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勃心中一緊,自己剛才去借背兜,院子裏的同誌們都看見了,吳焜這是有意找茬!要出事了!


    代彪去跟那身材魁梧的警衛員說了幾句,那警衛員端著一個碩大的飯碗,飯碗上盡是肥肉片子,詫異地往這邊橫了一眼,隻顧扒飯。


    代彪又低頭說了句,那警衛員不再理會,扭過頭去。代彪忽然出手把那警衛員的腳,一把撩開,下麵用腳把背篼拔了出來,再向後一推,把背篼踢了過來,楊革命早接住,飛快的把菜盆放上。


    此時全院子有幾十號人,那警衛員麵皮漲得通紅,又驚又怒。旁邊,坐在板凳上的另一個粗胳膊警衛員,一腳踏在板凳麵,一腳在地坐著,見狀,從板凳上放下腿,對著代彪踢了過來,代彪閃電般伸手,撈住腳尖,順勢一摔,那粗胳膊倒在了地上。


    魁梧警衛員見同伴倒了,放碗在桌,迴頭對著代彪,就是一個炮拳,代彪雙手攥住他手腕,又一抻,魁梧者一個趔趄。兩人瞬間交上了手,代彪的功夫是走的北少林剛猛的路子,讓了他三招,馬上轉守為攻,雙方糾纏起來。


    粗胳膊警衛員,從地上爬起來,也要撲向代彪,旁邊轉過黑熊,擋住了他,兩人扭在一起,滾在地上,摔開了跤。


    全場大嘩,這熱鬧場麵難得一見,頓時丟碗起立,精彩需要圍觀。


    吳焜見那一桌另外的幾個警衛員互相對視後,也在撈褲挽袖準備動手,於是用頭歪了歪。絡腮胡、陳銳、顧之祥等人,如鬼魅般靠近,一個按一個,絡腮胡最過分,把一個警衛員的雙槍拔了丟在桌上,還把他綁腿裏的手插子也插在了桌子上,深深地。


    唐元明怒吼:“幹什麽?幹什麽?要當反革命嗎?”這話好像是對幾個警衛員,又象是對絡腮胡等人。他曾是赫赫有名的革命家唐伯壯的警衛員,又是梁平人,準備動手的警衛員們大半認識他,懾於他的威名,當即束手。


    場中,身材魁梧者依仗身高力壯,想要控製住代彪,恨不得用一碗水把他活吞,惹得小殺星彪子火起,毫不讓步,怪叫著跳在空中,用掌作刀,一刀接一刀劈向魁梧者,魁梧者接了幾掌,手酸臂麻,步步後退。


    黑熊和粗胳膊警衛員此時已站了起來,麵對麵一拳一拳地招唿,都打在對方的肚子上,各不退讓,幾拳下來,雙方都汗珠滾落,麵皮發黃。


    猛聽得一聲喝,領導們出來了,可打上了勁的四人那願住手。


    蔡奎見牛特派員製止不住,對吳焜怒吼:“吳焜,手槍隊要造反嗎?拉開他們。”


    吳焜“啪”地一個立正“是,黨代表。”


    上前對黑熊那一對纏綿的,厲喝一聲:“放開。”兩人依言放開了。


    再對另一對激烈的,大喝:“放開!”代彪依言收手,那魁梧者卻又憤怒著砸向代彪一拳,代彪腳向後一滑,避開了。吳焜伸出掌來,在魁梧者眼前一晃,腳下一撩,魁梧者“撲”的倒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吳焜低頭對他猛喝:“領導命令停下,你再不聽,我打斷你這個反動派的腿腳,你信不信?”這時過來一個三十多歲的領導,挎著一支小手槍,對那魁梧者嚴厲的說:“不準再動手,起來,說說是什麽原因。”


    ……


    牛大鳴和覃文最後決定,要對雙方進行嚴厲批評,各自加強教育。


    虎南大隊唐元明不服,說總部警衛員的作風,不是紅軍的作風,不是革命軍隊的作風,不是共產黨隊伍的作風!這是典型的山頭主義,軍閥作風。……總之上綱上線,要求賠禮道歉。


    魁梧者叫王天倫,粗胳膊叫古紹清,都是總指揮李光華的警衛員。


    在這群革命領導者之中,王維舟是年已四十三歲的長者,又是老軍伍,大山坪遊擊隊是他的管轄範圍,他一直在冷眼旁觀,此時見了桌上的槍、大山坪諸人的態度,心中明了,踱步過來:“你是吳焜?”


    起立:“是,王書記。”


    “那年,我們在萬縣獨立旅手槍營開會,你在外麵放哨?”


    “是。”


    “今天這事後,你來找我,把一路軍失敗的情況,給我談談。”


    “是。”


    王維舟迴堂屋去了。吳焜來到還在爭論的人圈中,跟已經心態平靜的王天倫、古紹清握手,互相認識,然後低聲對二人說道:“你幫忙搬條板凳過去吧?”


    古紹清還在懵圈,王天倫已經領悟,提起兩條板凳,走到虎南大隊手槍隊這邊:“同誌們,背篼上不好放菜,來,用板凳放。”說完,還幫虎南手槍隊諸人把兩條板凳並起,把菜盆移到上麵。


    吳焜對眾人低喝一聲:“吃飯!”黑熊、陳銳、閔學文端起碗開整,唐元明嘴中一嘖,準備還要扯皮,見了吳焜眼神,轉身迴來吃飯。


    吳焜在菜盆選了兩片大肥肉,拈到代彪和黑熊的碗裏。


    王天倫進廚房,把炒好的肥肉選了一大碗,不聲不響地倒進了吳焜他們的菜盆子。又端過自己的飯碗,跟虎南手槍隊諸人邊吃邊搭訕。


    楊勃在旁,見新隊員們隻顧狼吞虎咽的吃,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飯後,大家陸續來到廟內,參加四川工農紅軍第3路遊擊隊成立大會。


    台子是借用的戲台子,台上高豎錘子鐮刀的黨旗,會場四周貼滿“打倒軍閥!打倒土豪劣紳”等革命標語,場內1300餘名農民武裝人員,整整齊齊席地而坐。各大隊的手槍隊坐在前麵,大家兩眼注視著台上。


    李光華、王維舟、牛大鳴、覃文等走上台。


    大會開始,李光華宣布:虎南、太平、龍沙等三支農民武裝今天會師,正式組成四川工農紅軍第三路遊擊隊,聽到這一激動人心的大事,頓時掌聲四起,軍號齊鳴。這軍號是由龍沙大隊的十個號手一齊吹出來的。吳焜此時才明白,那次自己跟王陵基來輔導的,竟然是黨的武裝。


    接著便宣布了行動綱領和遊擊隊領導成員名單,總指揮李光華、副總指揮王維舟、政治部主任覃文,副主任王炎離,特派員牛大鳴。


    下設三個大隊,虎南為第一大隊,大隊長石懷寶,副大隊長袁樹森、政委蔡奎;


    太平鄉團防隊為第二大隊,大隊長李次華。


    龍沙為第三大隊,大隊長王一貫,政委李維。


    設立前敵委員會,由牛大鳴、覃文負主要責任,王炎離、蔡奎、李維為委員。


    這前敵委員會,如同古時大軍的先鋒,也是戰場上的實際戰鬥指揮者,唐元明聽後一愣,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了上來:前委中除了蔡奎是軍校生,其餘全是文化人,這……


    再仔細看台上,李光華總指揮當過劉湘部下的團長,可他原是梁平蠶桑學校的校長,入伍就是排長,連長、營長、團長接著升,似乎並沒有獨立指揮過大的戰鬥,三個大隊長,全是農村地方黨員,隻有王副總指揮才是軍事指揮的內行,可聽說王副指揮,在總指揮部裏時常和大家爭論。


    如果在被捕前,唐元明相信隻要有革命熱情就能戰勝一切敵人,一切困難。就像打麻將,隻要帶火頭,就能贏。但被捕後,他見證了王陵基3師的軍紀和訓練,參加了菜壩子阻擊戰、城口遭遇戰,明通井阻擊戰,特別是白馬河突圍戰後,唐元明的戰鬥觀念發生了顛覆性改變,對實戰經驗的積累,和戰術的運用非常用心。


    滿帶疑惑和征詢,剛和身邊的吳焜對上眼,吳焜那細眼中卻滿是堅定,語氣鏗鏘:“麻子,相信黨,跟黨走!”


    唐麻子差點被吳焜這一句話嗆暈。


    牛特派員繼續在講:大隊以下按“三三製”設中隊、小隊和分隊。


    這時出了狀況,由於太平、龍沙的一些隊員鄉土觀念特別濃,平時沒接受係統的黨的教育,當牛大鳴特派員剛宣布要向湖北開拔後,有一些人就站了起來,嚷嚷著不當紅軍,馬上從隊列中竄了出去,也不打招唿,丟了槍,就跑了。


    看到龍沙、太平兩個大隊更多的人躍躍欲試,準備離隊,大會有流產的可能,總指揮部的李光華、李次華、王一貫、李維等馬上出來嗬斥,才將混亂的會場穩定下來。隨後領導成員分別講了話,並針對龍沙、太平兩鄉有些隊員思想覺悟低,不願離開家鄉等狀況,反複進行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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