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要想到她是燕王府的眼線,渾身就不自在。」若是可以感覺到他們之間有血緣關係存在,他也許還會舒坦一點,偏偏他看她就是個陌生人,無論如何也生不出親近的心情。


    「你真心待她,說不定有一日她就會坦誠相告。」


    此時,洪興的聲音傳了進來——


    「晴姑娘又給少爺送點心嗎?」因為餘芝晴還未認祖歸宗,楚昭昀讓所有的人都暫時喚她「晴姑娘」。


    「是,哥哥在嗎?」


    「少爺在,不過……」


    「洪興,請妹妹進來。」楚昭昀原本想直接走出去將人打發走,可是在衛容駿的目光指示下,也隻能讓人進來。


    「是。」洪興推開書房的門,側過身子。「晴姑娘請。」


    餘芝晴行禮致謝,下意識的深吸一口氣,邁開步走進書房。


    「對不起,我打擾哥哥了。」餘芝晴打量的瞄了四下一眼,很快就看見坐在炕上的衛容駿,不過,她不好盯著人家看,趕緊將目光收迴來。


    「沒關係。」頓了一下,楚昭昀百般不願的介紹,「這位是容先生,爹的謀士,此次爹特地請容先生陪我來燕州,幫我出謀劃策,這次我能順利將你從翠香樓帶出來,可以說是容先生的功勞。」


    「小女子謝謝容先生費心了。」餘芝晴行禮的同時,借機仔細打量衛容駿——大約三十歲,黑黑的、痩痩的,不過笑容溫潤,看起來很有學問。


    「晴姑娘客氣了,我也是奉命行事。」


    「我給哥哥準備了一些點心。」餘芝晴將手上的食盒放在一旁的幾案上,「我不知道容先生在這兒,準備得不夠多。」


    「不打緊,容先生不吃甜食……妹妹以後別進廚房了,你可是金枝玉葉的侯府千金。」


    「我……我整日閑著沒事,覺得自個兒一點用處都沒有。」餘芝晴其實想請求他早點迴京,待在晉陽城,她總覺得很不踏實,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又被送迴翠香樓。


    「接下來你有得忙了,我會給你請個教養嬤嬤,待規矩學好了,我們再迴京。」他們不能此時迴京,就不能不找理由讓他們繼續待在這兒,想來想去,也隻能在餘芝晴的教養上大作文章。


    餘芝晴怔住了,不知如何反應。


    「哥哥並非挑剔你的規矩,隻是迴了府裏,規矩很大,而且以後常有機會見到貴人,規矩禮儀不能不講究。」


    迴過神來,餘芝晴略帶心急的道:「是,可是,不能迴京再學習規矩禮儀嗎?」


    「迴了京,你就要忙著各處的賞花宴,再來學習規矩禮儀太慢了。」


    「公子,這兒畢竟不是京城,很難找到合適的教養嬤嬤,還不如早點帶晴姑娘迴京,可以先安排住在莊子上,請宮裏的嬤嬤教導規矩禮儀,三個月後再迴府。」衛容駿刻意壓低聲音道。


    楚昭昀看了衛容駿一眼,狀似左右為難的皺著眉,過了一會兒,方才看向滿懷期待的餘芝晴道:「好吧,若是半個月後還找不到適合的教養嬤嬤,我們就起程迴京。」


    餘芝晴略略鬆了口氣,連忙行禮告退,就怕楚昭昀又改變心意。


    閑雜人一離開,楚昭昀就不高興的抱怨了,「我真不知你在想什麽,人家已經懷疑我身邊另有高手了,你也不避一下。」


    「若真的隻是謀士,何必藏著掖著?」


    張著嘴巴半晌,楚昭昀不甘心的道:「是啦,是不該藏著掖著,可是,若他們派人進京查你的底細,這可怎麽辦?」


    「你可能不知道我爹身邊有個很厲害的謀士——榮先生,年長我十歲,而我因為易容的關係,看起來也有三十,差距縮小,應該混得過去。」他以謀士的身分隨著子書來燕州,當然是經過事先考量、安排,要不,當貼身侍衛更方便他行事。


    眨了眨眼睛,楚昭昀像在作夢以的道:「原來你早有安排。」


    「鎮南侯走遍大江南北,在各地都有人脈,永安侯向鎮南侯借人,安排榮先生跟著你來燕州,這很容易取信於人。」


    「你口中的榮先生此時在哪兒?」


    「他應該還在江南吧。」


    「他會不會突然跑迴京城害你露了餡?」


    「若非親信,很難見到我爹身邊的親信。」換言之,榮先生有事迴京,也不會暴露在人前,且爹身邊的謀士另有居所,不會出現在寧國公府,更不會跑去安寧長公主府。


    這會兒楚昭昀終於放心了,不過,又忍不住抱怨了,「這些事為何不早點告訴我?來了燕州,我成日提心吊膽,就怕人家挖出你的底細。」


    「我隻是謀士,還是永安侯安排在你身邊的謀士,我們的關係不會太親近,若是你在燕王府二公子麵前提起我,反而不妥。」


    說白了,他是防著子書藏不住話的性格,若是害他提早曝光,讓燕王府有更多時間仔細查探,反而麻煩。


    楚昭昀撇了撇嘴,不就是嫌棄他不夠狡猾,會不小心教人套出話來……好啦,這是事實,沒什麽好抱怨的,可是卻不能不抱怨,「如今你將自個兒暴露出來,我怕燕王會對你動了殺機。」


    「燕王是個聰明人,他要殺人,也不會挑在自個兒的地盤上,這不是給皇上出手的理由嗎?」衛容駿搖了搖頭,信誓旦旦的接著道:「這筆買賣劃不來。」


    「說來若是在燕州死了人,皇上就可以收拾他,皇上不是早就可以出手了嗎?」


    「燕州不是沒死人,可是永安侯府乃權貴中的權貴,永安侯府的侍衛更是從戰場上踩著敵人的屍首活下來的,盜匪見了都要讓路,誰敢跟永安侯府過不去?」


    這會兒楚昭昀懂了,說白了,永安侯府太有價值了,皇上很好拿來作文章,小事也可以搞成大事。


    這一刻他完全可以體會他爹的苦口婆心,難怪教他跟在表哥身邊要多看多學,表哥看得就是比他透徹……他真的不必擔心,除了身子不好,表哥比他還懂得如何保命。


    「待我們出了燕州,你再來擔心能不能活命的問題。」


    楚昭昀頓時呆住了,剛剛放鬆下來,一顆心又提上來了,這是耍著他玩嗎?


    衛容駿顯然知道他在想什麽,笑了,轉而道:「對了,你要上哪兒找教養嬤嬤?」


    狠瞪一眼,楚昭昀不再糾纏先前的問題,想當然的道:「燕王府不是這兒的地頭蛇嗎?也隻有燕王府知道上哪兒找教養嬤嬤。」


    衛容駿點頭表示同意。


    「你認為燕王府會幫我找教養嬤嬤嗎?」


    「你又不是真心想找教養嬤嬤,燕王府何必費此心思?不過,至少會做個樣子,免得讓人以為他們急著要你離開燕州。」


    楚昭昀很不服氣,「誰說我不是真心想找教養嬤嬤?」


    衛容駿一笑置之。


    「你不認為餘芝晴需要教養嬤嬤好好調教個一年半載?」


    「你也不必過於擔心她的規矩禮儀,迴了府,姑母自然會給她安排最合適的教養嬤嬤和大丫鬟,假以時日,她總會認清楚自個兒的身分以及該以何種姿態對人對事。」


    衛容駿不好潑楚昭昀冷水,但在他看來,餘芝晴終究是翠香樓養大的,如何諂媚討好人已經刻在她骨子裏,屬於永安侯嫡女該有的驕傲和骨氣,她一輩子也學不來,唯一慶幸的是,她還未沾染青樓女子的風騷俗媚,教養嬤嬤還好調教。


    頓了一下,楚昭昀苦笑道:「但願如此,要不,我娘可要傷心落淚了。」


    看著這幾日從遊記上一一摘錄下來的奇花異草,林言姝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用朱墨將「寒心草」圈了起來。


    「這可真是神奇!」林雨蘭難得在大白日找人,「迎夏說你這幾日乖得像隻蠶寶寶,整日待在房裏,我還不相信,沒想到竟是真的!」


    林言姝抬起頭來轉向房門口,抗議道:「師父,難道不能說我乖得像綿羊兒嗎?軟綿綿的蠶寶寶看起來嚼心又沒骨氣,我不喜歡。」


    林雨蘭走進房間,給她一顆栗爆,「你這丫頭的腦子是如何長的?這是你應該關心的焦點嗎?」


    林言姝雙手抱著頭,很委屈的道:「我不管啦,我不喜歡當蠶寶寶。」


    林雨蘭忍不住翻白眼,「不喜歡當蠶寶寶就別窩在房裏。」


    「我有要緊的事嘛。」林言姝鬆開手,拿起遊記,拉著林雨蘭在炕上坐下,「師父,你可曾聽過寒心草?」


    「寒心草?」


    林言姝將遊記遞給林雨蘭,「我在這本書上看見的,寒心草生長在寒地……就是北國的高山上,此種毒草很特別,不會教人立即死亡,而是讓人慢慢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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