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一早蕭和等人的行動,卻早已在周堅的意料之中了。原來,那一日他對幫助胡威出逃時的虛與委蛇之時起,便已經預感,到後者會用往日裏自己同西夏方麵的軍械軍資交易為籌碼,來脅迫自己就範。於是,一邊忙著得到胡威手中的賬目之外,一邊也在暗中令人消除一切的痕跡。由於每一次他倒賣的軍械軍資的量並不大,加之延州城內兵員空額較大,因此軍需處之中的軍械原本就囤積不少。隻要稍加補充,便很難看出破綻。


    是以周堅雖然已經知曉郭勸與李渭二人對自己已經有所懷疑,卻並不擔心他們能拿到實質意義上的證據。更何況那本賬目乃是胡威這樣一個被通緝之人所獻,真實性本來就值得懷疑,他大可以推脫不認。在見到蕭和帶著一幹人離開軍需處的時候,他原本陰沉的臉上顯現出一絲讓人十分別扭的獰笑。


    不過此時,在另一個角落之中秘密觀察這一切的胡威,心中卻是忐忑不安的。他手頭最後的籌碼已經全部交了出去。眼下似乎依然沒有什麽起色。看來,這姓周的早已打理好了一切。於是,他開始後悔起為何當初在第一時間裏沒有將事情抖落出來。眼下,計劃再度失敗的他,必須另謀他路。


    正當他苦於無法出城的時候,卻不料被周堅派出暗中除掉他的殺手,已經發現了他的蹤跡。一時間,陣陣刀光從他身後閃過。胡威立刻反應過來,奪路而逃。而那些追殺他的人見他逃入了市集的人群之中,也不追趕。而是同樣迅速消失,不一會,隻見一群軍士便開始守住各個路口,開始盤查起來。


    胡威見勢不妙,正在慌亂之中左右逃竄。忽然,在人群之中他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麵孔,正是郭蓉蓉!眼見盤查越來越近,胡威咬了咬牙,突然拔出藏在腰間的匕首,一個箭步上前,便將毫無防備的郭蓉蓉給控製住了。頓時,人群四散,尖叫聲此起彼伏。自然也將盤查的軍士引了過來。


    “逆賊,快下放開那位小娘子!”眾軍士將挾持著郭蓉蓉的胡威逼到了一處牆角下。而胡威則將匕首抵在了郭蓉蓉白皙的喉嚨處,冷笑著對圍上來的軍士們說道:“告訴你們,這可是知州大人的掌上明珠,若是傷了一絲一毫,你們可擔待不起!快些給我讓開一條路!”


    而被胡威挾持的郭蓉蓉,全身微微顫抖的喝道:“你這叛逆,我爹爹和二郎不會放過你的!”胡威一聽郭蓉蓉提起了蕭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不禁用刀背壓了壓郭蓉蓉的脖子,頗為不屑的說道:“若不是那個姓蕭的小子從中作梗,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我遲早要殺了這個臭小子!”一時間,眾人投鼠忌器,隻能緩緩的退後。


    “你這麽想要我的命嗎!”胡威話音未落,隻見蕭和突然出現在了人群之中呢,對著他淡淡的說道。


    “二郎!”見蕭和突然出現,郭蓉蓉不禁一陣激動的喊道。隻不過,立刻便被胡威按住。隻見他陰沉的看著蕭和,再看了看被自己挾持的郭蓉蓉,有些歇斯底裏的吼道:“這個窮小子有什麽好的?我哪裏比不上他?”頓時,鋒利的刀尖刺破了郭蓉蓉白皙的咽喉,流出絲絲血跡。


    “住手!”蕭和眼見胡威如此狂躁,連忙出聲喝止。隨即,他冷靜了下來。對方挾持郭蓉蓉的目的就是為了逃出去,在喪失希望前,自然是不會傷害郭蓉蓉的。於是,他讓跟隨自己的軍士立刻後退。然後平靜的對胡威說道:“你看這樣好不好,我來當你的護身符,送你離開,如何?”一邊說,一邊緩緩的接近二人。


    “站住!我叫你站住!”眼見蕭和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胡威有些不知所措的喊道。突然,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巨響,像是軍中用來統一號令的信炮。蕭和一個箭步上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一把握住抵在郭蓉蓉咽喉處的匕首,與此同時,左手一把將郭蓉蓉拉到自己的身後。隨即一腳踢在胡威的胸口,一下子便將他打翻在地。


    而被蕭和踢到在地的胡威,手中的匕首已經被蕭和硬生生掰斷。手中隻剩下了一截刀柄。於是,隻能強忍著胸口的劇痛掙紮著站起身來逃跑。不料這時,一根冷箭突然從不遠處的房頂上射來,一擊就射中了踉踉蹌蹌逃跑的胡威。頓時,後者便緩緩跪倒在地,一命嗚唿了。而蕭和立刻向著來箭的方向看去,卻發現放箭之人早已離去。


    “二郎!”郭蓉蓉一下子撲進了蕭和的懷中,大口的喘起了粗氣。看來,方才雖然她還能厲聲嗬斥胡威的行徑,卻還是掩蓋不了內心的恐懼。與此同時,柴福帶著方才退後不遠的軍士也圍了上來。


    “二郎,你沒事吧?”見蕭和與郭蓉蓉均完好無恙,柴福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在胡威挾持郭蓉蓉的第一時間,蕭和便已經得到了消息。於是,他立刻安排柴福前去準備行軍之時約定行動的信炮,在蕭和同胡威對峙的時候發炮,吸引後者的注意力,然後蕭和趁機救人。


    “福哥,還好你的信炮及時,不然,我都快堅持不下去了。”蕭和揮了揮流著血的右手笑道。


    “你的手······”死裏逃生的郭蓉蓉這才從方才的驚心動魄之中迴過神來。看著蕭和那鮮血直流的右手,花容失色道。


    “沒事,皮外傷罷了。”蕭和先是扔掉了依然在自己手中的半截斷刀。然後,郭蓉蓉立刻拿起自己的絲巾小心翼翼的幫他包紮好。蕭和心中十分納悶,為何現在自己的力氣會如此之大,竟然徒手將一柄匕首掰斷,卻隻是受了一點皮外傷。而這時,柴福等人早已經檢查過了中箭倒地的胡威,而他早已經氣絕身亡了。與此同時,郭勸與周堅二人也趕到了事發現場。


    “爹爹!”見郭勸出現,郭蓉蓉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放開了蕭和的手,乖乖的站到了他的身後。而周堅卻對現場發生的一切感到有些意外。他徑直來到了已然身死的胡威麵前,皺著眉沉默不語。半晌,這才問道:“是何人將胡威射殺?”


    “他是被城中的弓弩手射殺的!”還未等檢查過胡威的柴福等人迴答,蕭和便搶先說道。而周堅聽完蕭和的迴答,則是揚了揚眉毛,頗為怪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即點了點頭。便在郭勸的吩咐下讓人將胡威的屍首抬走掩埋。頓時,城中的集市暫時恢複了平靜。


    “蕭效用,這次多虧了你救了小女一命!”眾人退去後,郭勸這才上前拱手答謝。雖然他還是對後者頗有成見,但是今日之事後,卻是已經大為改觀了。


    “大人客氣了。隻是今日這胡威的死······”蕭和拱了拱手,卻是欲言又止。郭勸會意,便吩咐道:“我們迴州衙再做道理。”於是,蕭和讓柴福先帶著一幹人等先迴營中,自己跟隨郭勸返迴到了州衙之中。在此之前,郭勸已經吩咐人前去相邀李渭同來。待到他們迴到州衙,李渭也早已在書房等候了。在安頓好了受了驚嚇的郭蓉蓉後,郭勸便帶著蕭和來到了書房之中。


    “你方才是有什麽話要對老夫說吧?”一進書房,郭勸便開門見山扥說道。


    “不錯,隻是方才人多眼雜,實在是不好和盤托出。”蕭和拱了拱手道。而一旁的李渭也笑著道:“看來今日雖然沒能查出軍需處裏的蹊蹺,卻是有了其他的收獲。”說完,便對蕭和微微一笑,同郭勸二人一起傾聽起來。


    蕭和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今時今日的延州城中,還有這第三方的勢力在暗中行動!而射殺胡威的,也正是他們!”


    “你說什麽?”郭勸同李渭二人同時被蕭和的話驚得目瞪口呆。


    延州城中,黑雲遮月,似乎彌漫著不安的情緒。


    “你們是怎麽辦的事,為何那個姓蕭的小子還活的好好的?”此時,在延州城中的一處不知名的地方,周堅正在對著一個黑衣人咆哮著。


    “我們已經幫你除掉了胡威了。”黑衣人絲毫不理會咆哮中的周堅,緩緩的坐在一邊,淡淡的說道。


    “我要的是這兩個人同時在我的視線中消失!”周堅再度吼道。


    “你是怕蕭和將你的底細全部挖出來吧。”黑衣人冷笑道。


    “那小子心思縝密,上一會便識破了胡威的調虎離山之計。這一次你們的行動,他似乎也已經懷疑上我了。若是不除去這個禍害,隻怕將來會壞了我們的大事!”周堅此時冷靜了下來,麵對波瀾不驚的黑衣人,一字一句的說道。而黑衣人此時的目光則是望向了不遠處的州衙,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後,立刻恢複了方才的銳利。


    “那小子對我們還有用處,暫時還不能死。再說他在這延州城也待不了幾天了,等他被郭勸發配到慶州,你還擔心什麽?”說完,二人便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州衙之中,蕭和已經離去。而郭勸與李渭二人,卻是感到脊背一陣陣發涼。方才蕭和的一番話,讓他們感覺到了在此刻延州城的黑暗之下,暗藏著多少讓人生畏的力量。是敵是友,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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