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慕容卿一聲吒喝,七星步伐流轉,腰際折枝長劍出鞘,以一個又偏又斜的角度直刺向王璋手腕。


    出劍之迅,王璋躲閃不及,隻得一掌猛擊血紅寶馬之背,整個人翻身騰起,槊尖收至半幅,在慕容卿攻至之時照頭奮力劈下。


    二人招式變換之快,隻在眨眼間,遠觀的穀仲溪不禁微微一驚,未料想到身形勇猛的王璋,武功竟剛中有細。


    還好慕容卿本就走的靈動路子,一槊劈下,在場匈奴兵士卻見劈出數道黑衣殘影,那女子似一化為三,反而接連不斷圍著馬匹發起進攻。


    然而這分身是虛的,一碰便為虛無,純粹是以甘石星文內息的高速身法轉化,比起諸葛稷劍閣古武的實體分身,慕容卿的劍法還是稍遜一籌,同樣是宗師實力,想來若是諸葛稷麵對王璋這等對手,當會輕易取勝。


    數十招之後,慕容卿覓得空隙,一劍直挑王璋麵門,逼得王璋隻得全身後仰,不得已與座下寶馬分離。


    騎將下馬,自然大失氣勢,更別說馬槊長逾丈餘,步戰中揮舞起來十分笨重。


    王璋猛退兩步,怒目圓瞪,將手中馬槊奮力向慕容卿擲去,待慕容卿閃身避讓之時,唰地抽出腰間長刀,飛速揮舞,照慕容卿劈將過去。


    刀型更短,自然速度更快。


    刀劍急速碰撞,夜色中迸出一串火花。在這樣疾風驟雨的攻勢下,慕容卿並無多少位置施展七星步伐,隻得憑著劍招多變與王璋周旋,但總被迅猛的攻擊震到虎口發麻,額頭漸漸開始冒汗。


    這名主將,實力不可小覷,明明未邁入宗師門檻,可憑借沙場搏命的經驗和絕不留手的殺性,竟穩壓慕容卿一頭,讓慕容卿頗為力不從心。


    再一次刀劍相撞之後,慕容卿借力飛退,穩穩立在插於地麵的陌上長劍旁側,一手將折枝劍負於身後,一手劍指貫天。


    遠處,黑衣如墨的穀仲溪隱在夜色中,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王璋的刀正欲再掄猛劈,卻忽見這女子劍指一出,陌上長劍竟劇烈顫動,下一瞬竟兀自直飛天穹,劃過一道奪目的曲線,照王璋當頭劈下。


    “飛劍!原來你也會!!”王璋大驚失色。


    第一次直麵飛劍,任誰都心中大駭,眼見長劍將至,王璋匆忙舉刀相迎,卻聞當一聲脆響,長刀竟被一劍劈為兩段,劍勢不停,照胸口劈來。


    王璋幾乎本能反應般地飛身後退,劍尖劃過胸前堅甲,如切豆腐般在其胸口留下一道血痕,餘下的力道將王璋整個人掀飛數丈,十分狼狽地滾倒在地。


    “主帥!”


    “將軍!!”


    一眾兵士大叫著,有兵士隱在人群之中,暗暗舉起袖弩,對準仍在以指禦劍的慕容卿,激射而出。


    慕容卿玩的正開心,卻忽然覺得手中的折枝劍都不受自己控製了,竟帶著自己的手臂飛快甩起劍花,叮當數下,半空急飛的弩箭竟被盡數擊落,連其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望著掉落地麵的短箭,一眾匈奴兵士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見了,即便是從暗處偷襲,也無法傷及這名黑衣女子分毫。


    可以說這一夜,匈奴人敗光氣勢,輸慘戰鬥,丟盡顏麵。


    慕容卿定定心,一聲蔑笑,朗聲道:“打不過就玩陰的,你們匈奴人,當真無賴!好吧,要說的已說過了,好生將我的話帶給劉聰,老娘不陪你們玩了,後會無期!”


    言語間,慕容卿拿上兩把劍鞘,反手收起折枝,在陌上劍飛迴之時一縱身輕躍而上,直衝天穹。


    纖瘦的身影隱入夜幕,留給匈奴人的,是無盡的恐懼。


    “你也看到了,那娘們也會飛劍!傳聞中寒鳴嶺嗜殺的妖人,到底是這娘們,還是白日那名男人?”


    “這誰知道啊,反正不論是這娘們還是那男人皆與我們為敵,我看明早的戰鬥,還是算了吧。”


    “我們說了沒用啊,得將軍點頭……”


    一眾活下來的匈奴兵七嘴八舌議論開了,王璋狼狽起身,也不多言,隻揮手示意,些許兵勇上前清理中軍大帳的廢墟,待七八具屍首被整齊排列到空地上,所有人都閉了嘴巴。


    這幾人,有副將,有伍長,有軍需官,還有幾個執行伏擊指令的個中好手,可以說隻那女飛賊淩空的第一擊,明日再攻塢堡的戰鬥已決計無法開展了。


    “連夜整裝,準備迴營。”


    王璋威嚴地下達了這道命令,而後噗地噴出一口鮮血,歪倒在地。


    大約兩個時辰後,東方泛起魚肚白,濃重的山嵐開始自下而上地彌散,烈家塢堡已然一片縞素,牙旗慘白,耳牆披雪,內裏一片嗚咽之聲。


    烈吟冬紅著眼睛,立在石牆頂上,心緒難平。


    這種悲涼,當然並非僅源自烈驚鴻之死,而是就在昨夜,和藹可親的李婆婆在一根吊繩上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留下的手書僅寥寥數言:“身後乞與堡主合葬,圓我夫妻來世之緣”。


    自此,烈驚鴻的許多碎片串聯完整,在烈吟冬的腦海中隻留下一句責問:


    “如此人生,究竟該如何選擇?”


    烈吟冬暗暗攥緊了拳頭,手心是一把古銅的鑰匙——木盒底部暗格之物。


    這件東西,勾起了烈吟冬兒時的記憶,依稀記得可以開啟的那扇門,或許,能憑借門後的東西,重整孫烈兩家。


    隻待眼前大軍退卻,便要攜小玉跑上一趟。


    那麽匈奴大軍何時會退?


    烈吟冬望著漸漸濃重的霧氣,在等一個最終答案。


    不多時,眼皮下那名縮在暗處的探子忽而轉身急走,答案,昭然若揭。


    匈奴大營中,大軍已經開拔,依次下山。烏甲軍盾兵精銳卻在原地駐守,不僅為防止可能出現的追擊,更是誓死守護主將的性命。


    王璋斜倚在擔架上,墊高了上半身,隻在閉目調息。


    女飛賊最後禦劍的一擊,皮肉傷了了,內傷極重。


    部將多次勸王璋提前下山,可王璋不肯,隻為聽一個,最終答案。


    “幾時了?”王璋淡淡問道。


    “將軍,快到卯時了。”


    王璋點點頭,瞥了眼周邊密林中愈加濃重的霧氣,心中有些不安。


    “報!”


    忽而長長的一聲號令,一個兵士飛奔而至,急跪倒在王璋身前。


    王璋揮了揮手,雙目微睜:“如何?”


    “迴將軍,小的在石牆下聽了許久,按守衛閑聊之言,烈家塢堡昨天死了不少人,重要人物至少有七人,包含塢堡堡主和所有長老。如今塢堡內外皆在掛喪,守備很鬆。”


    王璋瞬間睜大了雙眼,腦海中閃過那個瘦削但極其可怖的黑衣身影,麵上閃過一絲痛苦,沉聲道:“下山,全部撤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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