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封麵人物形象:龍湘璽(香洗))


    是啊,好像是玉嬋的聲音!”雲鳳驚怔聲中,白玉郎已衝下樓梯去,三人緊隨其後。


    “你---你們等著!等著!”每次铩羽而逃喪家犬都要說著體麵話。


    “快滾吧,多叫些人來,本姑娘在這兒等你們呀!”伴著少女的驕傲歡唿,嘈雜步聲和著罵咧人語奔向街道,轉瞬沒了蹤影。


    “小姐姐,你沒事了吧?”


    “小嬋,妹妹!”白玉郎衝下樓梯,迎麵撞上一男一女兩個江湖客挽著那名哀泣的女子走進店來。


    那三十餘歲,依舊不改一身清洌英骨的小胡子男人正是“江南公子一劍翻天地”司馬青雲。他身後麵若桃瓣,鳳眼俊鼻,容貌酷似杜聖心的垂髫少女,正是白玉嬋。


    這一重麵,匆匆才數日,卻已是隔世。


    兄妹二人乍一相見,俱各驚得呆了。白玉嬋又驚又喜,眸中淚光閃動,撲上前扯住兄衣袖哭喊道:“哥!是你?真的是你!--怎麽會是你?”


    她哭著大笑,邊笑邊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雙臂顫抖情緒煞是激動。


    司馬青雲望見玉郎身後隨來的眾人,更是張嘴難唿,呆怔住了。


    “喂,怎麽了司馬青雲?才幾天不見,你這是什麽表情!”陸少秋打諢他道。


    “小流星,雲鳳姑娘?你們,你們怎麽也------”


    陸少秋頗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搖頭歎道:“你是今天第二個說這話的人。”


    “玉嬋,別哭了,總算大家都會到了一起,你怎麽哭呢?”雲鳳上前細聲安慰玉嬋。


    白玉嬋自兄長懷中挺起身來,哀怨地望向她道:“見到親人固然是好,可誰願意在這鬼地方見到親人哪!可是小嬋的親人和朋友都在這兒了,鳳姐,小嬋心裏好難過啊!”


    白玉嬋言罷又轉撲進雲鳳懷裏大哭。


    陸少秋與白玉嬋並不熟絡,見她這又哭又笑的模樣,心裏隻覺詫異。雲鳳聽得她言,輕拍她肩膀柔聲問道:“如此說來,你還見著你爹娘了?”


    白玉嬋抽噎著點頭。司馬青雲道:“玉嬋因為我,和杜聖心大吵了一架,負氣跑了出來,宮主不放心,讓我跟出來保護她,帶她散散心。”


    陸少秋並不知悉杜聖心父女間的糾葛,不禁惑然道:“這幾天裏,倒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說來話長。”司馬青雲一臉的憂鬱,皺眉轉望堂中的滿目瘡痍道:“這位店小二傷得不輕,先過去看看他吧。”


    眾人來到樓梯邊,已見幾個滿身油汙的廚夫圍簇著全福懷裏奄奄一息的田六兒不止地哀哭。


    “傻六兒,你怎麽就傻不出頭呢!那幫強盜胚子你也敢惹?你真是白死了也活該啊!”金掌櫃掙紮著爬上來抓著田六兒的手怨聲道。


    “六兒是掌櫃您-----帶大的,隻要店---沒事,掌櫃的---沒事,就好。”田六兒癡笑道:“六兒沒死過,------死一迴也值!---”


    他渾身抽搐,口中不住地湧出血來,眾人無助地哀嚎。掌櫃悲憤地捶胸頓足道:“你去死,死了就不用服我的管,死了就沒人再罵你傻!——你是傻,可你若死了,誰還來挨我罵呀!”


    全福也垂淚悲聲:“六兒,你放心,你不會死的,你的命比我硬,一定不會有事的。”


    “嗬------是嗎?你老說我是天陽生的末世生魂------命賤,------怎會比你好了?”田六兒依然與他執著這些意氣之爭。


    全福心中難過,斥笑他道:“你還真傻呀,我在人間才活到十六歲,你生在天陽都長了二十七了,我打馬都追不上你才騙的你。”


    “真的?”田六兒歡喜而笑,臉上表情卻越見痛苦。他戰抖著一把捉住全福的手,轉頭望了望龍嘯天等人,聲音漸漸微弱:


    “小----小福子,龍大俠他們-----都是好人,玄天界的好人……還是很多的。你要勸勸掌櫃的,別再幹傷天害理的事,好好營生------”


    他眼中的神采漸漸微弱,忽然間眾人眼前一暈,一粒粒晶雪般瑩亮的光珠,直如一串蟹蟲吐浮的水泡自田六兒漸漸脫力的手足四肢嫋嫋升起,立時便見他四肢漸漸淡成透明狀。


    全福怔愕半晌,突而破涕為笑,緊緊摟了田六兒興奮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六兒!六兒快許願!你可以投胎到人間去了,快許願,快許願!”


    那些水泡,不斷升融著田六兒的身體,也不斷升融著他身邊每一個人的希望。金掌櫃滿目驚羨地望著那些水泡,漸漸張大了嘴。


    “龍大哥,那是什麽?”雲鳳怔愕道。


    “這位小二哥是為了保護店客而死,積下了冥德,可以去人間投胎了。在化為這些水泡前許個願,還可以實現他為人一世的願望。”司馬青雲這幾天來悉知了不少玄天界的訣奧,也不禁為田六兒高興道。


    “喂!再堅持一會兒,等許完了願再死啊!”白玉嬋高聲笑喊著。


    “對,快許願,六兒快許願!”眾店夥一起唿喊。田六兒的下半身子已褪淡似水,隻隱隱可見一個輪廓,聽得眾人的唿喊,忡怔半晌,眼中突現出振奮神采,一字字喊道:“我----我想做個聰明人!”


    他許願終歇,麵容身形也消淡淨盡,眾店夥止住了悲傷,目送他最後一抹水樣的身影散進空氣中去,許久地不敢移動,生怕他在某個虛無的空間受到驚擾。


    “玄天界的生魂,真是在一個湖中嗎?”雲鳳追尋著空氣中漸漸消失的水泡,自言自語道。


    過得許久,眾人漸漸散去,全福攙起了恍惚的金掌櫃。雲鳳聽那女子一直在玉嬋身後嚶嚶地哭泣,問玉嬋道:“玉嬋,這位姑娘是誰呀?”


    “她-----”白玉嬋側頭思憶良久,苦笑道:“在曳雲山莊見過,我也記不清了。”她轉向女子問道:“小姐姐莫哭,那些惡人怎地要捉你呀?”


    女子皺眉數度,嚅囁道:“我叫香洗,是……是那天被費炳綁來,送給杜先生的呀。”


    “啊——我記起來了!”白玉嬋跺足唿道:“怪不得這麽麵熟!”


    “奴家命苦,生前被繼父賣到青樓,隻因不願接客……被鴇母毒打至死。”女子哀哀哭道:“誰知剛到了玄天界,便落入費炳手中。他將我騙進了玉女閣,逼我就範於他,幸好被杜先生撞見,他想討好杜先生,就將我送給了他。可杜夫人生得溫柔美貌,杜先生不屑奴家,暗地裏給了我一些銀兩放我出來,誰想費炳那畜生緊追著不放。……白姑娘,我好害怕,哪兒也不敢去了,你帶上我吧,我當牛作馬伺候你!”


    她說著又要向玉嬋下跪,急得玉嬋不知所措。


    龍嘯天一直分外留意地觀望著香洗,此時清楚地見得她容貌,竟不知何故呆呆出了神。陸少秋見得異樣,不懷好意地攘了他一把,龍嘯天猛地迴過神來,朝玉嬋問道:“她說的,是杜聖心?”


    白玉嬋晦澀地點了點頭。龍嘯天眨眼道:“杜聖心不是去了善和門嗎?怎的又做了曳雲山莊的幕客?”


    “……說來話長。眼下隻怕不宜在此久留。”司馬青雲欲言又止,隨即警慎地望了望門外:“費炳最是卑鄙,隻怕他真會反撲迴來。”


    “哈,怕他作甚,司馬青雲何時變得這麽膽小?”陸少秋笑斥他。


    “怕倒不是,隻不過,安來居這幾天裏,也太惹眼了。”龍嘯天與司馬青雲向來有一種莫名的默契,眼望著香洗歎口氣道。


    陸少秋眼珠骨碌碌轉動,望著龍嘯天和香洗二人,暗暗笑得曖昧。


    白玉嬋握了香洗的手道:“不用怕,小姐姐,既是這樣,你與我們一起走吧。”


    龍嘯天自懷中掏出兩張百兩銀票償付幾日來的欠賬,掌櫃的推托不過,也隻好收了。一行人再不留停,出了安來居,循街北行,不覺已出南街口。


    雲鳳握著白玉嬋的手道:“小嬋,這幾天裏,你們還好吧?”


    “還好,”白玉嬋望了望司馬青雲:“這幾天裏,多虧有司馬大哥在。”


    “你們是怎的到了玄天界的?也是從玄天道進來的嗎?”雲鳳問道.


    白玉嬋茫然搖頭道:“記不太清楚了,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玄天界了。”


    司馬青雲道:“玉嬋離魂時看到自己的屍身,受了點驚嚇,一直混混沌沌地。我們被往生陰司領進了玄天道就一直往前走。隻遇到一個老婆婆硬要我們去她家坐坐,我沒理睬,她就放了一條狗來咬。我拉著玉嬋一口氣衝出玄天道,發現身在善和門崇禮門外的大街上。”


    “嗯。”白玉嬋點頭道:“那兒有一個花市,有好多賣花草的攤子。司馬大哥替我去討水喝,讓我在路邊等。一會兒過來一個老人家,拿了束奇怪的藍色花兒問我要不要,我一聞到那花的香味就連打噴嚏。”


    “你也對某些花粉過敏嗎?”龍嘯天突然問道。


    “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白玉嬋僥有興趣地追問。


    “杜聖心有這個病,每年三五月,花兒開得最盛的時候,他鼻子老是會不舒服。”


    “那他還種那麽多花?真是奇怪!”陸少秋嘟噥了一句。


    白玉嬋接著道:“那種花兒叫‘處子藍’,少男少女聞到它的香味都會打噴嚏的。”雲鳳點點頭:“後來呢?”


    “後來,那個老伯就一直對著我怪怪地笑,我又聞到一種很濃的花香味,突然兩眼一昏就失去知覺了。”


    “啊,聽你這麽一說,我好像也聞到了一種花香味------”陸少秋半開玩笑地插話。正說著,龍嘯天倏地打了個趔趄,軟膝跪倒在地。眾人一怔神間,齊齊感到頭腦虛浮,神誌漸漸迷離。


    “怎麽可能?我好像-----中了毒?”陸少秋跌退到巷道邊,靠著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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