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起雪花漫天飛舞,寒風中,鄢如初凍得手腳哆嗦,可她連奏了三次依然不見有人來。


    這才思起,韓德讓的交代中並未說信使是誰?長何麵相?她不知信使在何處,信使亦不知她在何處,如何聽這哨聲而現身?


    哨聲遠揚而去,那附近的烏鴉和狐狸已聽得習慣了,對此哨聲毫不在意。


    忽而,那群烏鴉紛紛嘶鳴著振翅飛離,狐狸也叼了一塊肉轉身奔逃。眼前的躁動、慌亂讓她望之不解,心下些許驚怕,仍努力平複著以使哨聲不亂。


    正當烏鴉和狐狸四下逃串,一隻雪般潔白的雄隼似箭般向著鄢如初梭來。


    她驚叫一聲,那白隼立即側翼自她臉側掠過,直追上狐狸。狐狸隻得棄肉飛奔,突然,白隼旋翼衝太陽飛去。已驚恐萬分的狐狸察覺不到隼的氣息,它放慢了腳步,警覺地搜尋著這位獵殺者。


    四周的寂靜讓狐狸感到不安,它抬頭望去,一縷陽光刺得它睜不開眼。


    恰此時,一道白影自太陽飛掠而下,不待狐狸反應過來,鷹爪已經死死扣住了它的口鼻。任它如何掙紮、撕咬,鷹爪始終不放鬆。片刻,狐狸即死,白隼則用喙子勾出它的內髒,享用大餐。


    鄢如初怔愣頃刻,這才瞧仔細那白隼的模樣,正是契丹人和女真人口中的萬鷹之神……玉爪海東青。


    隻見這海東青神情冷傲,半點不懼人,全當鄢如初不存在般。而鄢如初見其兇猛,膽顫著悄然避退。待離它遠些,才又拿玉哨吹奏。


    玉哨的聲音讓正在進食的海東青停了下來,它立在狐狸的屍身上,偏著頭,打量那個女人和那隻玉哨。它倏地振翼,飛落到鄢如初肩上,更將她嚇得側頭閉目。


    海東青看看白玉哨,又再打量著眼前的陌生女人。鄢如初悄悄側頭竊探,正見著一對肅殺鷹目,手中一抖,玉哨落在雪地上。海東青則立即將玉哨撿了起來,遞在她麵前。


    鄢如初不解,更不敢接,隻側目瞧了瞧,正見這玉爪海東青右腿上也係著一顆金珠。與木管上的金珠一模一樣,隻是這顆金珠上刻著一個“韓”字。


    她拿出木管,看著金珠上的字:“韓四?”


    韓德讓於其家中排行第四。這也正是韓德讓當初自耶律休哥處,偷拐來的極品海東青淩雪。然更使她驚異的是,海東青乃宮外禁養之物,這韓家郎果然膽大。


    知信使乃海東青,她忙將木管係在淩雪左腿。淩雪打量鄢如初一眼即振翅飛去,轉眼間,已消失於天際。


    見淩雪遠去,她這才迴到王營。先將自己打扮俏麗,再端了自己親手做的膳食與陳醋醬料往喇哈居處去。


    彼時,喇哈正於帳中休息,聞得是鄢如初來負荊請罪,他陡然來了怒氣,命人將賤婦押來問罪。如今鄢如初不再是趙王愛姬,而是韓德讓的侍婢了,他的態度倒也沒了之前的和善。


    侍衛聞令將鄢如初押進帳,她不等問罪,一見喇哈當即屈膝跪下磕頭,委屈道:“領事恕罪,覆硯之舉,非如初之本意也。”


    “非爾本意?乃誰之意?神意耶?鬼意耶?”喇哈不信,冷哼一聲,又指著自己額上的傷,激動道:“汝瞧瞧,瞧瞧!”


    見喇哈忿然不止,她跪著垂泣,其聲幽怨,其狀楚楚可憐,倒惹得喇哈收了罵口,憤慨坐下。


    她雙目掛著清淚,雙手搭上喇哈大腿,嬌柔道:“領事,妾真乃冤枉,妾覆硯所為,皆因那韓郎。”


    喇哈冷哼一聲,鄢如初又說道:“妾自見領事而始,即一見傾心。雖不得時時與領事相守,每日總得相顧一眼,以解妾相思之苦。然昨日,因那韓郎色心,王妃竟使妾往伺候,囑咐妾,往後即韓郎之婦也。妾不欲侍韓郎,願侍領事。妾覆硯之舉,是為得領事注目、解救如初。”


    鄢如初說著,幽咽怨泣,聲淚俱下,又靠在喇哈腿上,眉目中一潭秋水濃情,瞧得喇哈一身硬骨酥軟。


    “爾心中當真有我?”喇哈問著。


    鄢如初失落委屈道:“領事竟不信妾真心,妾活著,還有何意?”


    見鄢如初轉身即去,喇哈一把將她拽迴,擱在自己腿上。原先,隻能遠遠望著美人在趙王懷,竟不知美人心中原有自己。


    他撫著鄢如初的細腰已是心癢難耐,情之所至,早已顧不得半點身份,隻覺全身血氣上湧。他將鄢如初放置榻上,整個人壓其身上,如虎似狼。而手上扒著鄢如初的衣衫,鄢如初幾經推搡,卻全然動彈不得。


    “妾終是領事之人,領事不必著急。”鄢如初焦急不已,用手推著喇哈,喇哈則意會為欲推還就,那興致竟更高了起來。


    喇哈正撫著鄢如初親熱,忽聞得帳外一聲高喊:“鄢氏!鄢氏!”


    聽韓德讓終於來救,鄢如初連忙趁機推開喇哈:“韓郎喚我。”


    “管他如何。”喇哈說著,又將鄢如初按下。


    鄢如初推著喇哈,勸道:“不可,那韓德讓今為趙王弟,王妃使妾伺候,若有不周,妾倒不打緊,牽累愛郎非妾之所願也。”


    鄢如初說著,忙下床榻穿戴齊整。喇哈一股火氣難耐,拉著鄢如初不放。


    而帳外,韓德讓則越發大聲唿道:“鄢氏!我知爾在此偷漢,再不出來,當心我告趙王、王妃,降罪於爾!”


    韓德讓反複唿罵,喇哈聽之愈氣,咬牙說道:“小畜生,找死!”說著,四下尋刀。


    鄢如初見之忙攔住他,勸道:“領事且忍這一時三刻,妾有主意。”說著,丹口附在他耳邊,輕聲說著,喇哈聽得是頻頻點頭。


    鄢如初又囑咐道:“三更小樹林,不見不散。”說著,一個媚眼牽絲,喇哈不禁神往。


    鄢如初出帳,韓德讓上前一把抓住她,嗬斥著將她拽迴帳。喇哈見著是既不情願、亦不心甘,暗下決心,定要將美人奪迴。


    韓德讓將鄢如初拽進帳中,連忙閉了門戶,方才擔憂著問道:“如何?”


    鄢如初不答,卻是怨怪他來得晚,害得她差點失身於喇哈。更見他半點關懷也無,嘟噥道:“成也。”言畢,自己迴榻上睡下,悶悶不悅。


    月牙似扁舟,浮於雲霧之上,那飛了整整兩天兩夜的雪終是停了。王營裏,更夫打響銅鑼,喇哈仔細辨別鑼響,隻聽“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聽著是三更天的鑼響,喇哈興奮著披上裘衣,帶上貉子皮帽孤身出帳。


    他提著燈,喝著小酒,哼起鄢如初所唱過的《宮中調笑》的曲調,喜滋滋往營外小樹林幽會去。


    一步一個深印,微微星光灑下,隻能見著雪地隱隱泛白,別的卻是瞧不清楚。他一路喝著、哼著,竟不覺有了些許醉意。


    酒醉微醺,忽見著不遠處一女子坐在雪地裏堆著雪人,即便穿著厚重冬衣,那舉止間也能瞧出些許婀娜來。


    喇哈提著燈悄悄著靠近,張開雙臂欲從背後抱住美人。不料美人一個迅敏轉身,他竟撲了空,倒將雪人給撲倒了。


    喇哈則從雪地裏爬將起來,委屈說道:“可疼死我矣。”


    他忙爬起身,又來抱鄢如初,聞著那幽幽桂香,笑道:“美人好香啊。”轉又道:“這天寒地凍,咱尋個暖和處,快活快活去。”說著,他將鄢如初打橫抱起,倒急著往暖帳中,先把事辦了。


    而鄢如初則推卻著,鄭重道:“領事莫急,妾有要事相告。那韓郎騙了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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