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刺史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大事不好”四個字。


    雙腿發軟撐著椅子:“究竟怎麽了?”


    “迴大人,剛剛接到報案,城外幾個村子被土匪洗劫!”


    曹刺史一下子沒撐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這下好了——糧倉的事剛開始,現在又出現村子被洗劫。他這個一城刺史,真是沒法活了。


    霍長鶴問道:“洗劫,是劫了財物和糧食?”


    報信的衙役低下頭,聲音低沉而悲憤:“不止財物糧食,幾個村子三百多口百姓,全部被殺!”


    前廳一片死寂。


    曹刺史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霍長鶴和顏如玉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怒火。


    三百多條人命!普通百姓,並非是敵軍!


    一股怒火自心底噴發,在霍長鶴的體內橫衝直撞,曾經麵對敵軍萬千,都沒有如此憤怒過。


    顏如玉上前,輕握住他的手,他體內的火氣略平息了些,深吸一口氣,下令。


    “銀錠,備馬,隨本王去一趟。”


    “是!”


    銀錠轉身剛要走,有人在院中喝道:“慢著!”


    黎景堯快步而來,進屋開門見山道:“我有話說,先別急著帶人出城。”


    “大……”顏如玉想叫他“大當家”,但當著刺史府的人,又改了口,“兄長,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黎景堯見她口稱兄長,很是滿意,點頭說:“昨天晚上就想說,但還沒有消息傳來,就沒有開口。”


    “我此行並非我一人,還帶了幾個手下,昨天晚上我們路過一個村子,本來想著去村裏借點熱水,沒想到遇見幾個鬼鬼祟祟的人。”


    “我先行一步,幾個手下在那裏守著,方才他們報信與我,已經把人拿下。”


    霍長鶴拍拍他肩膀:“多謝。”


    黎景堯點頭:“不知對方是什麽人,因此沒敢輕易往城裏帶,現在人拿住,就在那個村中土地廟後。”


    “若是要去看,不妨先去那裏看看,問問情況,我猜測,他們應該與其它幾個村子被屠有關。”


    “好。”


    曹刺史也緩過來,胖臉慘白無血色:“我,我也去。”


    現在頭暈腦脹,連自稱也忘了。


    顏如玉道:“大人不要與我們同行,現在兇手應該就在暗中盯著刺史府的動向,看你如何查辦應對,大人不妨帶上捕快和衙役,走該走的流程。”


    有人報了官,這等大事,曹刺史自當該親自去查看,做下這等大案的人,也不會真的一走了之,定會在暗中觀察官府動向。


    如同崔衝所說,劫糧倉的人,就進了城,但他傷太重,又怕被人發現沒跟太緊,跟丟了。


    霍長鶴深以為然:“王妃所言極是,曹刺史,就依王妃所言。”


    曹刺史現在也沒個主意,霍長鶴就是他的主心骨。


    “好,好,下官即刻去辦。”


    霍長鶴略一思索,命宋平喬裝一下,跟著曹刺史走,讓曹刺史給找套捕快的衣裳,也好時時跟進,了解情況,同時也能助曹刺史一臂之力。


    曹刺史感激不已,心頭又穩定幾分,帶上崔衝,匆匆忙忙地走了。


    霍長鶴和顏如玉打算跟著黎景堯去看看,銀錠也想跟。


    “銀錠,你有重要的任務,”霍長鶴低聲說,“崔衝不是說了,搶糧倉的人,就在城中,而且……”


    他提提手中彎刀:“這可不是一般的彎刀。”


    銀錠小眼睛寒光閃閃:“王爺所言極是,這應該是明酋部酋長慣用的刀。可是,明酋部早就被王爺滅了全部,怎麽會卷土重來?”


    “草原廣闊,他們本就是遊牧民族,居無定所,按照我們得到的消息,那日的確是全部聚首之日,可萬一呢?”霍長鶴聲音冷厲,“萬一有一隊人沒迴來,或者在別處,也不是沒有可能。”


    “若真是他們搶了糧庫,屬下非把他們抓住,一個個敲斷骨頭不可!”


    霍長鶴唇齒間都冒著火氣:“若是明酋部,倒也罷了,若是有人與他們勾結……”


    “屬下明白!”


    銀錠咬緊牙,軍中人,最恨的就是敵人,比敵人更可恨的,是背叛自己人,與敵人勾結的人。


    “記住,暗中調查,崔衝說人是在東城不見的,以東城為主,但不限於東城。”


    “是!”


    顏如玉補充道:“叫上方丈一同去,說不定他能幫上忙。”


    顏如玉本來要與大夫人一同去其它官眷家走一走,現在也是不能了。


    兩人去和大夫人說一聲,隨著黎景堯匆忙出城。


    黎景堯這次帶來七個人,全都是心腹好手,也幸虧如此,才救下這一村百姓。


    他們到的這個村子,叫李家莊,百姓多數姓李,村子不大,隻有三十來戶。


    他們抓住的意圖下毒手的人,不過五人。


    五個手持利刃,帶著火油的惡匪,對上三十戶普通百姓,也是綽綽有餘。


    五人全部成擒,被黎景堯的手下押在土地廟後。


    土地廟裏的香火還燒著,除夕剛過,灶王爺的香是不能少的。


    後麵有片小樹林,林中雪還沒化,也沒人來,隻有一些淺淺的鳥爪獸印。


    此時多了些紛雜腳印,以及滴滴凝固的鮮血。


    聽到馬蹄聲,黎景堯的手下出來一個,在林子邊等著,引著他們往裏走。


    往裏走一些,空地上被清出一小片,有六人站立,五人被綁著扔在地上。


    見黎景堯到,六人上前見禮:“大當家。”


    黎景堯點頭:“辛苦了,去外麵守著吧。”


    “是。”


    七人轉身出去,霍長鶴走到地上的五人麵前,抽出腰刀,二話不說,先揮刀砍了一個。


    熱燙的血瞬間噴灑,潑在冰涼的雪上,格外刺目,他抬腿一踢,屍首踢到一邊,滾到樹邊又彈些許,喉間血口還在冒血,眼睛睜著,望著剩下的四人。


    霍長鶴連看都沒看,手中刀一揮,冷光一閃,血光再濺。


    又一人斃命,屍首被踢開。


    連口氣都沒喘勻,已經有兩人斃命。


    其餘的三人原本還態度強硬,心裏打定主意,無論問什麽,怎麽問,都不會說出實情。


    然而,熱血撲在腳邊,兩人死不瞑目地盯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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