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駕著馬車,帶著我和冉墨溪一路出了旗沙城,來到了瑙雅川江邊,他停下馬車,去江邊幫我們找找有沒有過往的船隻,可以捎我們一程。


    此時天已近傍晚,江麵上並沒有船隻的影子,老者站在江邊,不停的來迴張望。


    我和冉墨溪也下了馬車,我抻了抻腰,看著空空的江麵,略帶失望的說道,“看來這個時候,人家都迴家吃飯了,沒有船會捎咱們一程了。”


    這時,在我身後的冉墨溪忽然小聲說道,“這老丈有問題!”


    我趕忙下意識的看了看老者,他並沒留意我們。我轉過頭,湊到冉墨溪身邊,輕聲的問道,“怎麽了?你發現什麽了?”


    冉墨溪指了指馬車前麵駕駛位上掛著的一個黑色的袋子,看樣子應該是老者用來裝銅板、散碎銀子用的。


    隻見那袋子應該是用的有些年頭了,很是破舊,在袋子的正前方,有一個用金絲線繡的圖案,仔細看來,那圖案左邊好像一隻仰天啼鳴的鳳凰,右邊好像一隻端坐威嚴的麒麟。那鳳凰好像是個“禾”字,而那麒麟頭角在上,好像是個“尤”字,麒麟雙爪在下,好像是個“山”字,這倆隻聖獸合在一塊,又好像是一個變了形狀的“嵇”字。


    冉墨溪用手指點著那圖案,輕聲的說道,“這是前嵇皇族的族徽。”


    前嵇,我聽心柔說過,那是穆朝之前的朝代。一百多年前,穆朝皇族宇文氏的祖先就是在嵇朝手中得到的江山,隻不過,那時候的嵇朝並沒有現在的穆朝疆域遼闊,大穆在嵇朝的基礎上,又開疆擴土,才有了現在的疆域。


    前嵇的皇族是姓唐的,這都一百多年過去了,前嵇皇族的人已經基本上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早就沒有了消息,已經和一般百姓無異了。


    “莫非這老丈是前嵇皇族後裔?”我也輕聲的說道。


    冉墨溪點了點頭。


    “這前嵇已經滅亡了一百餘年,他就算是皇族後裔也與百姓無異了,這不算上麵問題吧。”我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說道。


    冉墨溪輕輕的搖了搖頭,語氣沉重的說道,“他不是一般的皇族後裔,因為在前嵇隻有嫡係子孫才能用金色族徽,而前嵇的嫡係子孫中,有一位確不一般。”


    哦,嫡係子孫,也就是末代前嵇皇帝的直屬後裔。嗬嗬,也就是說,前嵇不亡,這老者還是皇帝的候選人之一啊?!


    “怎麽不一般?”我望了望老者的方向,問道。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新鬼’組織?”


    “這怎麽能不記得呢!這些天,什麽法塔南啊、喇娑浮瑪啊,不都是他們的人麽!”就是啊,我之前確實一點也不知道,但是現在滿耳朵都是他們。


    “不錯,不過法塔南他們都隻是‘新鬼’的成員而已。這‘新鬼’一共有兩位首領,一位代號為‘魂’,一位代號為‘魄’。這代號為‘魄’的首領據說就是前嵇皇族的嫡係子孫!”冉墨溪說著,也望了望老者。


    “啊?你的意思是說,這老頭是‘魄’?”我又仔細的望了望老者,這老者麵黃肌瘦,衣衫襤褸,應該是總在幹活的緣故,那腰背已經有些彎曲,怎麽看也不像是高手。


    我又看了看那前嵇皇族的族徽,總覺得好像在那裏見到過,但又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見到的……


    如果這老者真的是什麽“新鬼”的首領“魄”,那麽他三番四次的接近我,是想幹嘛?刺殺我?不至於吧,我是有多厲害呀?還需要首領親自出來刺殺?他要想殺我,我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輕輕的對冉墨溪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然後,我決定到老者身邊,和他聊聊,探探口風。


    於是,我裝作沒事一樣,一邊看著江麵上,一邊走到了老者身邊,“老丈,這怎麽還沒有船啊?”說著,我雙手叉著腰,麵露一絲的焦急。


    老者滿臉微笑的說道,“恩公,別著急,再等等,一定會有船的。隻是今日已近傍晚,來往船隻少了一些,再等等,哈哈。”


    “老丈說的是。不過,有一事,我早就想與老丈更正了。”


    “恩公請講。”


    “是這樣的,哪天攔驚馬、逞英雄的是我娘子,不是我。嘿嘿,這恩公的稱為,應該是她的而不是我的。所以,您別總叫我‘恩公’、‘恩公’的,實在是不太合適呀!”我略帶尷尬的說道。


    的確啊,我早就想和他糾正了。正所謂“無功不受祿”,本來就不是我的功勞,我也不想總讓他給我帶著這稱號。當然了,如果他願意叫我“恩公相公”,我還是可以接受的,哈哈哈哈……


    “哦?恩公為這事兒糾結呀?啊,哈哈哈哈!”老者攆著胡子笑道,“不錯,攔驚馬確實是對我有恩,但是,恩公對我的恩情比這要大,所以,喊您‘恩公’是實至名歸的!”


    嗯?我對他的恩情?什麽啊?給我說糊塗了。


    “我還對老丈有恩情?我怎麽不知道呢?”我疑惑的看著老者說道。


    這時,忽然見老者攆著胡子,用手向地下一抓,彷佛有一股吸力從他的手掌中噴出!隻見一顆鵪鶉蛋大小的石子“騰”的飛了起來,老者用手一指,那石子向後飛去,“啪”的一下,正打中站在我們身後的冉墨溪!


    原來冉墨溪怕我有危險,悄悄的已經靠近在了我和老者的身後!這石子飛來正好打中她的穴位,冉墨溪被定在了原地!


    謔!這一下就給我驚呆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隔空取物麽?!不但取物,還能讓物體按照意願飛出去,最重要的是,還能精準的找到冉墨溪的穴位!!厲害厲害啊!


    冉墨溪的輕功已經了得了,一般人根本就發現不了她的行動,這老者不但發現了,而且還出手極快的把她定住,冉墨溪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老者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啊!


    這老者現在要是想殺我,和捏死一隻螞蟻沒有區別!我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發抖,沒有尿褲子,隻能說明我腎還是不錯的……


    老者看著嚇的直哆嗦的我,笑著說道,“恩公不用怕,我隻是看此時還沒有船來,而恩公又想知道故事,所以,我打算給恩公講講你與我恩情的故事。”他指了指冉墨溪,“恩公娘子脾氣急躁,容易打斷我的故事,所以才點住她,以便我更好的將故事講圓滿,哈哈。”


    我看了看無法動彈的冉墨溪,結結巴巴的說道,“老…老丈…請…請講…”


    老者點點頭,開始講起故事來,“不錯!你們剛才猜的很準,我確實是前嵇皇族後裔,我太爺爺就是大嵇的最後一位皇帝——嵇獻帝!說來慚愧,我是嵇獻帝的最後一位嫡係男丁,我叫唐袞!”


    我去!這老頭居然聽到我和冉墨溪剛才的對話!這耳朵,說是順風耳一定不為過啊!他真的是深不可測啊!


    “作為大嵇後人的我,年少時確實想過以光複大嵇為己任,所以,我四處學武,練就了一身的本事。那個時候,總是覺得大任再肩,先國後家,沒想到就這樣辜負了一個深愛我的女子……”


    這怎麽講著講著,還講出了兒女情長了呢……


    “那女子是一個養花女,我們相遇、相知、相愛,後來我狠心的拋下了她,去遊走江湖,這一走就是一年多……”


    行了,這劇情我看著眼熟,多少電視劇裏的負心漢都是這台詞……


    “後來,我迴去找她,才得知,她因為難產而死,給我留下一個繈褓中的女兒……”


    我說的沒錯吧!負心漢,哼哼~~~(好吧,好吧,我沒資格說人家……)


    “我行走江湖,沒有辦法帶著一個繈褓中的女兒,所以,我就將她寄養在了我一個朋友的家裏。我那朋友一生未娶,待我女兒如己出。同時,我也不想讓我女兒再背負著什麽家國大任,隻想讓她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於是,我就索性讓我女兒隨了我朋友的姓,從此,跟著我朋友在鄉下,過著普普通通的田園生活。”


    嗬嗬,你是因為她是女兒才會這麽做吧?這要是兒子,你才不會讓他隨了別人的姓!而且你一定會讓他繼承你的什麽大任!嗬嗬,說的真好聽!


    “把女兒交給我朋友之後,我就又開始了四處的遊走。江湖漂泊,大任難成…就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一個同樣失落的東辛國的皇族後裔,於是,我們倆就組建了‘新鬼’,專門以接行刺的活兒為生,這就是‘新鬼’的由來。當然,我們就是為了錢,沒有其它。”


    唐袞這麽說,就是確定了他“新鬼”首領的身份!


    “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我的壯誌越來越飄渺,再加上‘新鬼’內部出現了分歧,使得我心灰意懶,不想再問江湖事。所以,我就退出了‘新鬼’,離開江湖打打殺殺的生活,來到這旗沙郡做起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礦工,想要就此打發了一生。”


    所以,按照他這麽說,他礦工身份是真的。這是跨過山和大海,也越過人山人海,到了終於發現平凡是唯一答案了唄!嗬嗬,行,也是一門手藝……


    “本來一切都平平淡淡的,直到那一日,我收到了我朋友的急信。信上說,我女兒在京城被壞人擄走,不知所蹤!我看到信後,就立即前往京城,去救我女兒!結果,我剛到京城找到我朋友,我朋友說,我女兒找到了!原來,當時有一俠義之士將我女兒救下,不但讓她免遭不幸,還將她安排在‘傾傾胭脂行’做工!”老者說到這裏,充滿深意的看著我。


    傾傾胭脂行?被壞人擄走?被救?!難道他的女兒是……沮獻娣?!


    “您是獻娣的親生父親?”我差異的問道。


    “不錯!哈哈,恩公果然聰明!”老者點了點頭。


    難怪!我說那個前嵇皇族的族徽我在什麽地方見到過!原來是在沮獻娣那裏!


    沮獻娣有一塊手絹,一直放在她的包裹中,有一次我無意中看到過!隻是當時沒有那麽留意而已!


    怪不得,唐袞要叫我恩公!這恩原來是這麽一迴事啊!


    不過,那次去陳府救沮獻娣,出力最多的還是冉墨溪啊!


    我迴頭看了看冉墨溪,衝她尬尷的笑了笑。冉墨溪沒有理睬我……


    唐袞對我拱手,說道,“恩公,救女之恩,可比天大!所以,我叫你恩公,不無過吧?”


    “嘿嘿,不…不為過…”他越這麽說,我越覺得臉燒的發熱……


    “在得知我女兒安全之後,我就決定在京城暗中觀察了恩公一段時日。恩公真乃是少年英才,我所聽到的全是恩公的豐功偉績!真是讓老朽欽佩不已啊!”


    得,您也別誇我,您留在京城暗中觀察我,還不是怕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別讓你的女兒才出虎穴、又入狼窩麽!哼哼!


    “直到這次,聽說恩公當了欽差,前去驪州,把獻娣也帶在了身邊,我就也算放心了,於是,我就迴到旗沙,繼續做我的礦工。不過,沒想到的是,恩公居然也來了旗沙,而且我們還偶遇到,那我這糟老頭能不出出力,來力所能及的幫幫恩公麽?”


    唐袞說的很是誠懇,但是,我卻不信!


    我想了想,拱手說道,“唐前輩,您說我們是偶遇?嗬嗬,我不信!”


    “哦?恩公為何不信啊?”


    “您是‘新鬼’的首領,這‘新鬼’成員法塔南、喇娑浮瑪相繼出現在旗沙,您說我能信麽?”我反問道。


    “哈哈哈哈,我剛才說過了,我已經退出了‘新鬼’,與他們再無瓜葛,他們出現在哪,都與我無關了。”唐袞笑道。


    “真的嗎,唐前輩?”我的眼神裏充滿不信。


    唐袞微微一笑,背過手去,說道,“好啊,既然不信,就說說你的看法。”


    “好!那我就姑妄猜之,說的不對,還請前輩不要責怪!”我拱了拱手,說道,“前輩說,與‘新鬼’再無瓜葛,我相信。但是我猜,前輩與我也並非偶遇!”


    “說下去。”


    “我猜前輩應該是知道武隆是被法塔南刺殺的,料定我會來旗沙追蹤,所以前輩早早的就在旗沙等我了!隻是前輩已經退出了‘新鬼’,沒法明著幫助我,隻能暗地裏幫我!”我猜測道。


    唐袞點了點頭,“哈哈,我說的沒錯,恩公果然聰明。那,我怎麽暗地裏幫你的呢?”


    “還請前輩明言!晚輩相信,絕不隻是駕馬車,為我帶路而已!”


    “哈哈哈,我其實也沒幫你什麽,”唐袞說道,“我隻是讓你和佘神女她們之間有了聯係而已。”


    我恍然大悟,“哦!原來指點佘神女找我幫忙的高人就是前輩!”


    “嗯,不錯,是我。但是,這都隻是舉手之勞,不足以抱恩公的恩情。”唐袞大方的承認了。


    “我孤身來到旗沙,前輩能在暗中幫忙,已經是讓晚輩感激不盡了。”嗯,不管怎麽說,這唐袞是友非敵,已經很好了,他就是不幫我,隻要不害我,我也該燒高香了!他畢竟是“新鬼”的首領,還是那句話,他要是想殺我,那真是易如反掌!


    “哈哈,不過,我知道你來旗沙,還是準備了一份報恩之禮的。”唐袞說道。


    “哦?什麽報恩之禮?”他的話,把我說的又糊塗了。


    “你不是弄了個什麽‘異神軍’麽?還在京西弄了個火器處,大批的打造火器。”


    “前輩說的不錯!”


    這唐袞看來真的把我的底細查的一清二楚啊,連火器處都知道!


    “那你這打造火器最緊缺的是什麽?”唐袞問道。


    “當然是火藥!”我迴答道。


    “不錯!正因如此,我送你一座全天下最大硝石礦,助你打造火器!從此後,你再也不用為火藥而煩心了,哈哈哈!”唐袞笑道。


    “啊?您送我一座硝石礦?哪座?”


    “這還用問麽!最大的硝石礦自然是顏家的了!而且不止是硝石礦,還有整個顏家,都是你尚壽公的!”


    這都哪跟哪啊?!


    “那都是人家顏大小姐的,您怎麽送我啊?”我被他說的,滿腦袋問號,心想這老頭不是瘋了吧?這不胡說呢麽?


    “哈哈,我把顏大小姐都送給你,你說說看,她的一切不就都是你的了麽?!”


    啊?顏似茶?送我了?不會吧?她在哪呢?


    我四處張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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