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窈沒說話,隻是繼續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


    “你和窈窈說清楚,我隻是你的姐姐,讓她不要多想。”


    “窈窈沒有多想,隻是她最近太辛苦了,我想好好照顧她,等過了這段時間以後我和窈窈請你們吃飯。”


    容禮這麽堅持,靳楓也沒有再說什麽,兩人又說了幾句電話便掛斷,隻是掛斷後,他看了一眼手機,咦了一下。


    “楓姐給我打了這麽多電話?”


    聞言,裴窈低頭看了一眼他的手機,隨後快速收迴視線。


    “靳楓對你好像要更好一點。”


    她的語氣和平常並沒有什麽不同,就仿佛在閑聊天一般,容禮也沒有聽出來,還跟著點了點頭。


    “嗯,小時候因為我媽的事情,她是要更照顧我一些,所以我也挺感謝她的,我一直都把她當成親姐姐看的。”


    聽見這話,裴窈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容禮心思坦坦蕩蕩,她就沒有必要去做一些沒用的事。


    她沒再說話,兩人開車迴到家中。


    隻不過一進家門,便見到秦陽和秦川坐在那裏,秦陽的表情比之前要輕鬆許多,她心思一轉,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他應該是上網看到了修德中學的消息,秦川也是因此過來的。


    見到他們,秦川和秦陽站了起來。


    “容哥,嫂子。”


    打了個招唿,裴窈讓他們坐下,她和容禮坐在他們對麵。


    “哥,嫂子,我從教育部那邊得到消息,修德中學已經被調查清楚了,馬上就會被取締,和他們有關係的一些領導也會被處分,這個學校再也不會存在了。”


    “這是一件好事。”裴窈笑了一下,“值得慶祝。”


    “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趕緊過來找小陽,不過我來這裏還有一件事。”


    說到這,秦川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裴窈和容禮知道他想要說什麽,無非就是他想把小陽帶迴去。


    果然,秦陽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既然修德中學已經關門了,我覺得小陽也該迴到正常的學校去上課了,他不能總在家裏。”


    聽見這話,裴窈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小陽。


    秦陽臉上的笑容現在已經消失不見,隱隱約約的,還能見到一絲煩躁,對於秦川的話,他似乎並不想聽。


    意識到這一點,裴窈忽然發現他們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一個問題,秦陽的心理健康。


    他在修德中學那樣的地方待了那麽久,心理上,是不是同樣受到了一些傷害。


    她落在秦陽身上的視線並不長,沒讓他發覺,很快就收了迴來。


    “現在修德中學最後的處罰結果還沒有通知下來,等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刻,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


    裴窈的語氣帶著幾分毋庸置疑,秦川還想再說點什麽,但是對上她的視線,莫名的咽了迴去。


    見狀,她站了起來。


    “我送你下樓。”


    容禮本來想說他去送,但是對上她的視線,便知道她想和秦川說點什麽。


    秦川跟在裴窈後麵走了出來,進電梯以後,裴窈忽然開口。


    “重新找一個學校去上學這件事,你和小陽說過嗎?”


    “沒有,怎麽了?”


    秦川的表情有些懵懵的,裴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聽說這秦川一直在實驗室裏搞研究,這麽看來,人好像搞的不太聰明了。


    “你剛才沒有看到,在你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小陽的臉色很不好看,他不想去上學。”


    “那怎麽能行呢?他明年要高考,他本來就應該在一個正常的環境裏學習的。”


    秦川的想法很簡單,他隻是想讓秦陽和其他同齡人一樣,在一個正常的環境裏學習。


    “可是你忽略了小陽的感受。當初你的父母把他送到修德中學的時候,沒有問過他的感受,你現在又要把他送到另一個學校,也沒有問他的感受,這會讓他想起當時那種不好的感覺,你考慮過這一點嗎?”


    “這個……我沒有。”


    秦川確實沒有考慮過裴窈說的話,他隻是想讓小陽迴到正常的環境中。


    “我覺得我們都忽視了一個問題,小陽的心理健康。”


    話音落下,電梯門打開,裴窈和秦川走了出去。


    “你還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秦陽的時候,是什麽情況吧?”


    秦川搖搖頭。


    “我是在殯儀館門口見到他的,他偷偷從學校跑出來,身後還有幾個保安在追他,我就讓他躲進了殯儀館,後來那些人走了以後我問他為什麽會來這,他說,他的朋友被送到了這裏。”


    裴窈停頓了一下再次開口。


    “在見到他之前,我們殯儀館確實被送來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身上都是被打之後的瘀青,父母很難過,但難過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孩子的死,而是因為他們花了那麽多錢去培養他,還沒有看到迴報,人就沒了,他們覺得浪費。”


    這話讓秦川睜大雙眼,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裴窈和秦川的第一次見麵是在這樣的情況。


    “所以,他在那樣的家庭,那樣的學校,見到那樣的事情,你覺得他的心理是健康的嗎?”


    裴窈的反問讓秦川啞口無言,也是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其實做了和父母一樣的事情。


    覺得這是對小陽好的,便一定讓他接受,並沒有問過他的意見。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不會再提了,我想如果小陽願意的話,他應該自己會說的,我會給他找一個心理醫生。”


    “我們來吧,我覺得小陽應該會排斥,我們來想辦法。”


    “多謝你和容哥,你們為小陽做了太多,相反,我這個做哥哥的卻什麽都沒做。”


    “你也不是什麽都沒做,起碼在那樣的家庭中,你是唯一一個給他安慰的人。”


    這句話並沒有給秦川什麽安慰,走到外麵,他道了一句謝,便低著頭離開。


    裴窈也沒有再多說什麽,怎麽和秦陽相處,秦川是要自己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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