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太白岩上的天然山洞純陽洞裏,一盞昏黃的桐油燈,照著洞地上擺著的一些簡陋的酒菜和酒,十多個軍人在雷震寰的帶領下,手拈著香,跪拜在呂洞賓塑像前,結拜。這是曾潤百和雷震寰聯係的暴動骨幹成員,以結拜的方式強化聯係。


    通過三個月的辛勤工作,組織起了兵變的主力,主要是楊森部隊的官兵,以獨立旅手槍營一連十多人為核心部隊,雷震寰聯絡的楊森部隊中其他各部的黨員和積極分子參加。曾潤百和隱蔽在楊森軍部的共產黨員秦伯卿接上了組織關係,任誌雲又組織了一支隱蔽的武裝力量,主要是何流的二營。


    “來,幹杯,祝我們此次兵變馬到成功……”在和大家歃血為盟後,雷震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雷連長,你說我們這次會成功麽?”一個士兵,啃著豬腳,向雷震寰詢問道。


    “會!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就必能打倒一切新舊軍閥,解放貧苦勞工!”雷震寰笑著說。


    6月初,萬縣縣委認為暴動準備工作就緒,決定把暴動時間確定為6月22日,周伯仕草擬了暴動後對各方的公告,落款為“司令員秦正樹、政治委員曾潤百、總指揮雷震寰”。


    暴動的計劃是:首先占領楊森開設的長江銀行,查抄楊森的金融機關,接著由雷震寰出麵,以“荊軻刺秦”的方法,挾持楊森就範,並伺機成立川東蘇維埃。


    1928年6月13日晚,距西山公園不遠的盤盤石附近,一間草房內,曾潤百召集參與萬縣兵變的二十多名骨幹,安排部署暴動的具體工作,對暴動中計劃的實施,作了具體的安排。散會後,參會的同誌們相繼離開,曾潤百走進茅屋裏間,準備放鬆一下緊張的大腦……


    負責交通的共產黨員牟熾昌走進茅屋內,對曾潤百說:“今天的會時間太長,參會人多,是不是都靠得住?這幾天風聲緊,你是不是轉移一下?”


    聽完牟熾昌的話,曾潤百眉頭一皺,過了一會兒才迴答道:“暴動迫在眉睫,我絕不能走。轉移的事,以後再說吧!”


    牟熾昌走後,曾潤百躺在床上,繼續思考兵變的種種細節。忽然,茅屋的門被一腳踢開,幾名荷槍實彈的軍警闖進屋內,用槍指著曾潤百……


    不僅是曾潤百,當天夜裏,籌備兵變的二十多名骨幹,全部被捕,《萬縣日報》社長秦正樹得信逃脫。


    暴動消息泄露,是當初參加太白岩純陽洞拜把子中,手槍一連連部文書叛變告密,他越過幾級,直接把兵變的消息告訴了楊森軍部。楊森命令執法總隊在盤盤石附近埋伏,將剛開完會的參會人員一網打盡。


    “我曉得你是聞名川南的共產黨,年紀輕,又有才華,不錯嘛!我看得起你,隻要你洗手不幹共產黨的事,跟我楊某人走,我保你高官厚祿,前程似錦!”萬縣監獄內,楊森誘惑曾潤百。


    “我們共產黨人隻知道幹革命,打倒帝國主義,打倒你們這些帝國主義的走狗封建軍閥,為勞苦大眾謀生存。”這是書生曾潤百的迴答。


    “你是我隨營學校的的學生,我對你的印象是好的,我們的師生情誼是很深的吧?你還年輕,做點錯事不要緊,隻要悔過自新,進行反對共產黨,把兵變的事交代清楚,你馬上迴手槍營當副營長。”楊森又誘惑雷震寰。


    “頭可斷,共不可反”這是雷震寰的迴答!


    “給我打,給我上刑,把所有的刑罰都用上!”楊森發狂了。


    在短短的三天時間裏,他命手下用燒紅的烙鐵炙烤曾潤百等人的胸背,在對周伯仕施以“燒八團花”“鴨兒浮水”“坐老虎凳”等酷刑都不能使之屈服後,竟喪心病狂地采用“釘活門神”,用一顆顆大鐵釘將周伯仕的手腳釘在厚厚的門板上,鐵釘穿肉刺骨,痛徹肺腑。


    寧死不屈!所有被捕的暴動黨員,表現出大無畏氣概,無一人屈節叛變,無一人暴露黨的秘密。


    周伯仕被釘在門板之上,高喊:“我是共產黨員,你們要殺就殺!革命總有一天要成功……”


    獨立旅二團二營營部,穿著一件短袖舊軍裝的“煙盒子”何流,大敞著懷,全副武裝,焦急的在室內走來走去,李方奎和幾個地下黨員軍人也或坐或蹲在室內。


    外麵傳來哨兵的敬禮聲,何流等人緊張的貼在門框上觀察,見李德彬獨自一人進來,方才將武器,放迴原處。


    李德彬進來見了:“何流,你這副慌裏慌張的樣子,不出事才怪。”


    何流急道:“我哪裏慌張了?我是急的,老李,任委員批準了我們劫獄的請求了嗎?”


    李德彬:“秦伯樹同誌轉移了,任誌雲同誌也在轉移,組織上決定暫停黨的活動,將暴露了的人員全部轉移出去。曾潤百書記他們關在軍部監獄,由執法總隊在警衛,製高點和大門外到處架著機關槍,劫獄成功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所以不準劫獄,待情況好轉後,再采取措施。組織要求你、我、李方奎三個同暴動的同誌有過接觸的,也想法出差或者請假迴鄉,等待組織上通知,才能迴來。


    看來組織上迫於惡劣的環境,準備放棄營救了。


    李德彬淚濕雙眼,哽咽:“曾書記、周伯仕、雷震寰他們受苦了,楊森他們把能想到、見到的刑罰,都對他們用上了,也沒撬開他們的嘴,鐵骨頭啊!”


    何流那雙蒲扇一樣寬大的手,指骨“啪啪”作響。


    在獄中,曾潤百、雷震寰寫家信訣別了。


    雷震寰在給曾經是同盟會成員的父親雷潤生的《絕筆書》中寫道:“我的死是很光榮的,在將來的革命史上也是很光榮的……父親,你也是革命者,你是曉得革命要犧牲的,不能成功,亦當成仁。”


    曾潤百分別給家人寫了兩封信,信中寫道:“我現在處於腳鐐手銬之中,受過聞所未聞的慘刑。但敵人的酷刑,摧毀不了真正共產黨人的堅定信念……我之死是為革命而死的。我們的革命事業將來一定會成功的,請家裏的人,不要因為我之死而抱悲觀。”第一封信的末尾寫道:“潤百寫於死前數小時。”第二封信末尾寫道:“潤百寫於死前一小時。”


    1928年6月16日,萬縣雞公嶺倒碑黃葛樹下,(萬縣高筍塘街道新城路居民區)21名革命誌士麵對黑洞洞的槍眼,高唿革命口號:“頭可斷,共不可反!”“打倒軍閥!”“共產黨萬歲!”倒在了血泊之中,浩然正氣,彪炳千古,流芳青史。


    對革命無比痛恨的反動軍閥楊森,竟然下令曝屍三日。又假惺惺地在曾潤百的案卷上寫下了“其才可貴,其人可惡,該殺”的批示。


    烈士們殉難之後,李德彬等人通過烈士生前的好友陳江、丁其如請求萬縣慈善組織——浮屍會出麵,與楊森交涉後,將遺體收殮安葬於太白岩下。


    先烈們對川東革命鬥爭的實踐與探索,尤其是對共產主義信仰的無比堅定,激勵著無數仁人誌士為革命的成功前仆後繼。1996年至2002年,萬縣縣委曆時7年,在烈士遺體的收斂地修建了萬州革命烈士陵園。


    興許是老天爺也看不慣楊森的倒行逆施和殘酷屠殺,1928年初夏,楊森防區內的萬縣、梁平縣一帶大旱,以梁平的虎城區為最。


    長江梁平段以北數十裏,幾條小支流交匯之處,有一個橢圓形的小衝積平原,叫虎城壩,土地肥沃,海拔低,日照強,灌溉條件好,因而物產豐富,人口稠密。小平原橢圓頂端有大鎮,名南嶽,小平原中部大鎮,叫虎城,主產稻穀。平原圓底的鎮,叫龍勝,水災頻發,繁華遠遜。達縣與梁平縣界,從南嶽跟虎城之間通過。將橢圓一分為二,南嶽屬達縣,是劉存厚防區,虎城屬梁平,是楊森的防區。縣雖有界,可百姓生活全無影響,通婚、上學、做生意、走親戚,每日間絡繹不絕。


    愛國無分出身,革命全靠覺悟。


    虎城大姓中,有兩個石姓地主,各有一個兒子,當年同時考取北京農業大學,消息傳來,虎城“振動”,石家流水席從院子擺到了長街上,送禮的人絡繹不絕,官爺的轎子,軍爺的馬,商人的驢子,堵塞了半邊街。誰知這兩個叫石子安、石輕塵的後生,前程似錦的驕子,在學校學習中,在軍閥和帝國主義橫行的北京城,在現實與理想的思考中,在對國家民族前途命運的探索中,尋找到共產主義這盞指路明燈,加入了中國共產黨,走上了推翻包括本階級統治的革命道路。


    中國共產黨在遭到國民黨和其他反動勢力殘酷屠殺、壓製下,對全黨發出的動員群眾,開展土地革命,建立革命武裝政權的號召,進了校園,也讓象牙塔裏的石子安、石輕塵受到波及,他們接受了黨組織的派遣,於1927年秋,帶著動員群眾、建立革命武裝的任務,迴到了虎城。幾乎與他們同時迴鄉的,還有金冶平、蔡奎、李雲程、袁樹森等一批接受了新思想或者已經成長為共產黨員的青年。


    虎城鎮團總胡映堂,愛麵子混場麵的老仕紳,那裏是接受了革命思想的進步青年對手,不幾天,胡映堂無奈成立了壯丁大隊,雖安排了親信曹德齋為大隊長,但四個中隊長全部讓金冶平、李雲程、袁樹森當上了,就連準備在虎城小學孜孜不倦、教書育人的蔡奎,也兼任了一個壯丁中隊的中隊長。


    幾月間,壯丁隊成了虎城一帶的主要地方武裝力量,人員全部由我黨控製,蔡奎、石子安、石輕塵、李雲程、金冶平、袁樹森、還有後迴鄉的另一黨員學生張子善,互相接通了組織關係。幾個年輕黨員,利用石家的力量,通過胡映堂和曹德齋的一次失誤,發動群眾,讓共產黨員石衛卿、劉湘臣當上了團總、副團總,共產黨員石懷寶、石輕塵當上了正副大隊長,李雲程、金冶平、張子善、袁樹森,分任四個中隊長,小隊、班長全由黨員和傾向革命的進步青年擔任,讓這支武裝徹底變成了我黨武裝。


    在黨組織建設上,也有可喜的進步,石子安、石輕塵跟迴鄉的黨員接上頭後,先成立了虎城臨時特別支部,聯係上了中共四川省委。省委調虎城籍在武漢的黨員李聚奎迴來,成立了梁平縣委,由李聚奎同誌任書記,一時間,梁平縣黨的發展,尤其是虎城區,各種活動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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