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這軍情得趕緊遞到知州衙署,不可耽誤!”不知何時,柴福也已經來到了城外,見蕭和手裏拿著緊急軍情的文書卻遲遲沒有動作,便小聲提醒道。


    “福哥,你和弟兄們好好安葬這位死去的兄弟,我現在就去傳信!”壓抑住內心的波動,蕭和平靜的說道。柴福一聽,點頭道:“放心吧,交給我們!”於是,蕭和這才將文書收好,騎上那位已經失去主人的馬,朝著城內的延州衙署而去。另一邊,早已趕到衙署之內的知州郭勸已經麵見了那些不速之客。正在思量如何決斷之時,被延州城頭突然響起的驚鼓之聲所擾。瞬間便緊張了起來。


    “啟稟大人,金明寨都監李士彬李大人有緊急軍情呈遞!”一名負責守衛知州衙署的士兵前來報告道。


    “金明寨來的軍情,難道是······”郭勸自言自語道。接著,他說道:“快帶上來!”於是,蕭和便帶著那份軍情匆匆來到了他的麵前。


    “是你?”郭勸有些意外的問道。


    “郭大人,金明寨前來送信的士卒已經被追殺的西夏騎兵殺死了。這份軍情是他拚死送來州城的。”蕭和平靜的說道。顯然他知道後者對自己的身份並不認同,這也不難理解,有宋一代,文官的地位遠遠高於武人。即便二人品階相同,武官在文臣的麵前,依然是低人一等。更何況蕭和這樣一個白身。


    “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郭勸接過了衙役從蕭和手中遞來的軍情文書,擺了擺手道。蕭和也沒有多話,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而至於這軍情之中的內容,蕭和卻是早已知曉。原來他在送來的路上,便已經悄悄看過了。也就是穿越後的他能有這樣的膽量,換作之前的蕭二,隻怕是萬萬不敢如此膽大妄為。至於這份軍情上說的內容,大致是金明寨接到斥候的報告說是西夏方麵有大量軍隊朝著宋夏邊界的宥州城集結,並在邊界故意製造摩擦的異常舉動。


    此時,蕭和的心中卻是有些同情這位郭大人了。文官出身的他被派到情況如此複雜的延州城內擔任知州。這時候已經接近西夏對北宋大規模用兵的前夕了。蕭和腦海裏為數不多的曆史記憶中,知道這位郭大人便是在今年因為及早未能察覺到西夏人的野心,才會釀成日後宋軍的慘敗。隻不過,由於大宋的知州是任期製的,三年即會被調離。而今年恰巧是郭勸延州知州任期的最後一年,才沒有讓他承擔起日後戰敗的責任罷了。


    隻不過,蕭和並不太了解其他的細節。而現在他還在外麵,自然是不敢明目張膽的掏出那台外掛手機出來查找詳細的情況。於是,在送完軍情文書之後,他便快速的迴到了自己的住處。而此時,柴福也已經同眾人將那個死在西夏騎兵箭下的士卒安葬好,迴到了房間之中。


    “福哥,我頭有些疼,煩勞你給我煎一些藥來。”蕭和裝作頭暈目眩的樣子,如此說道。


    “也對,你才好了些,隻吃了一劑藥就下地亂跑,快迴去躺著吧。”說完,便拿著藥碗匆匆出門,將蕭和一人留在了房中。而蕭和卻早已躲進了被窩之中,悄悄拿出自己唯一從後世帶來的神器,開始了解起宋夏第一次大規模交兵的“往事”起來。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搜索出來的結果卻全都是當下時間和之前的一些資料,並沒有一個完整的事件介紹。比如說他知道現在的延州知州郭勸因為將一個什麽人放迴了西夏,才讓宋朝一方失去了一次絕好的機會。卻不料手機中出來的結果竟是簡簡單單的“神秘人”被郭勸送迴西夏這幾個字。至於其他,完全看不出什麽內容來。


    “看來,讓我穿越的家夥隻給了我一個殘血的外掛,虧我還想著怎麽扭轉乾坤呢······”明白了一切之後,蕭和有些自嘲的歎道。而此時,身處另一個時空之中的某個人,正在一台筆記本電腦前連打了兩個噴嚏,嘟囔道:“什麽人在想我嗎······”


    “你小子蒙著頭在被窩裏幹啥呢?”這時候,柴福端著一碗剛剛煎好的藥,推門進屋,便看見蕭和正蒙著腦袋在被窩之中一動不動。


    “呃······這屋裏這麽亮堂,我睡不著。”蕭和聽到推門的聲音後便連忙將手機收好,探出頭來說道。


    “先把藥喝了。”柴福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便將還冒著熱氣的藥遞到了蕭和的手中。後者聞著這苦澀的湯藥,不得不捏著鼻子一口咽下。雖然他此刻早已經恢複了,但卻還是不得不裝裝樣子。隨後,接過空碗的柴福並沒有離開,而是問道:“你今天將軍情送到州衙裏,見到了······知州郭大人麽?”


    蕭和愣了愣神,目光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柴福。在他原先的記憶裏,眼前的這個人是從來不在別人的麵前提起當官的。相反,還是十分厭惡那些看不起行伍士卒的文官們。這一次,為何會主動問起郭勸的情況。不過,蕭和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就是當日蕭和還未穿越為蕭二之前,後者救了差點隨馬車墜下深穀的郭蓉蓉的那件事。當時柴福當著驚魂未定的郭蓉蓉的麵埋怨他不要命的時候,瞥見郭蓉蓉之後,便不住的上下打量。半晌,這才拉著蕭二匆匆離去。難道,眼前這個壯實的漢子是看上了郭家的小娘子了?


    想到這裏,再結合方才柴福略顯遲疑的說話口氣,蕭和不禁笑道:“我說福哥,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什麽醉什麽酒的?偏學那些學究不好好說話!”這時,蕭和才想起來,歐陽修的那篇聞名天下的《醉翁亭記》,此刻還並未誕生呢。即便已經傳揚世間,眼前的這位軍中大漢又哪裏會知道。


    於是,蕭和便一臉壞笑的說道:“福哥,你該不會是看上了郭大人家的小娘子吧。”說完,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個臭小子,俺還不是為你擔心!像你這樣胸中有些墨水的小子,才能配得上人家千金小姐!”誰料柴福並不吃蕭和這一套,立馬反唇相譏道。


    “好了,咱兄弟就不開玩笑了。”蕭和笑夠了這才說道。他心中知道,就眼下的情形,非但是柴福,即便是自己,同那位清麗可人的郭姑娘之間也沒有絲毫的可能。即使他曾經救過後者的性命。


    “福哥,接下來這延州城隻怕要打大仗了。要是上了戰場,你可得多加小心呐!”這時,蕭和突然想起了眼下的局勢,便如此對柴福說道。至於自己,即便是身為效用,也因為粗通文墨而基本待在後方,安全性上要好得多。不過,他沒有料到的是,柴福似乎對他的話並不在意,而是笑著說道:“哥哥我就不用你來操心了。都是上過戰場幾迴的人了,還在乎這個!不過,今天俺卻琢磨著這件事有些不太對勁啊,不知道你怎麽看。”


    “哦?什麽事?”蕭和頓時來了興致,好奇的問道。


    “你看啊,今天從金明寨來送軍情的兄弟,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被差不多百來個夏蠻子的騎兵追著打,愣是隻中了一箭,都快到延州城下了才咽了氣。還有你上迴從金明寨送完書信迴來的路上被他們追著打。不是俺不相信你的拳腳,隻怕就是那金明寨的李將軍被那麽多蠻兵追著打,也沒法活著迴來吧。俺可是在戰場上見識過那群殺才的射箭本事。不說百步傳楊,起碼追了十幾裏地總不會連個落了單的都對付不了吧。”柴福說完,便望著一言不發的蕭和,想聽聽他對於這件事情的看法。


    而這時的後者,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的蹊蹺之處。若是自己穿越前的蕭二是因為僥幸這才從十幾個西夏兵的手下逃出的話,那麽麵對一支近百人的騎兵小隊,那個送信的士兵萬萬沒有從金明寨活著來到延州城送信的可能性。虧得自己自負的要當扭轉乾坤的人,卻連這一點都沒發現。


    “二郎,你別愣著呀,快幫俺琢磨琢磨這事,是不是有點古怪?”見蕭和一臉呆滯的樣子,柴福不禁催促道。


    “福哥,我看這樣的事隻能有一種解釋:西夏兵是故意讓消息送到延州城的。而這其中隻怕還有別的什麽陰謀。”蕭和皺起眉頭,平靜的說道。


    與此同時,剛剛看完金明寨送來軍情的郭勸,此時卻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界之中。因為他知道,軍情中所說的西夏兵集結於宥州城,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為了此時剛剛入城的那夥神秘人而來的。如此大的動靜,還派遣小股騎兵深入到延州城附近阻隔消息。在郭勸這個絲毫不懂兵略的文官看來,就是要大舉進攻延州城的征兆!


    此時的他,腦海之中正在飛速思索著。是積極備戰還是息事寧人?對於他這樣一個即將到期離任的邊州知州來說,的確是個難題。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先去會一會那夥不速之客。先弄清他們此行的目的,才好做出決斷。想到這些,郭勸便對負責延州城防的軍官吩咐加強警戒,並派人前往金明寨傳達同樣的命令。自己則在貼身衙役的帶領下,前往衙署後堂的密室中去會一會那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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