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月華為了李明德可以奪得皇位才落了個如此的下場,而月華對李瑾瑜的心思亦是昭然若揭,無論怎麽看,恐怕月華都不歡迎她。

    雲君抿抿唇道:“還是算了,也許對月華郡主而言,此生再見不到我反倒是好事。”

    看她如此堅持,李瑾瑜隻好道:“既如此,明天一早我會入宮探望雲王妃,以防這件事有其他蹊蹺。”

    “嗯,你要小心。”

    雲君深知當下時分對李瑾瑜而言主動入宮意味著什麽,不免擔憂,情之所至提醒道。

    聞言,李瑾瑜甚為受用,含笑點頭道:“我自然會小心,否則怎麽來雲府見你?”

    聽他忽然又調笑起來,雲君板了臉道:“裕親王若沒有其他事,可以迴天泉山莊了,畢竟天色已晚,讓國夫人獨自在山莊候著也不妥。”

    “你是在趕我走?”

    “裕親王可以如此認為。”

    看雲君沒有半分妥協的意思,李瑾瑜隻好無奈笑笑,多看了她兩眼,返身朝外走去。

    隻是走到大門處,又迴頭輕聲叮囑道:“別忘了我方才的話,你即便身在雲府,也要萬事小心。”說罷,眼眸朝上,不經意間掃視了雲府上周,似要找出方才看到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雲君當即明白他指的是方才提到的神秘人,抿唇點了點頭道:“我雖隻有些三腳貓的功夫,但還用得上,倘若有人要害我,早就出手了,裕親王不必過於憂慮。”

    李瑾瑜雖有滿腹忠言說給雲君聽,卻也隻多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出了雲府。

    策馬經過雲府旁邊的宅門時,他忽然想到昭容先前那副委屈的樣子,刻意在門前停了住。

    哪想,恰一個丫鬟將邊門打了開,一邊捂著鼻子一邊道:“手腳利落些,不好好幹就將你派去隔壁雲府,‘雲府雲府’說得好聽,可早已不是往日的中書令府上了,當下獨木難支,過去了恐怕連一口肉都吃不上了。”

    被斥責的下人扛著一筐菜根果皮和炭灰,看樣子是要拿去埋了,一邊唯唯諾諾地聽從,一邊附和道:“是,那雲小姐當下還不如曼娘你風光。”

    “嗬,什麽時候這麽會說話了?不過那雲大小姐也不是吃素的,聽聞竟深得那什麽安、什麽國的大使的歡心,嘖,還不是狐媚功夫。”

    聞言,李瑾瑜眸底劃過一道暗芒,亦改了主意。

    他拉了韁繩轉過身,毫不避諱地正麵打量了那被喚作“曼娘”的女子。

    先前聽昭容的意思,說了雲君閑言碎語的當是這家的仆人,當下他定睛看了,看出這大抵是個通房丫頭——自認為上了榻就有了說話的底氣。

    正搔首弄姿之時,曼娘察覺到了李瑾瑜的目光,張揚的眼角一陣翻飛打量,看出了李瑾瑜非富即貴,整個人也較之前收斂了些,隻是無意中靠著自家偏門門欄的姿態竟有幾分勾欄院的模樣。

    李瑾瑜認清了她那張臉,淡然笑了笑,起身離去。

    李瑾瑜自雲府離開後,雲君獨自在前堂坐了好久,直到昭容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才收迴了神。

    “小姐是在想什麽?若是思念裕親王,方才又為何迫不及待將人給趕走?”

    “你這丫頭,最近越發放肆。”雲君板了臉訓道。

    “昭容句句屬實,哪有放肆?”昭容反倒更得意了幾分,忍笑道,“方才昭容見裕親王來看小姐,忙知趣地躲開了,小姐還不領情。”

    “你再打誑語,小心我家法伺候。”說著,雲君竟站了起來作勢要追打昭容。

    昭容忙笑著躲道:“昭容不敢了不敢了,求小姐放過。”

    “快去準備晚膳吧,明日還要早起。”雲君故作一副嚴肅的模樣。

    “明日小姐要入宮?”

    聞言,雲君擰眉道:“你還說自己知趣躲開?怎地又偷聽我同裕親王的談話?”

    昭容未料到自己三言兩語就露了餡兒,吐了吐舌頭道:“昭容也是關心小姐,雲王妃詭計多端,她居然會主動去探望月華郡主,而且恰是趁著探望的時候在宮中墜湖,這件事怎麽想怎麽奇怪,其中必有可疑,昭容是怕小姐再中了她的計。”

    “放心,我的身份並不能隨隨便便入宮,明早裕親王自有安排,無論怎樣,他都會辦妥帖的。”

    “那是自然,裕親王不顯山不露水,其實在小姐心中早已無所不能了。”

    這一次說罷,昭容沒再等雲君“發怒”,拔腿就朝外跑了出去。

    雲君哭笑不得,隻好搖搖頭歎道:“看來是我平日疏於管教了,改日你們若再敢拿我尋樂子,當真要讓你們吃苦頭了。”

    她自言自語的話剛落了音,頭頂竟傳來一聲低笑。

    隨即就是一個飛影不偏不倚站在了眼前。

    雲君察覺,剛要出聲,忽然聽到昭容在外喊道:“大小姐,陳公子來了。”

    頓時微微皺眉,再看一道黑影離去,突然出現的人,竟是消失無影。

    不由疑惑起來,能自有出入雲府不叫人覺察,絕非等閑之人。

    可來人什麽都沒做,隻是出現再次消失,卻叫她心中不解。

    她來不及思慮更多,起身走出前堂,看到陳豐正笑盈盈跟昭容說這些什麽,手裏則小心翼翼捧著一個布包,看樣子裏麵裝著些寶貴的東西。

    “豐兒,”雲君上前道,“這麽晚了怎麽還來看姐姐?”

    “雲君姐姐,我來給你送樣東西,”他笑吟吟道,說著,就打開了手中的布包,隻見其中竟是幾粒種子,“這是日前旁人送我的梅花種子,當下播種最好,豐兒覺得雲君姐姐同這梅花最是相似,倘若能在雲府栽上幾株,最好不過。”

    說著,他一臉天真無邪,絲毫看不出曾是一個為了求生竟能忍自斷雙腿之痛的少年。

    聞言,雲君小心將那布包接到了手中,笑道:“豐兒最有心了,什麽好事都惦念著姐姐。”

    陳豐還想再說些什麽,忽然眸心一頓,眉頭也擰了起來,思忖片刻,小心翼翼道:“雲君姐姐,你可否離我再近一些?”

    “再近一些?”雲君察覺出他麵色異樣,不知緣由,但仍按照他說的去做了。

    隻見雲君微微俯身,陳豐一雙秀目茫然盯著前方,卻在雲君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時候忽道:“可以了。”

    “可以了?豐兒,你怎麽了?”

    說著,雲君抬腕想要去撫他的發,竟被躲了開。

    “雲君姐姐,對不起,豐兒……豐兒還有些別的事要做,今日先行告辭,改日豐兒再來看姐姐。”

    “好。”看他神思恍惚,雲君知道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但亦明白直接問是問不出的,果斷應了下,將陳豐送出了雲府大門。

    陳豐來時坐的馬車候在大門外。

    兩個下人將陳豐扶上了馬車,陳豐輕輕掀簾,再度對雲君輕輕頷首以示告辭。

    雲君立於門前,看著陳豐的馬車逐漸離去。

    待再看不到那馬車時,雲君的臉色卻越來越差。

    “小姐這是怎麽了?”昭容在一旁問道,“方才陳公子忽地就變了臉色,是不是身體抱恙?小姐若擔心,明日昭容前往探月園去送些藥材。”

    “不必,”雲君淡淡道,“方才你沒看出那馬車有所不妥嗎?”

    “馬車?”昭容疑道,“馬車有什麽不妥之處?”

    “那車裏,恐怕藏了一個人。”雲君說著墨黑的眸子透著一絲冷意,忍不住叫人瞧著心中生寒。

    “什麽?”昭容大驚道,“那陳公子的安危……這可怎麽辦?小姐方才怎地不攔住陳公子?”

    “豐兒雖身有不便,但心思聰穎,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我看得出,他又怎看不出?”

    “小姐,昭容越發糊塗了。”

    想起剛剛突然出現在屋子裏的黑衣人,雲君麵色越發凝重,下意識的開口:“那馬車裏藏著的,恐怕是豐兒的故人。”

    “故人?”

    “沒什麽,你去用晚膳吧,我獨自一人待著就好。”

    昭容雖仍疑惑著,但雲君已發了話,隻好聽命離了去。

    雲君獨自一人立於院內,看著秋風掃落葉喃喃道:“他前腳進了雲家的院子,豐兒後腳跟過來,此人又能趁豐兒說話的空檔藏在他的馬車之中,一個念頭在心底升起……”

    驀地心底一冷。

    同一時刻,馬車之內。

    陳豐不苟言笑目視前方,車廂內卻並不止他一人。

    隻見方才出現在雲府的黑衣人一臉玩味,笑道:“我的好弟弟,你怎麽舍得下陪你的好姐姐,送了幾粒種子就落荒而逃了?難道在你心中,我就那麽狠毒嗎?”

    說罷,他臉上的笑意倏爾不見,冰冷的眸光似凜冬的寒刃。

    嘴唇緊抿的陳豐緩緩轉過身,一動不動盯著眼前的人道:“我願意將你視作兄長,也僅僅因為你和我同是生在前朝帝王家,我不得已罷了。”

    陳豐的話當即就惹惱了那人。

    絕美麵容在盛怒之下似展翅密布的寒鴉,令人不寒而栗。

    可陳豐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兒懼意。

    好一陣子都籠罩在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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