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日淩晨,集合起來的虎南大隊有六百多名隊員,槍400餘支,青年隊員們情緒熱烈,石懷寶、蔡奎、袁樹森等人笑得合不攏嘴,多年的宣傳教育工作,在今天,有了收獲。


    手槍隊編成了兩個班,手槍隊一班,楊勃兼任班長,全是短槍短刀;二班,由唐元明兼班長。


    楊勃道熟,帶一班在前排擔任尖兵,出發了,二班隨大隊部。


    虎南大隊經過多次戰鬥,已經有了一些戰鬥經驗,但彈藥較缺,紅軍紀律也沒有時間仔細來講,行軍時亂哄哄一片。對,就是一片亂,說笑的,吃喝著親友們送的零食的,隨意到路邊解大小便的,路上遇到親戚熟人擺家常的,見到大姑娘小媳婦開玩笑、吹口哨,唱山歌的,不一而足。


    當隊伍經過龔家箭灘時,有一個小隊長記起自己當年當挑夫時,曾被這裏的一個豪紳龔樹之毆打過。小隊長也不請示,率本小隊徑直就殺進龔家,一槍嘣了龔樹之,龔家人駭得跪在地上求饒,幸得蔡奎及時趕到,製止了濫殺,隻是把龔家的糧食財物散給了周圍貧窮群眾,虎南大隊大吃了一頓。


    鼎罐的銅鼎罐成了寶物,裝滿了吃食。耬竹杆飽飽地吃了一肚子鹽水黃豆,背上又馱了些,口渴得不停的喝水。


    過馬家場時,李雲程帶隊衝進了馬家場鄉團防隊,意外繳獲該鄉團防隊裏存放的子彈6箱,全大隊一片歡騰,每人都分到了一把子彈,每槍配彈到了30發,可以打一場大仗了。隊員們將團局的單據、賬簿、借據一起燒毀,全大隊士氣更加高漲,當晚6時許,抵達龍沙。


    虎南大隊亂哄哄的進了龍沙鄉場,這時,中共四川行動委員會在李光華家的會議,已經開了一天一夜,倉促暫停,迎接到來的虎南大隊。


    虎南大隊到後,大隊領導和省委派來的牛大鳴、覃文、以及王維舟等人相互認識後,接著繼續開會。


    會議由教師出身的職業革命家牛大鳴主持,他是中共四川省委監委書記兼秘書長,現在的身份是四川省行動委員會特派代表。


    32歲的覃文是四川省委派到虎城南嶽,進行巡視工作的特派員,任務是開展遊擊戰爭,他曾在上海讀書,重慶城的學田灣讀書,重慶北涪西南大學當過校工。


    他倆是“立三路線”的忠實支持者和執行者,迫切盼望革命馬上取得勝利。


    參會的還有一個重要人物,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維舟,川東軍委書記。他豐富的武裝鬥爭經驗,讓他的觀點與牛、覃兩位時常爭論不休,在言辭上又遠遜兩位。另外還有李次華等同誌,雖有軍旅生涯,但作戰不多,更多的也是教學經驗,迷惘時多,發言時少。


    爭論的焦點,跟這支革命武裝生死存亡相關。


    原來李立三同誌領導的黨中央,發出攻打大城市的號召後,立即采取軍事行動。


    7月27日彭德懷領導的紅三軍團在平江反攻作戰勝利後,乘虛攻占了湖南省會城市長沙。李立三等中央領導得知這一消息後,認為紅軍已經強大到可以隨時“會師武漢”、“飲馬長江”,以至奪取全國勝利的目標很快可以實現。“左”傾風再次升級。


    8月初至中旬,李立三等在整個黨的組織需要“軍事化”的口號下,成立中央總行動委員會,作為領導武裝暴動的最高指揮機關;把共產黨、共青團和工會等各級領導機關合並為各級行動委員會(簡稱行委),停止黨、團、工會的正常活動;


    他進一步提出發動武漢暴動、南京暴動、上海總同盟罷工,在武漢成立中央蘇維埃政府和全國暴動的詳細計劃;提出“蘇聯必須積極準備戰爭”,西伯利亞的數十萬中國工人應迅速武裝,“準備與日本帝國主義的作戰”;提出蒙古在中國暴動勝利時,也應大批出兵進攻中國北方的反動派,分擔蘇聯在遠東的壓力。


    李立三為首的黨中央,號召全黨“要勇敢,勇敢,再勇敢的前進”。至此,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發展到頂點。


    原中共四川省委被劉湘破壞後,7月初,中央又派餘乃文來四川任省軍委書記,中共四川省委接受了李立三等擬定的“組織以武漢為中心的全國總暴動,集中紅軍進攻中心城市的”“左”傾冒險計劃,在一些群眾基礎較好的地區發動武裝起義,組織農民武裝參加圍攻武漢。


    在此之前,省委已派出一批幹部到梁平縣舉辦農民骨幹培訓班、黨員訓練班,建立了農民協會和農民赤衛隊。省行委認為梁平縣群眾基礎較好,決定在梁平縣發動武裝起義。省行委代表牛大鳴到梁山縣後,立即與已在當地活動的覃文、王維舟等人緊密配合,做武裝起義的籌備工作。


    7月27日晚,也就是蔡奎聯升寨脫困的當晚,牛大鳴、王維舟、覃文、李次華、石懷安、王一貫等人在李光華家裏召開緊急會議,研究如何將虎城、南嶽、龍沙、太平四個鄉鎮的農民赤衛武裝組建為紅軍遊擊隊,並就東征武漢等問題進行了熱烈的討論。會上,一些同誌認為,虎城、南嶽的農民赤衛武裝,經過訓練和遊擊戰爭考驗,素質較好。但龍沙、太平的農民武裝,還是以民團名義的壯丁隊伍,不但沒有經過嚴格訓練和鬥爭考驗,而且對革命的認識存在不足,要離鄉遠征缺乏思想基礎,如果貿然宣布組建紅軍遊擊隊並馬上向東遠征不太合適。於是,會議決定以緊急集合外出打土匪為名,將隊伍拖到路上再進行動員、明確編組和領導成員,然後宣布武裝起義。


    虎南大隊糧彈雙足,士氣高昂,7月29日,連續行軍一天,順利抵達忠縣黃欽壩街上。


    累苦了王一貫、李次華等領導,他們各自分片負責,連夜做隊員的工作,終於動員了太平、龍沙的農民武裝700多人,匯集在大堰溝,由大堰溝到大梁子與虎南大隊匯合後,隨著虎南大隊,到達忠縣黃欽壩街上,至此這支武裝有1300餘人,槍1000餘支。牛、覃兩位文化人領導信心爆棚,久曆戰陣的王維舟卻暗暗擔憂。


    當晚10時左右,各大隊按指揮部通知,飯後到關帝廟前參加大會。


    夕陽西下,即將落山。黃欽壩鄉土豪黃立根家大院裏,總指揮部和虎南、龍沙、太平三個大隊的大隊部人員、手槍隊隊員在這裏吃飯,其他各大隊在各住地開飯。


    院子裏逐漸熱鬧起來,因為到了晚飯時間。


    宰相家人七品官,這是很有道理的。領導們在黃立根家堂屋用餐,邊吃邊議事。領導們的貼身警衛員,都是精挑細選的人才,他們不屬於任何單位,隻服從自己的領導,所以臭不要臉地霸占了院子中間、堂屋門前的中心位置,自成一桌,擺了張四方大桌,或站或坐著吃,有的豪橫地獨占一條板凳。


    龍沙、太平兩個大隊部的人員,每大隊自成兩桌,一桌是大隊部的文書、參謀類人員,一桌是大隊內的手槍隊員。他們的做桌子的是一條板凳,或者用背篼當桌子,圍蹲著吃。


    大山坪黑天池遊擊隊吃飯也有習慣,一般是吳焜這個老行伍、隊長上座,幾個小年輕打飯來,他隻管吃。唐元明認為吳焜這是軍閥作風,但吳焜身上時常有傷,他就不好再說,這習慣就保留了下來。


    當吳焜一行進來,楊勃見能做飯桌的板凳、背篼全被幾個豪橫的領導警衛員占用了,就去跟一個獨坐一條板凳,腳又擱在背篼上的警衛員,小聲商量,能否把背篼讓出來。


    那警衛員身體特別魁梧,兩把盒子槍扣在兩肋,牛眼一橫,不理睬。


    從吳焜加入手槍隊那天起,吳焜就是舒服地吃飯。他見楊勃漲著臉迴來,指揮著將打來的一盆菜放在地上,又提來一木桶白米飯,示意開吃,湯在院中大桶裏,隨個人意願隨便取。


    代彪飛快地取了吳焜的銅茶缸,盛了一大缸飯,又拈了菜,躬著身遞吳焜。


    吳焜慢慢地抬手接,對代彪說:“去,把那個背篼拿來做桌子,沒桌子怎麽吃飯?”


    代彪轉頭看了剛才楊隊長去求不來的背篼,和坐在上麵的人,毫不猶豫:“嗯。”


    黑熊、陳銳、絡腮胡端著碗,聽了吳焜的話,互相對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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