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羅爾身後,二號帆船上所有隻顧著觀戰的玩家如夢初醒,擁有遠程攻擊手段的玩家立刻開始法術吟唱,大量的法術粒子在一瞬間照亮了陰雲密布的昏暗的天空。


    麵對鋪天蓋地飛來的火球和能量波,艾克斯和咖喱迅速做出應對。艾克斯將另一名玩家護在身後,左手換上無邊交給他的附法匕首,利用牽引法術,從已經傾覆的炮艇上撕下一片底板,並以此為盾,操縱著它攔截敵人的轟炸,這塊破破爛爛的屏障在引爆了兩枚火球後就被炸得粉碎。


    相比之下,咖喱召出的單麵盾堅固得多,數團灼熱的紅色能量在撞上藍色屏障後立刻便煙消雲散,剩下幾枚射偏了的火球唿嘯而過、在海麵上帶出幾道熱浪,最終隻是略微揚起了咖喱的衣袂。


    一輪攻擊過後,艾克斯和咖喱對視一眼,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艾克斯扣住身邊那名已經丟失武器而喪失了戰鬥力的玩家的手腕,右手舉起三叉戟,以殘破不堪的瓦羅爾三號帆船為跳板,迅速撤離了現場。而咖喱則留在了炮艇的殘骸之上,舉盾迅速向瓦羅爾突進。


    瓦羅爾立刻陷入了短兵相接的纏鬥中。他的圓盾已經損壞,隻剩彎刀一把武器可用,同時法力見底,強行施法必然會被明顯的減益效果拖垮,多重不利之下,瓦羅爾陷入了絕對的劣勢——麵對直頂麵門的戰鬥牌子,他根本束手無策。


    與此同時,二號船上的遠程支援也熄火了,一眾船員舉著武器排排站,臉上全都是尷尬猶豫的神情——他們總不能連著他們老大一起炸吧。


    關鍵時刻,還是旗艦大副給力。他挺身而出,拔出自己的近戰武器,帶領幾名船員縱身跳下,展開營救。


    咖喱的餘光注意到了這些跳下海準備登上炮艇(殘骸)的敵人,她立刻用戰鬥牌子將瓦羅爾擊退,右手大劍一指,口中吟唱,能量波從劍尖射出,當場炸死一人。但是大副還是帶領剩下的船員登上了這塊正在逐漸下沉的場地。


    對方人多勢眾,咖喱也不敢輕舉妄動。瓦羅爾一方同樣忌憚對手強大的實力和充沛的法力。雙方對峙,這微妙的平衡卻沒有持續多久。由於炮艇的噸位不大,其殘骸因兩端配重的差異,像蹺蹺板一樣一端翹起。


    咖喱本站立於較輕的一側,因驟然被抬升而踉蹌兩步,被迫向低處的敵人發起了衝鋒。麵對大差不差情況的瓦羅爾幾人同樣沒能保持平衡,除了大副勉強側身躲過正麵衝擊,剩下的人全都被戰鬥牌子頂下了海。


    立足之處仍在劇烈地搖晃,咖喱及時刹住了腳步,沒有隨被她擊飛的敵人一道衝入海水中。她意識到了身遭仍有敵人,身形急轉,一劍劈向右後方,卻被及時反應過來的大副立矛擋住。咖喱立刻偏轉劍鋒,轉劈為刺,又被大副閃開並順勢拉開了距離。


    深知麵對長柄武器要把控距離的咖喱立刻邁步向前,進入武器甜區的大副剛刺出一矛,就被戰鬥牌子架開,距離再次被拉近。顯然,對方不僅實力強大,而且對於與長柄武器交戰(遊戲裏)頗有經驗。


    他還沒來得及詫異,對方的劍刃已經照著臉懟了上來,灼熱的氣息逼得他睜不開眼睛,但他還是憑借對法術的熟悉判明了情況,側身偏頭。下一秒,能量波擦著他的耳朵飛出,咆哮著射向了空域,震耳欲聾的轟鳴震得他頭暈目眩——他還從未見識過能量波在近距離下的壓迫感(畢竟從來都是他們對別人施法)。


    法術雖然不中,卻也產生了意料之外的奇效。咖喱高舉戰鬥牌子狠狠地砸在了對方的腦袋上,看著對方瞬間如爛泥一般癱了下去,順勢便鎖住了他的脖子,將其挾持。


    眼看著一名領導者落入敵手,二號船上的玩家依然不敢輕舉妄動。好在此時瓦羅爾已經重新登船,一同上船的除了參與營救的人,還有從三號帆船上被打落水中的玩家,其中不乏轟擊附法武器的使用者。


    “法術瞄著中間的落腳點放!”瓦羅爾下令。


    在瓦羅爾的指揮下,法術把炮艇的殘骸炸得粉碎,中央的兩人雙雙落水。咖喱眼睜睜地看著,脫離了挾持的敵人拚盡全力遊向其陣營的船隻,被幾隻手合力拉上了船。


    “咖喱!”


    令人安心的聲音。艾克斯返迴了現場,前來接應。咖喱鬆了口氣——理所當然地嗆了幾口水。


    “手抓穩了,我們走。”艾克斯抓住了咖喱的手腕,隨後便是已經體驗過的天旋地轉——咖喱在三叉戟的力量下被帶迴了安全的地方。


    站起身後,她看到了同樣渾身濕透的天雲以及另一名玩家——落水的同伴都已經獲救。天雲一邊擦拭著身上的水跡,一邊低聲安慰著丟失了附法武器而失魂落魄的同伴。


    “空想,人都齊了,準備開船!”艾克斯招唿著。


    “我不敢保證這船現在這副模樣還能正常航行……”空想遲疑的聲音。


    咖喱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幾人居然都身處幾分鍾前還屬於敵人的、被他們當做跳板的船上,它在被艾克斯等人攪得翻天覆地之後,已經變得破爛不堪。


    “我剛剛特地避開了可能影響動力的結構,應該不會吧?”艾克斯說。


    “等等,艾克斯,我們要把這艘船開走嗎?”咖喱連忙追上去。


    “不開白不開。”艾克斯咧嘴一笑,轉頭向其他人吩咐:“天雲,剩下一艘船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就去。”天雲說著,拉著他的同伴離開了甲板——他們要乘小舟去駕駛在不遠處拋錨的瓦羅爾製式帆船。


    “不錯,還算能開。”駕駛艙處傳來空想的聲音,“我準備好了!”


    “記得聽好指令,”艾克斯叮囑道,“這艘船的原主人們可不會放任我們把它開走!”


    “明白。”


    “需要我做什麽嗎?”咖喱問道。


    “你現在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不過……”艾克斯說著向船尾走去,“有望遠鏡嗎?”


    “有!”咖喱以為是艾克斯需要望遠鏡,連忙掏出來。


    “那也可以過來欣賞一下我們的對手氣急敗壞的樣子。”艾克斯說道。


    瓦羅爾一方僅存的船上,死寂一片。這場遭遇戰,他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被敵人以極高的戰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還損失了兩艘船,原本即將到手的戰利品也在敵人的幹擾下被炸成了碎片。


    誠然,這不全是他們的問題,對手的強悍也是他們輸得如此難看的原因。瓦羅爾環顧四周,他想要說些什麽來穩定軍心,不料餘光卻瞥見,那艘已經破爛不堪、被他放棄的帆船,居然重新撐起了風帆。


    怎麽迴事……?


    他愣神的功夫,這艘本來屬於瓦羅爾一方的帆船,開始緩緩遠去。


    “該死的……攻擊!快攻擊那艘船!”隨著帆船逐漸提速,他幡然醒悟,雙手用力抓著護欄,一邊喊著。


    “法術攻擊,炸毀那艘船,不能讓它到敵人的手裏!”關鍵時刻,瓦羅爾的大副給眾玩家下達了更加清晰明確的指令。手持附法武器的玩家應聲吟唱法術,凝聚出的粒子團紛紛飛向了正企圖逃離的破爛帆船。


    可惜,他們的反應還是稍慢了些。帆船一個大幅度的甩尾,扭掉了所有鎖定它的法術攻擊。


    滴答——一滴雨落在了瓦羅爾的臉上,慢慢地拖出一道水痕。


    有那麽一瞬間,瓦羅爾眼巴巴地凝視著那艘帆船,期待著它就算沒有被擊中,也會因為突如其來的大幅度機動而傾覆、解體或停擺。


    可惜天不遂人願。那艘帆船在眾目睽睽之下,搖搖晃晃地遠去了。


    “屮!!!”一聲怒吼,瓦羅爾一拳砸在欄杆上。


    “噗。”艉部甲板,透過望遠鏡將瓦羅爾的表情盡收眼底的咖喱,拚盡全力無法繃住,笑了出來。


    “好看嗎?”艾克斯此時正坐在一旁,背靠甲板,悠閑地翹著腿。


    “不知道為什麽,我都有點同情對麵了。”咖喱這樣說著,端舉著望遠鏡不斷調節,以確保對方臉上每一道懊惱的皺紋都清晰可見。


    “他們確實挺值得同情的,”艾克斯仰望著陰雲密布的天空,“實力本來不弱,可惜遇上了我們。”


    “誰叫他們遇上了我們呢。”咖喱得意地說。


    艾克斯伸出胳膊,攤開手掌,剛好一滴雨落在他的掌心。“喔,要下雨了。”他嘟囔著,“感覺不妙。”


    “嗯?怎麽了……”咖喱不明所以。


    “我們腳下的這艘船——我懷疑它能不能撐過這場風暴。”


    “風暴?我怎麽沒——”


    咖喱話音未落,甲板已經開始傾斜,兩人旋即感覺被無形的力量整個托起。整艘船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預示著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小心——”


    艾克斯及時抓住了咖喱,兩人抱成一團,從艉樓頂部一路直接滾到了船艏的下層樓梯間。


    “嗚,咳咳……”咖喱遭到這連串突如其來的衝擊,一時窒息,好不容易緩過氣,便開始劇烈地咳嗽。


    而艾克斯這邊的情況更糟一些,剛剛他可是犧牲自己給咖喱當肉墊承受了很多直接的磕碰,不僅一口氣沒喘上來,身體更是散了架一般疼痛。


    “……空想,趕緊加速離開!我們離風暴區邊界不遠……”他艱難地大喊道,確認空想收到指令後,他才跟著咳嗽起來。此時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慶幸自己身處遊戲世界裏……要是現實,他們全都得葬身海底,一個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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