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柴寬開始了宣判:“現已查明,下毒毒死欽差武隆大人的,乃是武隆大人的親孫女,樂娘霧荷。殺人償命,按律當斬!不過,兇手霧荷已畏罪自盡了,她又無親無故的是個孤兒,就不予追究了。將霧荷的屍首裝棺,連同她的認罪書信,一起送往刑部。”


    柴寬轉頭對我拱手問道:“大人,您看這樣可否?”


    我點點頭,笑道:“好!我同意!”


    柴寬繼續宣判:“九遝郡守韓翾,玩忽職守,草率從事,間接致使欽差死於非命!即刻罷免郡守之職,貶為庶民!”


    此時的韓翾已經嚇的腿都不好使了,渾身哆嗦著,臉色煞白,目光呆滯,靠兩名衙役攙扶才勉強能站住。


    “大人,您看?”柴寬又問我。


    “同意。”我也不好說什麽。


    衙役聽我說“同意”,上來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韓翾的官服給扒了。韓翾仿佛商場裏的塑料模特一般,任由他們扒。


    “夏侯氏!你獻媚上差,養虎為患,雖然你不知情,但是這武隆大人之死,你也是難逃幹係。現判你發配從軍,沒收你與韓翾所有財產,即刻執行!”夏侯巧潔罪過這麽大麽?好吧,我不懂大穆的律法……


    夏侯巧潔被帶下去前,用哀怨的眼神兒一直盯著我,但我知道,我這時候沒法站出來替她說話。


    都宣判結束後,柴寬又請示我,武隆的屍首如何處理。


    我想了想,說道:“讓武隆大人魂飄異鄉,終歸是不妥。我看這樣吧,就麻煩之前隨同武隆大人一同來的諸位大人,帶著武隆大人的棺槨,與押送霧荷屍首的人一起迴京。此案,我會寫一份奏折呈報聖上,也請柴刺史和諸位大人一起聯名上奏,武隆大人畢竟是欽差,最終是否這樣判決,還是讓皇上禦批。諸位大人你們覺得如何啊?”


    柴寬說道:“理當如此,就按大人所說。”


    於是,我讓遲瓊擬寫了一份奏折,我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又讓柴寬和在場的官員都簽上了名字。然後,我把奏折用火漆封了,交付給了刑部審理司主事林鸞,由他帶迴京去,麵呈皇帝。


    “柴大人,接下來欽差大人和我們還要去驪州,這裏剩下的事情,就托付於您來善後吧。”即墨暉說道。


    柴寬說道:“好,下官一定辦妥。”


    “對了,柴大人。今天天色已晚,不便趕路,所以我們還得要在九遝城住一宿。我們也就不折騰了,公主還是住在府衙,而諸位大人還是住在驛館。那‘蕊心閣’雖是韓翾和夏侯氏的別院,今晚我就還在那裏住,你們要是查封充公,等明天我們走了,再封也不遲。”我說道。現在時間已是偏傍晚了,確實是沒法趕路。


    “好,就按大人所說。”柴寬拱手說道。


    安排妥當,柴寬和其他官員就下去了。


    我坐在堂上,腦海裏全是剛才夏侯巧潔哀怨的眼神。不管怎麽說,昨夜的歡樂還曆曆在目,今早她將一切和盤托出,先不管她的目的如何,我也是答應了她,會盡量保護她周全。可是,在大堂之上,我卻隻字沒言,任由她被判決發配,我還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其實,我寫奏折,讓人帶迴京,請皇帝禦批,也是為了延緩她被執行的時間,因為這樣皇帝禦批沒有下來,她隻能是被關押在監獄裏,不能被執行發配的。也算是,對她有些照顧吧。


    這時,一名衙役來報:“啟稟大人,韓翾適才吐了膽汁,死在了衙門之外。”


    唉!這韓翾居然被嚇死了!真是沒什麽出息!


    聽聞韓翾死了,我就更心疼此時已經關押在獄中的夏侯巧潔了。於是,我打算去看看她。


    我剛起身,身邊的遲瓊就把我攔住了,遲瓊問道:“大人,您這是要去何處?”


    “我去獄中。”說完,我就要走。


    “大人可是要去看那夏侯氏?”遲瓊追問道。


    “不錯。”我跟他們沒什麽遮掩的。


    遲瓊一步橫在我麵前,拱手說道:“大人此時萬萬不可去看她!”


    我一臉不高興的看著遲瓊,說道:“為什麽?!”


    遲瓊迴到道:“大人,這夏侯氏現在已經是階下囚。此時大人如果去看她,定會遭人非議。大人應與夏侯氏撇清關係,萬不可惹火燒身!”


    嘿!你這老頑固,還管起我的事兒來了!什麽惹火燒身,這是點誰呢?!


    即墨暉在一旁也說道:“主公,遲大人所說極是。此時大人應從長計議,別讓別人落下口實,這樣一切事情才有可能轉機。”說完,他向我輕輕的點頭示意。


    這即墨暉似乎話裏有話。既然他們倆都這麽說,我也隻好作罷。


    晚上,柴寬做東,宴請我們,為我們壯行。我為夏侯巧潔的事兒,心情不好,也就草草的吃了口,就以明天還得趕路為由,撤了出來。


    在此之前,我安排衣水凝帶著鳳儀衛守衛公主所在的九遝府衙,安排焦徽帶著金衣護衛守衛驛館,安排符淵帶人守衛“蕊心閣”。


    除此之外,我又讓白帆帶些異神軍的人在城中暗中保護。


    我怕的是別再發生別的意外了,因為我總覺得兇手不是霧荷。


    此時的蕊心閣已經全是我的人,夏侯巧潔的下人們已經被遣散了。


    我走進蕊心閣,蕊心閣裏是一片的冷冷清清。


    我歎了口氣,就徑直上了四樓,來到昨天夏侯巧潔給我安排的房間。一進門,有人在屋裏已經等候我多時了!


    我定睛一看,是四位女子:冉墨溪、沮獻娣、南夜螢和換迴自己妝容的燧傾傾!


    對呀!我之前讓冉墨溪先行來探查武隆之死,入城後就沒見到她,這會兒她現身,莫不是她查出來什麽蛛絲馬跡了?!於是,我連忙轉身把門關上。


    還沒等我開口,燧傾傾先問道:“你相信那個樂娘就是兇手嗎?”


    “我當然是不信的!”我苦笑道,“可是現在的證據都說明,她就是兇手。師姐,你查出什麽來沒有?”


    燧傾傾繼續問道:“那你們查出來,武隆中的是什麽毒了麽?”


    “這倒是沒有查出來!而這霧荷已死,恐怕用的什麽毒,就成了永遠的謎團了!”確實,我問過即墨暉,他也看不出來是什麽毒造成的。


    燧傾傾用眼神兒指示了一下冉墨溪,冉墨溪點點頭,說道:“今天即墨先生他們屍檢後,我悄悄的進去也檢查了一遍。正如即墨先生所查,確實是被毒傷了心肺,雖然傷了不多,但是足以讓武隆斃命。而這毒就是‘烏鴉膽’!”


    “又是‘烏鴉膽’?難道這毒殺武隆的事情是南烈幹的?”再次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很難讓我不把南烈與此事聯係起來,不過我也產生了新的疑問:“不對呀,我記得我見過的‘烏鴉膽’都是粉末狀或者泥狀的,它們都是先接觸皮膚,可是武隆外表並沒有中毒的痕跡啊!”


    的確,無論是之前的步魘還是後來的南烈,他們用的“烏鴉膽”的毒都是粉末或者泥,而且中毒者都是表麵的皮膚先中毒的。


    “你說的不假,那隻是因為他們能力有限,才會隻把‘烏鴉膽’融化到粉末或者泥狀,但是真正的高手是會把‘烏鴉膽’融化成煙氣,這樣中毒者吸入就會傷到心肺,而表麵卻沒有一點中毒的痕跡!”冉墨溪解釋道。


    “融化成煙氣?你說的我有些糊塗了!”我說道。


    “這‘烏鴉膽’煉製成丹之後,與石頭並無二樣,就是一塊堅硬的圓石。而要想用它毒殺對方,就得會一種內功,叫做‘淬熔功’。簡單的來說,就是一種可以瞬間將內力聚集在指尖或者掌心,讓溫度足以融化‘烏鴉膽’的內功。之前在夏侯堡使用‘烏鴉膽’的南烈,僅僅是把它融化成粉,所以他的‘淬熔功’還隻是皮毛而已,所以我覺得毒殺武隆的人,另有其人。”冉墨溪說道。


    “另有其人?什麽人能有將‘烏鴉膽’融化成氣的本事呢?”我追問道。


    我們正聊著,這時,即墨暉在門外求見。


    我連忙讓他進來。即墨暉進來後,發現屋裏不但有我的兩個貼身的“丫鬟”,還有冉墨溪和燧傾傾。


    冉墨溪在,他能理解;燧傾傾在,他卻很是詫異!


    我和他解釋道,燧傾傾也是暗地裏來協助我的,並告訴他,燧傾傾就是之前的苦婆婆。


    即墨暉聽完不斷的點頭,看那意思,他是在暗暗佩服我,什麽女人都能劃拉到身邊,為己所用。好吧,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我問即墨暉道:“先生今天為何讓柴寬結案,又讓我同意?之前先生所說的轉機又是什麽?”


    即墨暉笑道:“主公別急,我正是來解釋此事的,隻是…”說著,他看了看屋裏的人。


    我也看了一圈,明白即墨暉的意思,說道:“先生,但說無妨,這屋裏沒有外人!”


    即墨暉點了點頭,說道:“主公沒有感覺到,這武隆被殺之事,仿佛背後有雙無形的大手在操控,一切都仿佛是之前安排好的一樣!”


    我也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我是有這感覺!”


    “嗯。所以,我才讓主公不要輕舉妄動,以免不慎,陷入危險。主公可認為,兇手就是霧荷?”即墨暉也是這樣的問題。


    “當然不是!”我斬釘截鐵的說道。


    “為何?主公看出什麽端倪了?”即墨暉追問道。


    “別的倒是沒有看出什麽,隻是霧荷那封認罪的遺書,我覺得有些蹊蹺。”我仔細想想,迴到道。


    “怎麽?”


    “說實話,之前在夏侯堡,我和夏侯晵密談的時候,夏侯晵曾和我說過,武隆私生子被殺的事情。那件事情就是武隆脅迫夏侯晵做的!夏侯晵做此事很是隱秘,他是不會輕易對外人說此事的。而夏侯晵說過,他們當時殺到武隆私生子家的時候,殺死了他的妻子,將他們尚在繈褓中的女嬰丟到了河裏。如果是這樣,這女嬰當時尚在繈褓之中,她如何能得知自己父母之仇呢?再說了,即使她能有印象,母親被殺,但是不是武隆親手做的,她又如何能得知就是武隆所為呢?她又是怎麽知道她自己的身世的呢?”這就是我在當時看完遺書後,心裏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是啊!這遺書仿佛是別人替她寫好的一樣,而且這個人必須得知整個武隆殺害私生子事情的來龍去脈!要不是之前夏侯晵和我說過此事,恐怕我也不會有這些疑點!而剛才聽完冉墨溪所說,我就一下明白了,遺書那裏不對勁!


    即墨暉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按大人了解的情況,更說明這件事是有人在背後推動,而霧荷是替罪的羔羊!”


    “先生有何發現?”我問道。


    即墨暉說道:“我的發現是,霧荷並非死於自殺!”


    “哦?可是,咱們反複看了霧荷脖頸上的痕跡,確實是上吊自縊而亡啊!”我又問道。


    “不錯,她脖頸上的痕跡確實證實她是死於上吊。但是,即使是自縊,在繩子勒住脖子的時候,身體也會不由自主的掙紮。可是,我反複檢查後,沒有發現她有掙紮過的痕跡,應該是昏迷之後,才被人吊上去的!”即墨暉解釋道。


    看來即墨暉和我一樣,當時已經看出事有蹊蹺。


    “此外,我還有位證人,她的話也能佐證這一些。”說著,即墨暉就讓人帶進來一女子,我定睛一看,正是霧荷的室友,絲之樂娘蓮芽!


    “她們不是被遣散了麽?”我問即墨暉道。


    “是的,主公。不過,我暗地裏派人將她扣下。”即墨暉說著,看向蓮芽,“蓮芽姑娘,把你之前和我說的一切,與欽差大人說說!”


    蓮芽施禮說道:“是!大人,霧荷不是自殺的!今天我迴到樂娘館的時候,遠遠的看見有一道黑影從我們的房間竄了出來!我當時覺得事有蹊蹺,就沒敢進屋,而是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後來,來了一隊衙役,破門而入。再後來,就有人喊道,霧荷自縊了!這一切也太巧了!”


    “那之前柴寬大人訊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說呢?”我問道。


    “迴大人話,我不知道那黑影是什麽來曆,就沒敢胡說!”蓮芽說出了她的擔憂。


    沒錯!她這樣小心是對的!恐怕要不是即墨暉將她扣下,她也是不會對別人說的。而她當時如果要死是進屋去了,沒準她也得被滅口!行啊,這小妮子還挺機靈!


    “我再問你,霧荷可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問道。


    “迴大人話,據奴家所知,霧荷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們都是孤兒,從小就在一起,奴家從來沒有聽霧荷說過自己的身世!還有,今天我出門前,霧荷還是和往常一樣的,並沒有什麽異常!沒想到迴來後,她就吊死了!而且,我也是聽到遺書後,才知道她是武隆大人的孫女!我想,這件事,她到死都不知道!大人,奴家知道的,全都對大人說了,請大人一定要保護我的安全呀!”說罷,蓮芽跪下,痛哭的哀求起來。


    我點頭同意,畢竟這蓮芽也算是此案的一個重要的證人。於是,我讓符淵安排兩名信得過的護衛,連夜保護蓮芽,送往京城佘府。我又寫了一封信給扈婉嫦,讓她安排蓮芽在佘府隱秘下,在我迴京之前,不得有半點閃失!


    送走蓮芽後,即墨暉說道:“大人,這種種跡象表明,霧荷就是一個替罪羊!武隆被殺,一定是另有隱情!隻是,我才疏學淺,到現在也不知道武隆中的是什麽毒。”


    你不知道,我現在知道啊!於是,我就讓冉墨溪把剛才和我說的,再和即墨暉說了一遍。


    即墨暉聽完即震驚,又恍然大悟:“原來又是‘烏鴉膽’!冉姑娘真是博學!在下佩服佩服!”


    此時不是恭維的時候,於是,我問冉墨溪道:“剛才你說下毒的另有其人,到底這人是誰?”


    “你聽說過東辛國有一個暗殺組織叫做‘新鬼’麽?”冉墨溪反問我道。


    “什麽鬼?”我和即墨暉聽得都新鮮,麵麵相覷。


    看到我們是真的不知道,於是,冉墨溪說道:“那好吧,我就給你們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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