猶豫再三,蕭和還是決定前往州衙見一見郭蓉蓉。此時的他,並不清楚後者病倒的事情。來到州衙,他並沒有選擇同上次一樣從後門進入。而是徑直來到了正門。守門的衙役也早已認識了自己,因此,他十分順利的進入到了州衙之中。隻是,礙於自己的身份,他不可能直接前往後院去尋找郭蓉蓉。恰在這時,知州郭勸一臉凝重的來到了前麵,對臉遇到了蕭和。


    “蕭效用此來所為何事?”郭勸見蕭和來到府中,便開口問道。蕭和見問,頓時語塞。總不能直說我是來找你女兒的吧?正當他不知如何迴答之時,郭勸淡淡的說道:“小女昨日受了驚嚇,此刻正臥床休息,你若得空,便去後麵瞧一瞧她也好。”說完,便雙手負於身後,滿臉凝重的離開了。


    “我沒有聽錯吧?他就這麽讓我去見郭蓉蓉?”蕭和一聽郭勸的話,頓時呆立在原地。以至於連郭勸去到何處也不知道。這似乎不應該從郭勸的口中說出來吧。要知道當初郭蓉蓉可是連見蕭和一麵都會被郭勸批評的,怎麽現在變化來的如此之快?該不會是郭蓉蓉那丫頭吧不行了吧?蕭和不由得一陣胡思亂想。


    這時候,隻見一個丫鬟從後麵來到前廳,見蕭和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便有些生氣的說道:“我家姑娘都等你半天了,還在這裏杵著,快跟我過來!”蕭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跟著那個丫鬟前往後院郭蓉蓉的閨房。


    其實,蕭和不知道的是,就在昨日他離開州衙之後,李渭便再次在郭勸的麵前稱讚蕭和乃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未及弱冠便能洞察細節。將來前途一定不可限量。而屢次三番的接觸,讓郭勸原本對他的輕視早已消弭於無形。隻不過,當著外人的麵,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很快,蕭和便在丫鬟的帶領下,來到了後院郭蓉蓉的閨房之外。正當丫鬟欲推開房門而讓蕭和等在門外的時候,突然,房門開了。一陣清香迎麵而來。正是郭蓉蓉,笑靨如花般的站在門前。此時,她隨意挽著一團雲髻,身作一件淺綠色的長裙。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微微倚靠在半開的門旁。


    “姑娘,老爺吩咐讓您好好休息,不讓下床走動的!”小丫鬟見郭蓉蓉突然像沒事人一般,便有些驚奇的說道。


    “早起隻是有點不適,沒什麽大礙的。”郭蓉蓉漫不經心的迴答道,眼睛卻一直看著此時有些不知所措的蕭和。隨後,丹唇微啟,皓齒動人道:“你怎麽來這了?”便調皮的微微歪過腦袋,右手食指將垂至胸前的發梢輕輕絞起,笑語盈盈的望著蕭和。


    “我······聽郭大人說你昨日驚嚇過度病了,這才過來瞧瞧。”蕭和吞吞吐吐道。看來這一次,他確實是被郭蓉蓉的主動大膽給鎮住了,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隻是來瞧我生病的嗎?”郭蓉蓉不禁有些失望,嘴角微微嘟起,似乎十分不高興。這時候,小丫鬟早已在她的眼色指使下悄悄離去。隻剩下有些尷尬的二人。


    “對了,昨日你幫我包紮傷口的帕子,我過幾日再給你送來。”蕭和緩緩平複心情,開口說道。此時,他發現郭蓉蓉臉上的笑容更少了,有些試探性的問道:“你,真的要還我嗎?”這一下,蕭和終於知道了她的意思。


    “其實我是想來問你,那方帕子我能留下來嗎?”蕭和微笑著問道。這一下,終於輪到郭蓉蓉滿眼桃花。於是,二人就這樣,相互微笑著,卻沒有一絲言語。而這一幕,正好被不遠處的郭勸看在眼中。後者頗為無奈的搖著頭,微笑著離去了。看來,他已經放棄幹涉蕭和同郭蓉蓉二人的關係了。


    眼下,他有更加棘手的問題需要處理。那便是今日朝廷邸報上關於這延州情勢的說法。朝廷似乎對於延州城乃至整個鄜延路對於西夏方麵的態勢都十分不滿。突出的事件便是山遇惟亮被送迴西夏宥州城的事件。而且,此時新延州知州,也已經在前往此地的路上了。正是擔任過樞密院副使的振武軍節度使範雍。看來對於自己的處置,多半會隨著這個新的知州到任再宣布吧。想到這些,郭勸的心中不禁釋然。範雍其人,他還是頗為了解的,體恤百姓,且頗知兵事。由他來接管延州城以及鄜延路一線的防禦,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郭勸正沉吟著這些事,蕭和已經離開了後院,來到了他的身邊打算告辭。見他一臉嚴肅的模樣,便安慰道:“郭大人為朝廷免除了一場刀兵之亂,又獲得了西夏方麵的戰略計劃,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哦,是何戰略計劃?”郭勸突然來了興致,便問道。


    “送還山遇雖然有損威嚴。但是,此人也帶來了李元昊試圖分裂疆土以自立的野心。朝廷應當現在就開始丟掉幻想,準備對西夏方麵用兵了。”蕭和認真的人說道。


    “可是那李元昊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嗎?”郭勸微皺眉頭,似乎並不太確信。一直以來,西夏雖然同大宋多有摩擦,但是他們從未想過自立。而且眼下他們明明知道山遇惟亮已經將他們密謀的一切都告知了大宋一方,他們還會如此行事嗎?


    蕭和自然無法完全將自己的依據說給他聽。自己雖然明確的知道李元昊會起兵反宋。但是總不能直接對郭勸說自己是從史書之中看來的吧。突然,他想起了兩件不起眼的小事,或許可以讓郭勸認清眼前的現實。


    “不久前李元昊派遣使者前往五台山迎奉佛寶,大隊人馬浩浩蕩蕩一去數月。郭大人認為他隻是去拜佛進香的嗎?聽說數年之前,我大宋宮廷將數百名宮女還放民間,也被李元昊重金買到了西夏。郭大人相信他是用來享受的嗎?”蕭和淡淡一笑,將這兩件在當時人們都沒有看穿的小事說了出來。頓時,郭勸的思緒如同觸電一般,一下子便明白了這其中暗藏的玄機。


    “你是說,李元昊假借前往五台山,派遣細作勘察我西北諸路的山川地理。收買汴梁宮中放歸的宮女是為了刺探我大宋宮廷之內的消息?”郭勸目瞪口呆的說完,滿臉充滿了震驚。而蕭和卻隻是微微點頭,看來,他已經說動郭勸了。於是,後者立刻派人去將李渭請了過來,將方才的那一番論斷與他敘述了一番。後者自然也是滿臉的震驚。當得知這些分析是從蕭和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李渭早已是目瞪口呆。


    “二郎,你當真是我西北軍中的少年俊傑!”李渭不住的稱讚道。蕭和自然要謙虛一番,其實內中之中,卻是十分得意的。於是,郭李二人連忙將這樣的分析寫成了奏章,二人聯合署名之後,便立刻以六百裏加急發往京城。待到做完這一切,二人才放蕭和離開州衙。


    於是,蕭和帶著十分滿足的心情,迴到了營中。


    而第三日午時,朝廷派往延州的新知州範雍便到了,帶來了皇帝的聖旨。郭勸奉旨協助新知州範雍接管延州的軍政大事,待到他完全熟悉之後再迴京城。然而兩天之後,將郭勸調任齊州的旨意,也追了過來。


    “郭大人,老夫知道你的苦衷,但將山遇送迴宥州卻是太過軟弱。我大宋同契丹遼人平分秋色,怎能如此懼怕西夏?”範雍對郭勸說道。


    “範大人,你恐怕還不太清楚這延州城此時的情況。”郭勸歎了口氣道。接著,他便將那一日蕭和的一份論斷以及通判周堅疑似倒賣軍械軍資的事向範雍述說了一遍。


    “郭大人此話當真?”範雍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範大人應當知曉,西夏李元昊比其父李德明的野心要大得多。而我延州城內此時內亂不止,若是此時便起事端,隻怕吃虧的會先是我們。”郭勸愁眉不展的說道。


    範雍認真的聽著郭勸的每一句話,暗自點頭不語。同樣,最後他也表現出了對於蕭和的興趣。在郭勸的口中,如此優秀的年輕人,自己當然要見一見。於是,蕭和隻好再度前往州衙之中,這才第一次見到另一個在史書之中留名的大宋名臣。


    “蕭效用,這位便是延州城的新任知州,範雍範大人。”郭勸向蕭和介紹道。還未等蕭和開口,範雍看著蕭和略顯瘦小的身體道:“如此年紀便擔任效用,不和朝廷和軍中的規矩吧?”


    “哎呦,怎麽是個老頑固?”蕭和心中暗道。然後,郭勸自然有一番說辭。聽罷,範雍這才點頭不語。


    “二郎如此年紀便有這樣的見識,當真是不凡!”看來,範雍對於自己分析西夏方麵的一番見解,也是讚歎不已。不過這時,範雍卻有意再難為一下蕭和本人。隻見他雙手背在身後,來迴的踱著步,然後轉身麵對蕭和,微笑著說道:“郭大人當日同李大人二人命你前往軍需處驗看軍資軍械,你一無所獲。那你覺得此事是否還有下文?”


    “居然問我周堅倒賣軍資軍械的事,我哪裏知道這其中的貓膩。那老家夥究竟幹沒幹過這事還得兩說呢。”蕭和心中暗自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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