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牙注意到了他的動作,雖然試圖保護薑賀敷,但是已經晚了半拍。“淬寒”落在薑賀敷的左臂上,眼看著肢體就要斷裂,卻隻聽見刀鋒相互撕咬的“當”聲。薑賀敷好像是沒想到平平會懷著這麽大的惡意要廢掉他的手臂,吃驚之餘慶幸自己是水火不侵之身,奮力抬起手臂格擋他的進攻。牙牙反而暴怒,橫刀揮過,平平額頭出現一道血痕。烈平疆霎時間暴跳如雷,薑賀敷親眼看見他的瞳孔在逐漸變細,前額似乎有什麽黑色的斑紋若隱若現。


    樂正卜安大喊:“夠了,你們兩個!同族相誅不覺得可恥嗎!”但是他僅止於口誅筆伐,從他不斷後退的動作上看似乎是完全沒有介入的意思。薑賀敷第一次看見如此狂暴的烈平疆,他提起“淬寒”的速度和力度都遠超過去他任何一次考試所顯示出的水平,一時間刀光連續閃過,幾乎能夠像鏡子一樣照出人影。烈牙疆罕見的露出了認真應戰的神情,從她睜的圓圓的眼睛和緊閉的雙唇就可以看出她已經走在發狂的邊緣,但是從薑賀敷客觀的旁視角度來看,引起她發狂的因素中並不包括對手的強勁,更多的是心理原因。不管怎樣,烈平疆都是最了解她的人,兩人修得同樣的陣式,這一點給戰神帶來了極大的不利,對此深有領悟的烈牙疆難免不會忌憚。兩人在連續的時間控製下不斷惡意進攻,一秒之間交刀十餘次,刀光之間竟然閃閃爍爍出現了火光。兩人向最親近的同胞露出了□□裸的嗜血本性,刀鋒從來沒有這麽渴望對方的項上人頭,這樣的欲望一觸即發,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未能事先預料的。用家神的理論來說,這就是“血脈爆發”。


    不知不覺中,兩人的積怨已經非常深了。也許這麽說聽起來不合情理,但是事實上就是這樣。烈氏虎族是一個由野獸變化為人的家族,族人無一例外流淌著野獸的血。野獸向來是孤僻的,他們之間存在著天生的排斥力,極端激烈的榮譽觀使親人生來不能和諧共存,除非他們之間決出高下,那麽弱者會匍匐在強者腳下一輩子,這也是烈見風和他同族妻子的關係,也本可能成為烈牙疆和烈安東的關係。可是,對於一對長相、素質、乃至血脈都高度一致的同胞而言,決出高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在大人的預料之中,烈平疆和烈牙疆無論幼時多麽要好,至少在青春期到來之前兩人就必須做出了斷;要麽勢不兩立,要麽一方徹底擊潰另一方,形成穩定的優劣統治關係。烈見風有心培養烈平疆成為同胞中的優勢者,沒料烈牙疆突然爆發的天賦使已經趨近完善的強弱關係重新打亂;即便如此,烈牙疆要奪迴優勢地位也需要努力,這成為青春期裏同胞鬥爭的主要緣由。但是那個十五歲的夜晚改變了一切:烈平疆因為人性中的愧疚發作,擋在了本可能就那樣死去的烈牙疆身前,從此改寫了帝國和家族的歷史。對家族來說,他做出的不過是多餘之舉,隻是為將來的自己徒增麻煩;對世人來說,那個夜裏他救下的是將來的帝國戰神,他是明智的宗主;但是那天夜裏,烈平疆隻看見一個躲在棉被後麵柔柔地稱他為“哥哥”的妹妹,一個衣冠不整但是嬌艷可愛如同明媚鮮花的少女。


    仔細想來,同胞之間的關係由冷淡轉為親熱的終極理由本來就不幹不淨,由這樣低劣的理由維繫的關係自然很脆弱。因為十五歲的那個晚上兩人都在曖昧的黑暗中找到了無與倫比的快樂和刺激,自那以後,他們之間的邊緣性行為從來沒有間斷過。之後的八年裏,兩人都對自己的性生活很滿意,他們沉溺在這種最親密但是點到即止的性關係中,比如夜裏偷偷地睡到同一床被子裏,故意弄鬆睡袍的腰帶,在被子的掩蓋下互相撫摸、摩擦;有時候兩人並肩走著,烈平疆的手從烈牙疆肩上慢慢滑到她腰間,雖然烈牙疆一向的表現讓人認為她什麽感覺都沒有,實際上這也是兩人的甜蜜暗示;烈牙疆迎麵走近烈平疆,自然而然地靠在烈平疆胸前,用自己飽滿的胸部擠壓他的身子,烈平疆的表現就像任何一個心無雜念的好兄長一樣,但是他心裏很清楚烈牙疆這種動作的含義;十七歲的時候他們還會在家人不在的時候偷偷一起洗澡。實際上他兩人之間有著不成文的守則,這守則的主要作用是拒絕任何他人的侵入,並默認外來的是不幹淨的,過火的性行為也是不幹淨的。但是,隨著年齡接近成年,他們開始意識到除了他們兩人的意誌,還有一股強大的社會力量會改變他們的關係。在這樣的威脅之下,兩人默契地選擇了打破最後一層窗戶紙。窗戶紙破了,底線也就蕩然無存。接下來呢?僅僅這樣維持著嗎?一邊共同應對家神的威脅,一邊分享彼此的身體和關愛,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烈平疆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中,烈牙疆空虛之餘不會沒有懷疑和猜忌。樂正卜唿發自內心的寥寥數語深深的刺激了烈牙疆,讓她意識到烈平疆想的並沒有她這麽簡單,也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誌氣連一個小小樂師都比不上,產生了深深的懊惱和自責。烈平疆要掠奪功績。功績,這個詞就像一劑猛藥讓烈牙疆狠狠地打了個哆嗦。她作為血脈最精純的烈氏虎族人不可能沒有融合在血脈中的榮譽觀。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烈牙疆抑製不住的想要進攻,想要奪迴自己被烈平疆搶走的誌氣和強勢力;她並沒有特定的進攻對象,她純粹地想要戰鬥,想要通過某種形式保守自己的榮譽,證明自己不是浪得虛名,不必受一個小小樂師的掣肘,不必在一場對手是低賤樂師的戰鬥中被點醒。


    烈牙疆多年來沉浸在甜蜜之中,終於,某個來自外界的力量把她叫醒了。她猛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偷懶,如果沒有烈平疆有意無意地擋在她麵前,她可以更強,強到足以弒神。


    “但這恰恰就是戰神啊,烈銅生也是在這種強烈欲望的折磨下失去理性的。想要維繫兩隻天性孤傲的老虎的關係,並沒有那麽簡單。”家神幽幽說著,笑看子孫相殘。無論這兩人中誰最終落敗,他都可以享用一頓饕餮大餐,當然,更好的結局就是兩敗俱傷。家神不在乎自己的家族是否會被帝國除名,他現在眼裏隻有純粹的力量。


    “開始了,”樂正卜安說著,自己也不寒而慄,“他們倆互相引發了烈氏虎族最暴虐的本性。直到決出勝負,他們不會停下。”


    薑賀敷問他:“是他們自己願意這麽做的嗎?”


    樂正卜安有點悲哀地笑了笑:“當然了。不然呢?”


    薑賀敷下意識往後退兩步。戰鬥中心周圍的晨霧被撕的七零八落,用正常時間速度下的肉眼已經看不清兩人的身形,隻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從那個中心向外溢出。不知為什麽他眼前卻浮現了過去的學院歲月裏烈平疆和烈牙疆相親相愛的場麵來,甚至想起因為自己誤入兩人絕對堡壘之後烈平疆的不悅和烈牙疆不斷請求原諒的溫柔。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到:“不會是我引發的吧?”他為自己感到愧疚。


    突然風暴靜止了,殘破的霧氣滯留在水麵上和岸上,一股血腥味突如其來地沖入薑賀敷的鼻腔。兩人的身形看的非常清楚了;烈牙疆鬆開手中的刀,向後退了兩步,兩眼惡狠狠地盯著麵前的對手,似乎還在警戒;烈平疆的腹部插著烈牙疆的刀,他也惡狠狠地瞪著對手,嘴裏卻吐出一大口鮮血。薑賀敷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即將倒地的烈平疆。烈平疆嘴裏冒著血沫,用一雙開始失焦的赤金眼睛望著他,說:“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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