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出戰


    永平失陷的消息在正月初六傳到京師,正如順義趙知縣呈文中轉述楊銘的說法,永平參將楊春被皇太極招降,正月初四日清晨,楊春暗中接應後金軍進入城內,被兵備副使鄭國昌察覺,鄭國昌急令生員們將楊春擊殺。


    鄭國昌,號天符,陝西邠州人,萬曆三十五年進士,曾任山西參政,崇禎元年以按察使身份治兵永平。殺死叛將楊春後,鄭國昌率部拚死抵抗後金軍的進攻,但為時已晚,很快,北樓火起,城遂破。鄭國昌策馬親冒矢石,力戰不止,手下部將見事已無濟,勸其出逃,鄭國昌厲叱之,迴公署穿戴整齊西向再拜曰:“臣力竭,臣罪不可贖矣。”親見夫人子女闔門縊死,乃從容自盡,並命下人舉火焚之。


    永平城破之時,知縣張鳳奇盡出所有,散發給下人及輿隸,遣散眾人後乃咽藥而歿,其夫人及子女亦闔門自縊而死。


    時任永平道下中軍都司的程應琦,山陰縣人,史稱其“沉毅英發,有應變才”,清軍進城時,程應琦率眾挺戈巷戰至筋疲力盡,最後拔刀自刎,力竭未能割斷頸部,猶喝令家丁幫助斷頸,眾皆不忍,紛紛跪倒涕泣勸慰,程應琦豎發裂眥,拚盡全力再次自刎身亡。


    與程應琦並肩作戰至最後時刻的還有盧龍衛人焦慶延,曾任居庸參將,永平陷落時恰好賦閑在家,他毅然持械登城,手持長矛血戰到底,死鋒鏑下。史稱其“操守廉介,為官清正”,在任三屯副總兵時曾自己買田耕種侍奉母親,極盡孝道,人稱“廉孝將軍”。兵備道張春曾稱讚他說:“武將若慶延,何愁不得將士心耶!”焦慶延死後,屍骨不存,其妻韓氏即欲同死,家人力勸止之。後來韓氏搬出城外,遠匿山莊獨居,守節二十餘年後故去,終與丈夫的木牌位合葬在一起。


    同為扞衛家鄉力戰不屈的盧龍人韓原洞,字開之,“詩文有奇氣”,少為諸生時嚐慷慨悲歌,慕古人以身殉國之義。後金兵入城時,他力扞危城,置《忠國論》於懷中赴戰而死。城守中軍房應祥,號泰寰,亦是永平本地人,清軍攻城時在城東駐守,率所部堵陴血戰,冒矢石死。呂鳴雲,山海衛人,揚武營中軍,戰死。楊廷棟,山海衛百戶,揚武營千總,奮擊而死。


    盧龍教諭趙允植,遼陽人,城破之時,與妻欽氏暨女同死,史稱其“品行端方,勤於訓士,其誘誨啟迪,必以忠孝行誼為先”。唐之靖,浙江紹興府山陰縣人,舉人出身,崇禎元年赴永平出任武舉科正,在力戰無望後先令舉家自焚,囑咐左右曰:“吾死之後,亦焚吾屍”,言畢,更衣西向,再拜自縊。推官羅成功(或作虞成功),高要人,舉人,亦慷慨盡節,視死如歸。


    在永平保衛戰中力戰不屈而死的還有東勝衛指揮張國翰、中書舍人廖汝欽、守備趙國忠、忠武營千總牛星耀、仇耀光、城守千總卜小峰、梁壯威、胡承祚、張學閔、石可玩、生員馮繼京及其兄弟馮聯京、周祚新、羅世傑及兄弟四人、胡登龍及兒子胡光奎、田種、王子福、元侄、土雋、李光春、丁應掄、李文燦、胡起鴻、劉可廷、武生張鴻鸞、醫官陸橘、郡民李應陽、張俊、郭重光、張宗仁、張禮、李大敬、張尚義、傅守望等人。


    當然,肉袒迎降者亦不乏其人。永平城破之時,廢將孟喬芳、戶部員外郎陳此心、同知張萬壽、諸生宋應元率先投降,兵備道白養粹、盧龍知縣張養初、行人崔及第、戶部主事白養元、副將楊文魁、遊擊楊聲遠等人俱降。


    建極殿居中向後的平台後左門裏,群臣肅立,氣氛凝重,崇禎天子在此召集閣臣韓爌、李標、成基命、孫承宗、何如寵、錢象坤、周廷儒、吏部尚書王永光、戶部尚書畢自嚴、禮部尚書李騰芳、兵部尚書梁廷棟、刑部尚書韓繼思、工部尚書南居益等人禦前商議軍事方案。


    “永平失守,遷安、灤州、臨榆、昌黎、撫寧、樂亭各城皆汲汲可危,眾聊何以為策?”居中坐於禦案之上的崇禎天子冷峻的聲音帶著疲憊,自後金入犯的這兩個多月來,他宵衣旰食,日夜操勞,身體的疲勞已經到了極限。


    大殿裏一陣沉默,眾人的目光都看向立於群臣首位的首輔韓爌和次輔李標,此時韓爌離職的趨勢已經很明顯了,他自己也已上疏稱病請辭,但如此軍國大事,皇帝既然發問,作為仍在任的首輔,韓爌自是不能裝聾作啞。


    思忖再三,韓爌正待開口對答,卻見身旁站立的次輔李標出列答道:“陛下,自上月永定門外一戰失利,京畿各處之兵不下十萬,皆縮守城內,不敢出戰,是以虜兵益為猖厥,狼奔豬突,集兵各處犯擾而無後顧之憂。依臣見,亟需整軍出戰,方能掌握主動,而不致困以待攻。”


    韓爌一旦離職,這首輔的位子就是李標的,是以崇禎發問,韓爌一時未能遽答,李標便站了出來搶先表明姿態。


    崇禎微微頷首。自滿桂和申甫兵敗後,明軍便畏後金軍如虎,龜縮城內不敢出戰,任憑後金軍在京畿四處縱橫劫掠,雖說是避其鋒芒,但終歸不是長久之計。如果沒有野戰力量能與後金軍正麵對抗,而一味地困守城池被動挨打,那豈不是後金軍想在境內待多久就待多久,想打哪裏就打哪裏?


    “李卿此言甚善,隻是各處兵力皆以守城為務,防守尚且不足,又有何人能領軍出戰?”崇禎向兩側侍立的大臣巡視一周,目光落到兵部右侍郎劉之綸身上。


    這劉之綸原是個翰林禦史,四川宜賓沙溪人,早年為諸生時,正值天啟元年的“奢安之亂”,即四川永寧(今敘永)宣撫司奢崇明及貴州水西(今大方一帶)宣慰司安位叔父安邦彥發動的叛亂,麵對叛軍來攻城,劉之綸登城鳴鼓,帶領鄉人防守,前後曆時五個月,他在實踐中學習和掌握了一些軍事知識,其作戰方略頗為蜀人所稱道。


    崇禎元年劉之綸中進士,授庶吉士,入翰林院,在此期間結識了同年進士金聲,二人成為莫逆之交,互相砥勵研究邊防軍事,翼圖為國效力。崇禎二年己巳之變,後金軍入塞,劉之綸和金聲將自稱身懷絕技的遊民申甫推薦給崇禎,崇禎召見申甫後,立即授予其京營副總兵之職,同時授金聲以禦史銜參軍,授劉之綸協理戎政兵部右侍郎。


    滿桂在永定門外兵敗後,申甫臨危受命,帶領七八千臨時召募拚湊的人馬出城夜襲後金軍,兵敗身死,數千人引頸受刃,因此朝中大臣對於劉之綸和金聲多有指責,說他們不懂軍事,所薦非人。劉之綸不勝悲憤,屢次自請帶兵出城作戰,先是請帶京營兵出戰,朝廷不許,又請帶關外川兵,又不許,他便自己召募了幾千兵馬,又收攏了幾千零雜的勤王軍,拚湊了一二萬人,衣甲兵器糧草馬匹一時都沒有著落,劉之綸向崇禎尋求支持,崇禎勉力給他撥了一半的軍費,剩下的費用由他自己到處借錢籌措解決。


    “臣願領軍出戰!”劉之綸從群臣中挺身而出,對崇禎慨然長揖,“臣所募兵萬餘人,雖屬草創,但將士一心,同仇敵愾,願為陛下效死殺虜!”


    劉之綸說這話還真不算吹牛,在曆史上,他領軍出戰,雖然戰績不大,但麵對強悍的後金軍,他的兵不降不退、不散不潰,和後金軍死扛到底,劉之綸本人也戰死疆場,兌現了他忠君報國的諾言。


    “臣此番出城作戰,不滅虜軍,誓不還入京師之門!”劉之綸這是準備拚了性命,沒打算迴來了。


    “隻是臣兵初募,訓練器械皆有不足,請陛下撥京營兵一千以為勁銳,隨臣兵一起出戰,俾能大收殺虜之效。”


    劉之綸的意思,他的兵跟後金軍死磕拚消耗是可以的,但要真起到殺敵的效果,還是需要有正規野戰力量的參與。


    看到劉之綸的一番慷慨激揚之語,崇禎微微點頭,以示讚許,隻是這調撥京營之兵隨行作戰,他還一時拿不定主意。


    “陛下,京營之兵不可輕動!”兵部尚書梁廷棟趕緊出列奏道,“時下虜兵初退,京畿四處皆有虜兵哨騎覬覦,若虜兵去而複來,京師防衛務須周全。”


    他這話倒也並非無理,皇太極率軍在北京城外四處轉悠,去而複來也不止一次了。上月廿九日後金軍再次兵臨北京,進攻廣渠門,還動用了大炮,若非楊銘雷法退敵,一旦後金兵登城,恐怕就要進行巷戰肉搏了,是以京營的軍隊確實不能輕率調撥出去。


    崇禎帝正猶豫兩難之間,老成持重的孫承宗咳嗽一聲,從大臣隊列中走出,躬身奏道:


    “皇上,老臣以為,出戰之事可急可緩。”


    “若緩,四川石柱總兵秦良玉所率數千白杆兵正趕來京師勤王,可待白杆軍到達後,與京師諸軍一起出戰……”


    聽聞孫承宗說到秦良玉之名,崇禎不禁臉色一動,殿中群臣也一陣交頭低語之聲。


    這秦良玉是明末的一名奇女子,她生於萬曆十二年(1584年),萬曆二十三年(1595年)十一歲時嫁到石砫宣撫使馬千乘家。按現代人的標準來看,十一歲出嫁似乎不可能,但明代的童媳風俗,將未成年的女孩接到夫家撫養,待其長大後成婚是普遍現象。


    秦良玉的生年,根據《乾隆石砫廳誌》,有兩種說法,一種是秦良玉去世時75歲,一種是65歲,對應的生年是1574年和1584年。國內一些曆史學者均采用了75歲去世的說法,即秦良玉出生於1574年,但這很可能是有誤的,別的不說,就隻說出嫁年齡,若1574年生,1595年嫁到馬千乘家,21歲才出嫁在明代顯然是太晚了。


    萬曆四十八年,朝鮮使臣黃中允在通州曾遇到秦良玉一行,黃中允在《西征日錄》中對秦良玉的外貌裝束有著較為細致的描寫:


    是日行至曹莊,遇馬門秦氏,體甚肥大,網巾、靴子、袍帶一依男子。能文墨,熟兵書,馬上用八十斤雙劍,年可三十五六許,吹角打鼓乘轎而氣勢頗壯。厥夫馬姓雲者已死,厥子年十六,其母姊兄弟並領各隊。凡女兵四十餘名,著戰笠,穿戰服,黑靴紅衣,跨馬馳突,不啻男子驍健者。凡戰陣器械俱以車運。其初自四川募精兵七千往征遼賊,蓋其自奮,非朝廷命也。


    另一位朝鮮使臣李廷龜雖然沒有親眼見到秦良玉,但卻也在明朝官員那裏打聽到了有關秦良玉母子的一些消息,記錄在《庚申燕行錄》中:


    四川女將軍宣撫使司掌印女官秦氏上本自募領手下兵三千赴遼討賊,兵部獎諭其弟秦明屛、其子馬祥麟並格外加衘,激勸忠勇雲。聞秦氏能使五百斤大刀,其子祥麟,年今十六歲。


    其中黃中允的“年可三十五六許”是十分重要的信息,畢竟黃中允是親眼見過秦良玉的,可信度很大。如果秦良玉是1574年生人,那麽這個時候大概是四十五六歲,不但與黃的記載相悖,而且三十二歲左右才生育獨子馬祥麟,也不太合理。此外,明廷對於土司管理很嚴格,對土司應襲人員的檔案管理很嚴密,三年一造冊。既然轉述於明廷官員之口,那麽作為石砫土司應襲舍人的馬祥麟的年齡應該也是可信的。


    是以秦良玉的生年應為1584年,即萬曆十二年,而非1574年。


    天啟元年(1621年),努爾哈赤趁明朝遼東經略熊廷弼去職,巡撫袁應泰舉措失當的機會,於是年三月進攻沈陽,秦良玉及其兄弟秦民屏、秦邦屏所率的4000四川白杆兵和3000浙江戚家軍組成的援遼大軍在總兵童仲揆等人率領下,推進到渾河,欲與沈陽城內的明軍對後金軍進行夾擊。


    《明史》載秦良玉部曆經沙場,戰無不勝,“馭下嚴峻”,所部號稱白杆兵,“素為遠近所憚”。時秦良玉派遣其兄秦邦屏統領此勁旅赴遼,這支川兵皆強悍能戰,裝備川東少數民族特有的利劍大刀和鋒利的長柄竹矛,身披鐵甲外又再套一層厚棉,刀、箭不入,軍容壯整,意氣昂然。


    沈陽城僅一天就被後金攻破,聽到城破的消息後,統帥陳策下令撤退,川軍諸將激動地說:“我輩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為!”於是,明兵分為兩營,周敦吉與副總兵四川石柱都司僉書秦邦屏先渡渾河,在橋北立營;童仲揆、陳策及副將戚金、參將張明世統浙兵三千在橋南立營,七千明軍和一萬以上的後金軍在渾河邊上展開一場硬碰硬的血戰。


    努爾哈赤指揮八旗驍騎對明軍衝鋒攻擊,數衝不勝。白杆兵雖人數少於八旗,卻都殊不畏死,戰陣嚴整,使用的又是上帶長刃下配有鐵環的奇怪兵器,殊異平時明軍,使八旗軍極不習慣,打頭的精銳紅巴甲喇軍經惡戰被擊敗,當即退卻下來,八旗軍上下震驚!


    騎兵不敵,努爾哈赤急以“後軍往助”(《清太祖實錄》卷7),川兵也不畏生死寸土不讓,據《全邊略記》和《山中聞見錄》的記載,白杆兵連續擊退八旗強勁的步騎猛攻,挾著攻占沈陽之勝利餘威的八旗勁旅,竟在四川步兵抗擊下“死於槍弩者數千人”,後繼騎兵也被打得“紛紛墜馬”,後金軍參領西佛先、佐領席爾泰、格朗也陣亡了。


    努爾哈赤對白杆兵沒有辦法,冷兵器無法取勝,他便想到了熱兵器,由其女婿、投降後金的明將李永芳找到被俘的明軍炮手,親自解開捆綁,人賞千金,調用大炮來攻擊川軍。白杆兵的長槍陣在大炮麵前被撕裂,陣地裏血肉橫飛,經過激烈交鋒,川軍幾乎全部犧牲,周敦吉、秦邦屏及參將吳文傑、守備雷安民等皆力戰而死,周世祿從西北逸出,鄧起龍、袁見龍奪橋西奔,帶領殘軍俱走入浙營,繼續堅持作戰。


    浙江來的三千戚家兵布陣於渾河五裏之外,列置戰車槍炮,掘壕安營,用秫秸為柵,外塗泥巴。後金兵消滅江北川兵,迅速渡河將浙兵包圍數匝,努爾哈赤深感川兵之勁厲,再三告誡剛剛慘勝的八旗兵“勿輕敵”,並故意強調“仲癸所將皆川兵”以警醒部下。


    明總兵陳策、童仲揆、張明世、戚金等將領沉著應戰,積極布陣,誓與後金兵決一死戰。明軍以火器射擊,殺傷相枕,火藥用盡,兩軍便開始短兵相接,戰鬥極為激烈,雙方戰至夜幕降臨,一度勝負未分。但後金增援部隊加入,明軍浙營潰敗,陳策戰死,後金兵萬矢齊發,童仲揆與戚金、張名世及都司袁見龍、鄧起龍等並戰死。後金前後損失雅巴海、布哈、孫紮欽、巴彥、雅木布裏、席爾泰、郎格、敦布達哈、木布、祿汪格等戰將。


    後來清人魏源也感慨渾河之戰曰:“是役,明以萬餘人當我數萬眾,雖力屈而覆,為遼左用兵以來第一血戰。”


    而明朝方麵的《明熹宗實錄》稱之為“凜凜有生氣”,“時鹹壯之”,尤其是秦良玉所派川東土司兵麵對數倍強敵的壯烈表現,極其令人敬仰。後來的兵部尚書張鶴鳴曾經評說此戰:“渾河血戰,首功數千,實石柱、酉陽二土司功。”


    這場驚天動地之戰,也引起當時朝鮮人的極大關注,時任滿浦僉使的鄭忠信向李朝報告說:“虜中言守城之善莫如清河,野戰之壯莫如黑山(即渾河)。”《李朝實錄·光海君日記》也讚道:“虜之死傷亦相當,虜至今膽寒。”


    而根據後金自己的史書,八旗所部在此一戰確實受到了極其沉重的打擊,傷亡慘重,尤其是紅甲喇軍、白旗軍甚至連努爾哈赤最精銳的黃旗軍都曾在堅強的川軍麵前敗下陣來,八旗軍多名將領甚至在激戰中被明軍活捉。


    為了穩定軍心士氣,努爾哈赤還在十六日專門舉行了祭奠後金軍將士亡靈的大會,根據《滿文老檔》之太祖卷十九裏的記錄,努爾哈赤對渾河北岸八旗步兵敗於川東土司兵之事極為憤恨,追查革去了參將拜音達裏、遊擊伊郎阿之職,主要罪狀就是與川兵相遇時“不戰而敗走”,批評雅鬆“率吾常勝之軍,望風而走,以失銳氣”。(《清太祖武皇帝實錄》卷三)


    秦良玉之父秦葵乃明朝貢生,她自幼接受良好的儒家教育熏陶,從小便與其兄秦邦屏和弟弟秦民屏一起讀典籍,學騎射。比起兄弟來,秦良玉秉賦超群,文翰得風流,兵劍諳神韻,其父秦葵曾歎息說:“可惜孩兒你是女流,否則,日後定能封侯奪冠。”秦良玉慷慨朗言:“倘使女兒得掌兵柄,應不輸平陽公主(唐高祖李淵之女)和冼夫人(隋朝時嶺南的少數民族首領)。”


    萬曆二十七年(1599年)五月,土司楊應龍發動播州叛亂,在雲貴地區燒殺搶掠,時叛時降,出爾反爾,明朝政府多次對其進行招安無效,遂於萬曆二十七年末(1599年)任命李化龍為四川巡撫,總督川、貴、湖廣軍務,對楊應龍進行征討。


    秦良玉的丈夫石柱土司馬千乘是漢朝“馬革裹屍”的伏波將軍馬援之後,作為地方土司,馬千乘以三千石柱兵從征,跟隨李化龍討伐叛軍。秦良玉統精卒五百人,自備軍糧馬匹,與副將周國柱一起在鄧坎(今貴州鳳崗)扼守險地,持弓援劍殺賊,李化龍對此大為歎異,命人打造一麵銀牌贈與時年十六歲的秦姑娘,上鐫“女中丈夫”四個大字,以示表彰。


    萬曆四十一年(1613年),秦良玉丈夫馬千乘因得罪了萬曆帝派來的監稅太監丘乘雲,被逮捕入獄,活活折磨而死,二十八歲的秦良玉一下子變成孤兒寡母,她大義為重,接替了馬千乘的石柱土司之職,繼續為朝廷效力。


    渾河之戰後,秦良玉親率白杆兵3000人駐守山海關,天啟帝下詔賞秦良玉二品官服,並封為誥命夫人,授秦良玉之子馬祥麟為指揮使。


    後永寧土司奢崇明叛亂,秦良玉和其弟秦民屏迴鄉平叛。天啟二年(1622年),奢崇明包圍成都,秦良玉奉四川巡撫朱燮元令前去征討,長驅直入,解了成都之圍。奢崇明敗走後,秦良玉率領秦民屏攻克二郎關、佛圖關,收複重慶,朝廷於是授命秦良玉為都督僉事、總兵官,授馬祥麟為宣慰使,秦民屏為副總兵。之後,秦良玉又收複紅崖墩、觀音寺、青山墩等叛軍重要據點,奢崇明兵敗自殺。


    崇禎七年(1634年),張獻忠在四川作亂,攻陷夔州,秦良玉率軍趕到,張獻忠不戰而走,良玉率軍追趕,與馬祥麟前後夾擊,迫使張獻忠退走湖廣,而後張獻忠接受朝廷招安。


    崇禎十三年(1640年),張獻忠聯合羅汝才再度造反,羅汝才率兵攻打夔州,秦良玉的白杆兵奪其帥旗,大敗之。


    張獻忠屠四川,但唯獨不敢進犯秦良玉鎮守的石柱,而小小的石柱,也因此收留保護了外來避難的十幾萬難民。


    甲申國變後,清軍攻占北京,大舉南侵,時秦良玉年已六十三歲,她毅然接受隆武政權賜封太子太保、忠貞侯封號以及“太子太保總鎮關防”官印,繼續高舉扶明抗清的旗幟,準備前往福建抗清作戰,卻因鄭芝龍叛變,隆武帝被俘而未能成行。永曆二年(1648年),在西南的永曆皇帝派人加封秦良玉太子太傅,授“四川招討使”,時年六十五歲的秦良玉檢閱白杆軍,準備出征抗清,卻在閱兵的馬背上因病倒地,不日去世。


    在中國幾千年的曆史上,正史中以女身而列入將相傳的,唯有秦良玉一人!


    孫承宗待殿中眾臣低語之聲漸沒,又緩緩說道:


    “又則,尚可待祖大壽之關寧大軍再次入關,與京師勤王之軍對虜軍兩麵夾擊……”


    此言一出,眾人臉上不禁一凜。


    崇禎二年十二月初一日,崇禎逮捕袁崇煥下獄,十二月初四日祖大壽帶領一萬五千關寧軍逃離戰場。孫承宗急遣都司賈登科帶著自己的手書慰諭祖大壽,又令遊擊石柱國馳撫諸軍。賈登科追上祖大壽的時候,祖大壽軍還沒有出山海關,他對賈登科發了一通怨言,繼續領軍逃離。石柱國追上後,祖大壽手下將士持弓刀相向,哭訴一通後,再次逃走。後來孫承宗十二月十四日親赴山海關,攜了崇禎的聖旨以及兵部派人送到的袁崇煥手書,才將祖大壽安撫下來。


    此刻祖大壽的關寧軍要糧要餉方肯入關再戰,關寧軍尾大不掉的情狀已是初顯端倪了。


    孫承宗看了看崇禎,卻見崇禎麵色沉重,知道皇上對祖大壽臨陣脫逃仍然心存不滿,便不再說關寧軍的事。


    “出戰若急,依臣之見,順義兵可用……”孫承宗捊了捊胡子,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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