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此刻,初齡朝叔叔伸了伸手,容瀾笑道:“這孩子已經會認人了,除了皇上梁淑媛和奶娘外,有時候我也哄不好她,難得她要你來抱。”說著把初齡塞入晏珅的懷裏,手把手地教他抱孩子,更笑道,“這孩子有福氣,叫她也給十四叔帶些福氣去,趕緊生幾個弟弟妹妹讓她玩。”


    晏珅竟是臉紅了,抱著懷裏的小初齡,心裏砰砰地直跳,這小小的人兒連模樣都沒長開,可眼眉裏就是透著他父皇的那份氣勢,雖然眼睛鼻子都更像嗣音,但眼神完全是他父親的模樣。


    “連東北那裏都知道小公主,將來她若能去踏一踏那片土地該多好。”晏珅無意識這樣說一句,容瀾忙抱迴了孩子嗔怪說,“你這叔叔想什麽呢,怎麽舍得讓侄女去那荒蠻之地。便是你,過些年就迴來吧,皇嫂不放心你在那苦寒之地。”


    “那裏很好,民風淳樸,您看我都胖了。”晏珅笑著,目光不離可愛的初齡。不過小家夥還是顯得有些累了,揉揉眼睛,終是在容瀾懷裏舒舒服服地閉上了眼睛。


    “你去吧,這孩子要睡了。”容瀾這般說,又問,“皇上方才與你說什麽了?”


    “不過是平常的話,再問了問東北的事。”晏珅答。


    容瀾道:“就三天,好好地別和你皇兄嗆起來,別叫皇嫂操心。”


    晏珅卻笑:“臣弟如今有了家室,不會再魯莽。”


    “家室?”容瀾愣住,沒想到他竟會說這樣的話,不過雖然他說自己不會再魯莽,那休妻一事究竟要怎麽算?還有他所謂的自由緣故,又是什麽呢?


    “臣弟先告退。”晏珅沒有在意容瀾的驚訝,他從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自己。


    從皇後的營帳裏出來,迎麵遇見泓昀夫婦,他的妻子懷裏也抱著一個嬰兒,看著比初齡小一些,也是粉雕玉琢惹人憐愛。


    可赫婭乍見泓昀,竟是一慌,抱著孩子悄悄站到了丈夫的身後。泓昀心中卻冷笑,你若害怕,當初何必那麽做?


    晏珅不以為然,與泓昀寒暄幾句便離開,不過走開後又轉身去看他們夫妻倆,不巧赫婭也轉身來偷眼看晏珅,兩人目光對上,後者如受驚一般臉色煞白,慌慌張張地就入了皇後的營帳去。


    “望你好自為之。”他深眉微顫,心中念這一句。中秋夜一劫背後的事他並非一無所知,不去追究隻是不想嗣音難堪,但若那人還敢再犯,他決不姑息。


    這一邊,因此次皇帝要在獵場逗留三日,故而不急著今日就圍獵,恰南邊送來了上好的馬匹,彥琛便說叫眾人跑一跑,若有合心意的又贏了比賽自可當作賞賜賞了去。


    眾人摩拳擦掌隻當是熱身,很快有諸多的人下了賽場,宋蠻兒一身棗紅色的騎馬裝英姿颯爽,跑來彥琛麵前說:“臣妾若是贏了,皇上賞臣妾別的東西成不成?”


    皇帝本就高興,便應道:“你先說要什麽,難不成要天上的星星朕也找人去給你折騰?”


    宋氏忙道:“臣妾要明兒您的獵物裏自己挑一樣做賞賜。”


    “這容易,朕應你了,不過一會兒輸了可別怕丟人,場下都是朕年輕的兄弟子侄們,你一個女人家偏要湊熱鬧。”


    宋氏才不在意,見皇帝答應就奔著下場去了,而彥琛也起身來對眾人道:“你們若是輸給了宋修容,今夜統統罰了不許喝酒。”


    眾人大笑,而宋蠻兒已經下去,帥氣地翻身上馬,驕傲地對眾人說:“本宮今日定奪了你們所有人的酒來。”


    場下這般熱鬧,嗣音也換好了騎馬裝款款而來,她通體一身雪白,紅段子配著密密的黑線金絲壓了邊,那蜂腰一束便顯得好生瘦弱,不過這幅裝扮到底是精神幹練的。


    彥琛忍不住說:“平日裏你吃的飯都去哪裏了?越發瘦了。”


    嗣音笑道:“還不是叫初齡折騰的,這段日子都沒吃一頓安心的飯。”


    “你不要賴朕的女兒,自己不用心照顧身體。”彥琛心情甚好,此刻場下卻一片喧嘩,眾人看過去,竟是小皇子泓暄不知何時跑了出去,樂顛顛地穿梭在高大的馬匹之間,他才那麽一點點,渺小得好怕那匹馬一撩蹄子就將他踩在腳下。


    “胡鬧!”彥琛正埋怨一句,便見武舒寧跑進場內,才抱起泓暄,身邊那匹馬就打了個響鼻將泓暄嚇到,小家夥不由得大聲哭起來。


    “讓武婕妤把泓暄抱過來。”彥琛道。


    便忙有小太監跑下去傳令,武舒寧聽得便隨了他要過來,正過了宋蠻兒的馬匹,她高高坐在馬背上,笑一笑說:“你可真會動腦子,小心貴妃娘娘惱了你,畢竟是人家的兒子,你當娃娃玩兒呢。”


    舒寧一怔,沒有辯駁什麽。


    到了聖駕麵前,泓暄便撲來纏著父親,年筱苒也從自己的帳子裏過來,責罵兒子胡鬧,再不許他胡亂跑。泓暄還小,雖然聽得懂大人的話,卻並不曉得厲害輕重,見娘親這樣責罵,又是害怕地哭了。


    小娃娃癡纏自然熱鬧,可這般過了卻不免掃興,唯恐聖心不悅,武舒寧忙抱過來哄了說,“帶暄兒去看小妹妹好不好,你再哭小妹妹不要同你玩了。”


    果然說中泓暄的心思,竟忙破涕為笑,纏著要去看初齡,嗣音隻能淡淡一笑說:“齡兒在皇後娘娘那裏,武婕妤帶小殿下去吧。”


    “是。”舒寧恭恭敬敬地應著,領了泓暄離去。


    年筱苒冷眼看著這些,隻是不語,此刻場下恭請皇帝發號施令,彥琛便帶了二人立到台前,從方永祿手上接過箭矢,拉弓搭箭的時候,場下眾人已勒馬待令,隻見皇帝右手一鬆箭矢離弦而去,正中場內箭靶紅心的一瞬,線內眾人揮鞭策馬,一時沙土滾滾叫人看不清狀況。


    年筱苒笑道:“這麽多年隻有蠻兒還喜歡騎馬,臣妾姐妹幾個都益發懶了,一年也騎不了幾次馬,坐上去就畏高。”說著問嗣音,“梁淑媛會騎馬麽?”


    嗣音笑道,“會一些,隻是不敢像宋姐姐那樣與人競賽。”


    說這兩句話時,場下馬兒皆已全速奔跑,最快到達箭靶處拔下箭矢者即為勝,此刻沙土飛揚,隱隱能見宋蠻兒一身棗紅色騎馬裝馳騁其中。


    出人意料,她雖是嬌柔女兒之身,此刻竟完全不輸身邊血氣方剛的男兒們,一人一馬如離弦之箭,颯颯英姿叫人歎服。


    嗣音也看得緊張,不由得與彥琛對視,二人默契地一笑。年筱苒看在眼裏,隻是感慨。


    很快眾人接近箭靶,宋蠻兒的位置最有優勢,竟真的第一個衝到箭靶前,她急速勒馬,那馬兒前蹄上揚,險些將她撩下來,眾人看得心驚肉跳,馬背上的她卻不以為意,穩住馬便徒手去拔那紅心上的箭矢。可沒料到她手中勁道不足,而彥琛這一箭入靶極深,加之馬匹晃悠,宋氏竟沒有拔下來。


    而此刻後麵的馬衝過來,他們本以為宋氏會拔了箭後即刻策馬跑開,誰料她一次不成,便停在了那裏,如是後來的人沒來得及勒馬,彥琛的堂弟魏郡王晏璵的馬硬生生撞上了宋蠻兒。一時大亂。


    方永祿嚇得腿都軟了,忙嗬斥著小太監們去查看,嗣音也是驚得一身冷汗,彥琛上來握了她的手道:“放心,蠻兒她騎術是極好的。”


    年筱苒見皇帝如此,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可也恨惱不起來,隻是默默地離開了。


    片刻後箭靶那裏的混亂平息,正當眾人以為宋蠻兒此次必定重傷時,卻見她一身塵土跑到台下,揮著手裏的箭對皇帝道:“皇上,臣妾可是贏了,今日兄弟子侄們的酒可都歸臣妾了。”


    眾人皆鬆口氣,拍手叫好。聽得動靜的容瀾也出來了,笑著衝她道:“還不趕緊迴來,瞧瞧你這模樣兒。”


    嗣音往皇後哪裏看,但見赫婭抱著孩子跟在身後,她似乎無心這些熱鬧,隻關心懷裏的承垚,故而還是一身平素的華麗衣衫,與這獵場氛圍極不相稱。


    宋蠻兒也一眼瞧見皇後身邊的赫婭,竟是高聲道:“去年臣妾就可惜不能和郡王妃一決高下呢,真想看看是不是咱們中原女人在馬背上就該輸給草原的女子,郡王妃難得今年來了,娘娘何不允她下場來和臣妾比一比。”


    說著對赫婭道:“本宮可在這裏等你,郡王妃趕緊來才是。”


    赫婭抱著孩子一愣,她和這宋修容又沒有交情也幾乎沒說過什麽話,這女人做什麽衝著自己來,騎馬自然是小事一樁,可是眾目睽睽誰輸了都不好看,真真沒有意思。


    此時年筱苒正走過去,不曉得為何竟是心裏莫名地一動,也笑道:“娘娘讓郡王妃去吧,皇上辦秋狩可不就是讓孩子們玩的嘛。”


    容瀾與她目光對視,竟覺得她眸子裏藏了什麽情愫,正要說話,場下宋蠻兒又嚷嚷:“郡王妃該不是怕了吧,你放心,你若輸了本宮也將眾兄弟子侄的酒分你一半,你若贏了自然都歸你了。”


    赫婭的性子是經不起激的,而騎馬又是她最有信心睥睨在場所有女人的事,豈能容得宋蠻兒再三挑釁,忙對容瀾道:“兒臣也想去玩一玩呢,母後替兒臣照顧一下承垚可好?”


    此刻李子怡已過來,很自然地接過孫子去,赫婭雖不悅卻也不能發作,但聽年筱苒說:“郡王妃這一身衣裳可不行,今日可帶了騎馬裝?”


    如此還真是被問住了,赫婭今日是抱著兒子來陪泓昀應景的,根本沒打算上場,自然也不會帶騎馬裝。此刻卻見舒寧抱著泓暄從帳子裏出來,對赫婭笑道:“郡王妃若不嫌棄,我那裏新作的騎馬裝還沒穿過,我也不會騎馬放著也浪費了。”


    赫婭便忙謝過,跟了小滿去舒寧的帳子裏換衣裳。


    “瞎胡鬧!”彥琛冷眼瞧著,嘴上雖這麽說,卻也不阻止,隻迴身去坐下了。


    嗣音正要相隨,宋蠻兒又在場下問:“梁淑媛,您會射箭嗎?”她當然是不會的,可還沒開口,宋蠻兒就道:“一會子請梁淑媛來發號施令吧。”


    嗣音迴頭看向彥琛求助,她當真不會射箭,彥琛正要開口替她解圍,卻見泓曄跑上來,衝父親單膝跪下道:“父皇,兒臣願為梁淑媛射這一箭。”


    皇帝有些驚訝,可心中卻是安慰的,他所花費的心思終究沒白費,欣然應允,更笑道:“若中了靶心,朕這一副弓箭賞了你。”


    泓曄很高興,轉身衝嗣音道:“梁淑媛,泓曄失禮了。”


    何來失禮一說,嗣音心中自是感激不盡。


    此刻赫婭已換了衣裳出來,桃紅色的騎馬裝一上身,容瀾仿佛又見到了那副畫上爽朗帥氣的少女模樣,可想想她的所作所為,不免歎息上蒼弄人。


    “娘娘何必歎息。”年筱苒此刻立在皇後身邊,接著她這聲歎息說,“一幅畫能說明什麽呢,興許換了另一個公主還不如她,而且當初也是老三自己定的,沒有人逼他。如今他們過成這樣,也是自己鬧得,誰又攔得住。”


    容瀾難得聽年筱苒說這些話,便也道:“你又怎知其中的緣故,赫婭那孩子也有可憐之處。”


    年筱苒冷笑:“娘娘就是太仁慈,卻忘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興許是想起中秋那一夜,她不由得心中掀起波瀾,若非著了這女人的道攙和進梁嗣音的事,自己又怎會去鬼門關走一遭?


    容瀾見她如是,也隻能不語。


    “泓昀,我要騎你的如風。”赫婭下場後徑直跑到泓昀的麵前,隻因她知道丈夫那匹如風是他們浩爾穀部進貢的馬匹,既然要比,她就要贏得徹徹底底。


    那麽多人看著,泓昀自然不能拒絕,便叫人牽了如風過來。


    而宋蠻兒的馬在剛才已受了傷,沒有坐騎如何比賽,她卻不以為意,反豪爽地跑到眾人麵前說:“哪位王爺借本宮一匹馬。”


    話音才落,但聽一聲哨鳴,便見一匹棗紅駿馬朝宋氏奔去,在她身邊穩穩停下後便似乎是要等她上來。


    眾人循著哨聲看過去,竟是從晏珅那裏而來,他朗朗衝著宋蠻兒笑道:“臣弟的馬借給娘娘一用。”


    宋蠻兒笑得意味深長,卻是欣然而驕傲的,隨即翻身上馬,那一身棗紅色的騎馬裝與這馬兒極相襯,煞是好看。


    而另一邊,赫婭也策馬而來。


    誰也沒想到今天能在獵場看到這一幕,一個是皇帝的妃嬪,一個是皇帝的兒媳,這究竟鬧得哪一出。不過皇帝不怪,且出來玩便是肆意縱樂才有意思,眾人倒越發感興趣了。


    幾個平日與泓昀相熟的堂兄弟們也過來他身邊,拍著肩道:“這樣的媳婦兒才有趣,跟我們家裏那些終日隻會掐花看戲的比,泓昀你果然好福氣。”


    這話真不真假不假,泓昀隻是淡淡一笑,他怎會不曉得這些人是知道自己夫妻不和的,此刻聽他們說這些,頂真一些的話就會覺得是在揶揄自己,不如不去管,少些煩惱。


    不過娶了赫婭這麽久,他還從沒見過她騎馬,或者說她來了天朝後就沒騎過馬,若是如此,會不會生疏?但願不要出什麽意外,又給人添麻煩。


    正想著,赫婭和宋蠻兒已到了起點線內,高台上泓曄已彎弓準備,待二人舉手示意,便拉滿弓弦瞄準紅心,隻聽嗖的一聲利箭離弦,正中靶心的一瞬兩個女人揚鞭而起,良駒即刻奔騰向前衝去。


    比不得方才的熱鬧,此刻竟是滿場寂靜,隻聽見馬蹄急促,每個人都期待著結果。嗣音和泓曄亦凝神矚目,連皇帝何時走到他們身邊也不知道。


    此刻二人已漸漸拉開距離,宋蠻兒足足比赫婭快半個馬身,後者揮鞭急追也隻能維持不繼續落下,眼看將至終點,赫婭仍是趕不上,敗局已定。


    卻是此刻,急紅了眼的赫婭揚鞭而出,一鞭子揮打在宋蠻兒的棗紅馬馬腿上,她馭鞭功夫到家,那鞭兒竟在馬腿上打了圈後又被迅速抽離。急速奔跑中的馬匹遭此一擊,立刻失去平衡,宋蠻兒直覺的馬身傾倒,她也要跟著跌下去。


    本能地雙腿緊緊夾著馬肚子,手握住韁繩仰身向後勒緊,馬兒被這樣一吊,重心上提,腳下亂了的步子調整過來,隻是不巧轉了方向橫在了路中,赫婭的如風猝不及防猛地收蹄,這一震竟把大意了的赫婭半身震下了馬背,若非一腳還掛在馬鐙上,便要滾下地去。


    宋蠻兒這裏卻已調整方向繼續往終點去,待到得箭靶前拔下利箭迴身看,赫婭竟才爬迴馬背上,她似乎是閃到了腰,上半身佝僂著很痛苦的樣子。


    宋蠻兒手握箭矢勒馬慢慢踱步到她的身邊,瞧著赫婭滿麵的不服氣和怨怒,卻是笑著輕聲道:“咱們漢人有句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郡王妃往後還是好自為之,你在府裏作威作福也就罷了,後宮裏可容不得你混攪,這句話晚了一年,但本宮還是要說,浩爾穀的公主,你不要以為漢人女子都是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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