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封麵人物形象:倪姬)


    玄天第13紀(聖心紀),第98年,十月初一日晴


    我叫小甜,16歲。是天陽善和門主的貼身丫壞“苦辣酸甜”四姐妹中最小的一個。


    門主身邊的侍從,除了我們,還有“順利吉祥”兄弟四個。我們都不會武功,或者武功平平。


    覺得奇怪嗎?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因為我們門主是玄天界人人稱道的好人,德才兼備,宅心仁厚-----


    總之,樣樣都好,唯獨就是武功很一般。


    不過,一門之主要那麽高的武功有什麽用呢,門中有四大通令、統令,左右護法------數不清的人保護他。所以,他連貼身侍從會不會武功,都不是很在意了。


    你們說,他是不是個很好相處的主上呢?


    今天是初一,是善和門尊堂集議的日子。晌午時,圖吉大哥跑來跟我說,今天碰到了一件怪事,門主從尊堂出來,他的馬車裏居然昏坐著一個美貌的姑娘。門主讓他們將那姑娘帶進了彩翎閣來。


    令人沒想到的是,那姑娘不但人長得花兒一樣,連武功都好得可怕!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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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甜嚇得哆哆嗦嗦哽咽哭道:“這-----這裏是善和門彩翎閣,是----門主的起居院。他----就是我們的門主。我叫小甜,那個是小辣,我們是門主的侍身丫環。”她指著地上被點住了穴道,半醒半昏的侍女道。


    小甜小辣,倒是名如其人,一個溫順甜美,一個烈辣直率。


    “我沒問你這個,我是問你,我怎會在這兒,這兒是不是商丘城內?“


    “商----商丘?不---不知道----”可憐小甜是天陽屬的原天生魂,怎知花花人間有個河南商丘府?她搖頭道:“早—早上門主從尊堂集議迴來,姑娘就昏倒在門主的馬車裏,門主隻------隻好將姑娘,帶----帶了迴來。”


    “馬車?什麽馬車!”倪姬越聽越感匪夷:“我怎會到了他的馬車裏?”她神情惶亂,進一步逼視小甜,嚇得她捧住了臉,嚶嚶抽泣不止。


    麵對著三個失去抵抗能力的陌生人和全無一絲端倪的混亂記憶,一種無助地焦慮快要撕裂了倪姬的心。她惘亂地喃嚀著,抽緊雙眉,眼神無力地四處掠蕩:“這到底是怎麽了?誰能告訴我?---


    “姑娘……”這時,那男人小心翼翼舉起雙掌作安撫狀,溫和的聲音悄悄響起:“你莫慌,我知道怎麽迴事了------”


    他眼中滿是堅定和善的訊息,竟令倪姬的焦慮陡然緩下許多,凜空揮掌拍開了男人的氣穴。


    那男人也不慍怪她方才的失禮,竟還起身來鄭重地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抱拳笑道:“多謝姑娘!”


    “我叫倪姬,請門主自重,莫喚我姑娘!”倪姬冷冷側轉臉,打斷他道。


    男人微微一怔,晗首道:“是。在下複姓‘霍佳’單名一個‘崳’字,恬任善和門門主。有幸認識倪----倪姑娘。”


    他拐了個長長的彎,仍不知該如何稱唿,在姑娘前又加了個倪字。倪姬惱他酸腐婆媽,不悅道:“你快說,我怎會在這兒?”


    她俏臉薄怒,語氣卻比方才溫緩許多。霍佳崳心中竊喜,一揖到地道:“恕在下冒昧,敢問姑娘暈迷之時,是否正被歹人所製?”倪姬語塞,咬唇不語。


    霍佳崳眼中閃過一絲憐惜之色,支唔道:


    “倪姑娘-------恕我直言,你---------已然故世了。”


    “故世?”倪姬頭腦嗡地一聲,一雙杏眼立時充血脹作淒豔的血紅:“你-------你胡說些什麽!”


    霍佳崳歎息道:“實不相瞞,這兒是玄天果孽界,也便是世人所謂的枉死鬼域。自人世來的生魂,都已然作古--”


    他聲音稍稍壓低,盡量減緩刺激,卻仍令倪姬驚慟不已。


    “你,你是說,我有可能-----在昏迷的時候,就---就已然死了?”她全身筋骨僵直嗦嗦發抖道:“-----不可能-----不可以!我不可以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


    她聲音悲惻,眼中卻迸發出異樣的剛毅決絕雙拳咯咯握緊,奮力咬牙堅持,兩粒淚珠卻仍奪眶迸出。


    霍佳崳悲憐地歎了口長氣,上前去替小辣揉捏推拿許久,方才解開她穴道,迴身來對倪姬小聲道:“倪姑娘想必很累了,這座‘琦雯軒’我已命人收整停當,不會有閑雜人等打擾,你且安心住下。稍後我再來看你。”


    他示意小甜小辣隨行,三人悄悄退出了廂房。


    身後,掩落的房門內,傳出一陣無助的悲啼。


    霍佳崳緊擰雙眉,重重歎了口氣。帶著兩人朝西麵“莊宜庭”走去。


    小甜不解道:“真是不明白,入世屬的生魂來了天陽,就不會再變老,生活得也很開心,為什麽剛聽說自己死了的時候,個個都會這樣哭呢?”


    “你不懂。”霍佳崳歎息道:“入世屬的生魂,死時總有無數的心願未了,刹時來到這完全陌生的世界,還要麵對累世積下的緣孽果報,比我們天陽天陰屬的生魂淒慘辛苦地多了。”


    小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小辣突而翻眸笑道:“看那姑娘方才見到自己衣衫時的樣子,必定是臨死之時,迷迷糊糊地受了歹人的欺辱,才會那般羞憤欲死------”


    她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冷不妨霍佳崳猛地止步,冷冷板起臉來正聲喝道:


    “小辣!你跪下!”


    小辣不明所以地怔愕了良久,方知主上動怒,麵色也是變了,慌忙跪下。霍佳崳望著她惶惑無措的表情,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字字道:


    “以後,不許你口無摭攔胡言亂語!不然我絕不饒你,聽明白了?”


    小辣眼中淚珠直滾,想門主自來疼愛她們姐妹,連重話都不說得一句,如今為了一個初來乍到的女子這般訓斥自己,心中當是怨罵了倪姬千百遍。眼前卻隻得服軟,小心磕頭求告,霍佳崳這才讓她起身。


    霍佳崳望著她不悅的表情,心中懊惱,皺眉道:“小甜,你迴去叫來小酸和小苦,今後你們四姐妹,就暫時留在‘琦雯軒’伺候好倪姑娘,不得有誤。聽清楚了嗎?”


    小辣聞言潸然欲哭,小甜也不由地皺眉道:“那-----那姑娘好兇,門主為何對她-------”


    霍佳崳仿佛被問著了心事,沉沉歎道:“入世屬的生魂一出了玄天道口,冥冥中就開始了各自的緣孽果報,無論出現在哪裏,都是前緣注定。她既出現在我的轎子裏,或許便是與我有緣之人。”


    小辣聞言,不悅地撅起雙唇。


    三人前後邁進了霍佳崳的臥居莊宜庭。


    彩翎閣覆原十餘畝,古時有夯石圍埠,數百年風蝕下,隻餘數處殘作遺景,‘琦雯軒’等幾個散碎小閣,繞主院莊宜庭而建。


    霍佳崳喜好宋時的精巧園林,故而此處除了萬難移改的龐大木石主建,小院內遍布雅趣小景,湖石修篁。


    剛繞過照壁,便聽到一個老人氣急敗壞的喝罵聲。


    “------看看你們看看你們!啊!一個個昏天黑地!這般下去,怎是了得!-------真是扶不起,教不善,門主白疼你們了!------白疼!-----”


    “全叔,您老人家又為啥生氣呀?”霍佳崳慘笑著上前;“孩子們都還小,慢慢教嘛!”


    一個褐衣白發的老家人兩腮黑紅地小跑上來,指著一溜順跪在紫竹園前碎石小徑上,雙手揪耳滿麵淚痕的四個及冠少年道:


    “門主,您來得正好,這四個孩子,一個比一個不像話了,昨晚居然去了嫵煙樓喝花酒!”他指著一個稀眉吊額,目光昏遲的玄衣少年道:


    “他!小利子,到現在還沒醒呢;還有小吉子,叫了水煙居的姑娘!這麽小的年紀就沾女色,可怎麽得了哦!還有他,小祥子!又去賭又去賭了!一夜輸了幾百錢,真是作孽!作孽!”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指戳地上的圖利、圖吉和圖祥三人。


    三個少年早嚇得渾身哆嗦,嗚嗚咽咽哭成一團。老家人越罵越起勁,臉頰又漸漸漲紅起來,老猴兒打圈般亂轉。霍佳崳聽了不怒反樂,哈哈笑道:


    “好了!全叔,昨日新發了月錢,門裏哪一個不想跑出去鬆快鬆快?都還是些小孩子嘛,您老就別生這麽大的氣了,氣壞了自己身子。”


    他眯眼微笑著上前去拍了拍老人肩膀。老人又急又氣,跺足大歎。霍佳崳又笑指左端一個低垂著頭的少年道:“那圖順呢,您老又為何讓他跪這兒了?”


    隻見那名喚圖順的少年,明顯比其餘三個瘦小,枯黃的流海篷篷地遮著半幅眉眼,雙肩套牢,聞聽此言稍稍抬頭,削瘦麵龐異樣的白,顯出一副長年的病態。


    圖順幼時能言會唱,玲瓏聰慧,卻在十二歲時生了場大病,以至嗓音盡失,成了一個能聞不能言的啞巴郎。


    他是四人中最年長的一個,也沒有什麽不良的嗜好,平常做事也極是盡力,頗得霍佳崳喜愛。


    全叔憤憤道:“小圖子頭腦活絡,專給出壞主意的!我早說過,他四個一人出差池,就四人並罰!我就不信去嫵煙樓沒他的份兒!”


    圖順聽了這話,頗是委屈地抽泣起來。霍佳崳心疼道:“好了,你們四個都起來吧,我不怪你們,下迴莫再犯便是了。都是十六七歲的大小夥了,天天跪石籽路,羞不羞人啊?”


    他嗓音溫軟,語重心長,四個少年聽了哽咽著磕了幾個頭,這才慢慢起了身。老家人看著這主仆五人,無奈地長籲短歎。


    “啟稟門主,三通令洪天洋求見!”一個藍衣守衛前來稟道。


    霍佳崳微微一凜:“就他一個人?”


    “是!”


    霍佳崳神情立時凝重起來,點頭道:“好,讓他到後書房等我。”


    “它最近——怎麽樣了?”


    書房掩在五棵高入雲端的古鬆之下,高牆壁磊,幽靜庭園,愈發地隱密冷峻。


    “請門主放心,前次血祭時的躁亂已經安撫下了,一切順利。等這個月月圓之時,汲夠了純陰之氣,想來必可羽化。------隻是,它突而胃口大增,且有愈演愈烈之勢,屬下隻怕------”黑暗中的那個嚴肅的聲音明顯滯了滯。


    “------可多去采些食來!隻是下手不要太重,萬不可傷人性命,引他人注意。”


    “是,屬下知會得!”


    霍佳崳不安地緊了緊拳,良久方緩緩轉過身來,朝一臉鄭重的洪天洋道:“曳雲山莊那邊怎麽樣了?”


    “任曳雲已經派陸俊元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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