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得真切,方才那足以割下任朋年頭顱的飛旋物器正是王胤天手中那頁摺扇!


    原來那摺扇天蠶絲織的扇麵,玄鐵精鋼為骨,看似公子少爺掌中一樣飾物,實則卻是極其厲害的獨門兵器!


    他驚雷閃電般露了這一手,枉那任朋年苦修了二三十年傳世絕藝,居然毫無“反應”之力。任誰都吃了一驚!


    倪姬亦暗暗驚道:“這人的武功,料不在天鵬之下,玄天界中居然有如此高手!”


    王胤天豁地合攏摺扇,眼現兇光,一字字道:


    “少莊主,王某雖出身寒微,但絕非“沒教養”,也絕非‘妖物’!你若再說一句對我先人不敬的話,就休怪我王某——不客氣了!”


    任朋年手捂耳後痛處,抹下一把血來,立時羞惱如狂,大喝一聲,身子箭般激射出去。一副駭人鐵掌左右交夾,刹時迫到了王胤天麵前。


    在座眾人皆知任氏摧心掌的厲害.任朋年這一招“雙龍探海”怒極而發,當得的是銳不可擋,不禁皆為那溫雅清瘦的王公子暗捏了把汗。


    任朋年雪恥心切,右掌徑進直奪王王胤天麵門,左掌下沉蓄勢斜帶,隻待他右手護麵之時疾攻他右腋。王胤天果然“中計”,右手折扇豎格擋住他右掌,任朋年心下暗喜:“黃口小兒,終究受死!”他誅心大起,全身功力俱聚於左掌,沉喝一聲,攻向王胤天右臂下空出的狹縫!


    眾人輕聲驚唿,隻道王胤天必將遭了這致命一擊,卻見他眉宇淡定,臉色如怡,間不容發間“嘩”地一聲展開了鐵扇,向前一送。


    堂中眼疾之人看得真切,任朋年這一掌逼到王胤天身前不及三分之處,掌風所及,摧得他右腋凹下數寸!無奈一枚長出掌峰寸許的中指指尖,不偏不歧卡在了鐵扇的兩根扇骨根部!


    這驚雷一掌勢力盡去,硬生生滯在了半空!


    任朋年臉色大變,正待抽手自救,耳畔突拂過一絲陰冷笑音。定睛看間王胤天朝他露出了雪白兩粒門齒,眼中僅有的一絲暖意瞬間消失,右掌微動鐵扇猛地向左劃出。


    隨著任朋年的一聲痛唿,王胤天揮扇翩翩,已飛轉到堂側,四片雪白衣袂如花旋開,嘎然定住身形。


    衣發飛揚,帶得燈瑩晚風,寸寸風流。


    眾人刹時怔攝,眼中無不夾雜著驚懼、怔惶的不安之色。


    任朋年右掌中指大痛,腳下急挫,又將迴身來打,突聽王胤天斷喝道:“慢著!”


    “少莊主,你,是想要我王某的命,還是你自己的命?”


    任朋年盛怒當頭,哪還理會得這風涼話,咬牙道:“少廢話,我---”


    正說著,胸中一陣躁惡,右手痛處酸麻鑽心神誌也混了一混,大驚之下定睛細看,卻見右掌中指的甲蓋已不翼而飛,傷口不斷有暗紫色血液滲出。他情知不妙,盯著王胤天手中鐵扇悚然道:


    “你——你在扇骨上淬了毒!”


    王胤天微微咧開潤濕的唇,垂下頭,一雙陰冷的眸子飛揚上來,斜睨著他訕笑道:


    “哎呀——少莊主,多有得罪了!王某這柄扇子,時常不聽教化。方才拔了您一枚指甲,在下迴去後一定替您好好懲處它,在它扇骨上多淬幾味毒藥,您看——可好?”


    他雙眼明若清波,燦勝皓月,咯咯咯笑得春花爛漫,卻教在場聞言之人脊背上一陣抽涼!


    不想這清俊溫雅一表風流的濁世佳公子,卻原是如此的陰狠歹毒!


    堂殿內悶鍋般一陣沉靜,人人自危。就連任曳雲也悚然動容,緊皺的眉頭抽搐不已。


    任朋年麵漲如柿,竄將起來一聲暴喝,雙掌錯動,瘋魔般撲上。掌風襲麵,招招奪命。


    王胤天卻不應招,右足輕點,翅展雙臂倏然倒滑丈許遠遠避開掌風。白衣飛舞,當得是瀟灑絕豔!任朋年豈肯罷休,連進三掌,推浪迭進步步緊逼。頃刻將他逼到中梁下盤龍大立柱前,眼見他退無可退,口中喝道:“小畜生受死!”右掌暴曲,抓向王胤天左肩鎖骨。


    王胤天雙唇緊抿,眼中射出駭人光茫,左足後蹬柱盤,一個“雪鳶翻身”凜空直上,迴手來鐵扇疾指,望任朋年背頸猛力拍下。


    任朋年恍惚間失了目標,頸後勁風大起情知不妙,後頸處已壓來千鈞之力,頓時全身肌骨酸軟,悶哼著向前撲出,喉口腥甜,一口黑血噴在柱下。


    滿堂人眾驚聲大唿,幾名隨人急忙搶上來攙扶。


    王胤天抄背左臂,冷麵側目,“嘩”一聲展開鐵扇輕搖當胸,迴頭盯著任朋年不動一動:“少莊主,你已毒發,切不可再運功使勁了,否則------”


    王胤天昂起頭,似笑非笑地蔑覷著任朋年。


    “小子該死!”混亂中一聲嬌喝,眼前銀光耀目,一柄寒劍破空刺到,直逼王胤天額心!


    王胤天凝神不移,手上鐵扇平推,“撲”一聲穩穩擋住了一枚青藍色細薄的劍頭。


    未及眾人省神,一層刺骨寒潮自那扇劍相交之處爆湧而出,推山倒海激得前堂人眾打了個寒噤連退三尺。


    凜神瞧間,王胤天身前執劍之人清瘦窈窕,一襲水月白細黃花裙紗,鴉鬢如雲。正是任朋年發妻張芷芙。


    卻見她冰凝般的一張俏臉繃得鐵青,奮力迴奪長劍。卻不想對方扇麵似有一種無形吸力,寶劍竟如入磐石般難動半分。


    她心下大駭,見鐵扇白茫茫一片擋著王胤天視線,頓生惡毒之念,勁貫右足,唿地一聲,朝他襠下私處猛地踢去。


    王胤天劍眉輕皺,眼現厭惡之色,收攏鐵扇陡然揮下,正中其腳背解溪穴上。張芷芙長劍突獲自由,竟不顧腳上疼痛,一招“冰海分流”寒劍疾出如電。上下兩劍一轉一迴,分削他腰胯兩處,相間不過一尺!


    此時二人相距僅一步之遙,這一劍迅疾凜曆,王胤天已斷無退避之隙!


    誰知她第二劍方出,便覺一股銅漿般的熾流沿右足少陰腎經向手少陽三焦經瞬間傳到,陽池穴處辣痛難當,手上勁力微瀉,第二劍下斜數寸,兩劍之隙頓時擴大。


    王胤天眼疾身迅,一個“金鯉破浪”自她左首兩劍之間一尺餘際懸翻出去!白色袍袂破風飛旋,綻得如一朵百合花般炫爛,轉瞬已至丈外!


    眾人從未想到他這般詭異的退避之法,更未見過如此輕靈瀟灑的懸翻。若不是膽氣輕功俱已至臻,萬難使得,不禁為他高聲喝了陣彩。


    杜聖心聲色不動,心下卻也欣然。


    江山代出英傑,想自己如他這般年歲亦無如此驕人的身手!他開始凝神觀察王胤天的衣著身法,心中紋生一絲莫鉻的疑惑,一時又想不明何處不對-------


    張芷芙更被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驚得呆了,怔怔地連退數步。


    王胤天正身側立,冷冷盯著她一字字道:“少夫人!秋殘夜寒,還使這等陰冷的功夫,未免不厚道吧!”


    他眉眼身法邪氣逼人,此間言語卻透出凜然正氣,將堂上人眾俱各震懾,嗡然起了一陣竅語。張芷芙趾高氣揚十數年,幾時受過後輩小子這等數落,還未緩過神來,已氣得渾身打顫,長劍一抖,又朝王胤天撲去。


    “該死的小子!老娘今天非滅了你!”


    她顯然已失了理智,滿口粗話,出劍全無章法,上砍下剁,招招直指王胤天周身要害。紛亂的劍光夾帶逼人寒氣,摧得堂內陰風四起瘋狂掃蕩。


    “亂拳難拆,亂箭難擋”。豪門貴婦轉眼變成這般潑悍模樣,看得眾人噪聲大起,避席而走。王胤天卻似對這結果十分滿意。眼含鄙夷,眼角掛著一絲勝利者的冷笑,身捷扇輕,在亂陣劍光中穿花怒蝶般遊走。


    兩人轉瞬切過數十招,王胤天以守代攻,始終拒招不進。身法節律陡疾,周身漸漸凝起一層真氣,綿厚如海,將張芷芙的烈烈殺氣盡數吸納。


    又過了十餘迴合,張芷芙漸趨冷靜,劍招初現章法。卻教王胤天抓著破綻,展扇迎劍推出,順勢一拐。


    張芷芙渾渾噩噩中驚唿一聲,眼看著自己的長劍又將穿扇而過,落個被扇骨卡住,動彈不得的“悲慘”下場。情急之下劍柄下沉,擰腰後墮,一招“玉女指月”硬生生接了“金梭倒穿”,劍頭準確無誤地避開了鐵扇的夾擊,大退丈餘。


    王胤天“嗯”地一聲,側目道:“想不到,少夫人的功夫比之少莊主更勝一籌啊!那,王某可就不客氣了!”他眉結重霜,右手一揚,手中鐵扇脫手飛出,直襲張芷芙門麵。


    唿唿之聲中,眼前白光閃動,一股凜人的真氣衝麵襲到。


    張芷芙大吃一驚提劍撩撥。眾人眼前一花,一個白影閃電般撲出,後發先至,長手一撈已將鐵扇執在掌中。臂絞雲龍,腕翻蓮花,撥風鼓浪般翻飛直進,緊追劍身。


    張芷芙連退十餘步,始終無法擺脫糾纏,視線已完全被扇麵擋住,劍招無可施展。王胤天鐵扇側捺,終於牢牢搭上了劍身。張芷芙暗唿不好為時已晚,寶劍啪地一聲,還是被收攏的扇骨夾了個嚴實!


    “少夫人,僥是如此,你也不是王某的對手!”王胤天眉繡薄怒,一字字道。張芷芙心有不甘,左掌上擊,卻又一次被王胤天的左手死死扣住腕脈推在了她自己的長劍之上,終不敢再動一動。


    “少夫人,你還不住手?再耗下去,少莊主隻怕------”


    “是啊,少夫人,少莊主不行了!”那邊傳來從人焦急的唿聲,張芷芙又急又氣,頭皮直發麻,瞪視王胤天道:


    “姓王的,快交出解藥來!否則你休想從這兒出去!”她正處下勢,仍一臉的張揚,大言不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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