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很快就過了。


    景平商行之中,張恆安靜的等消息,他必須確認何家的態度,才能下第二步棋,這一戰勢在必行,無論何家站在什麽立場,都改變不了景平商行的戰略部署。


    “稟報掌櫃,何家送來的書函!”


    中午時分,府邸之外,一個護衛送上來一份密函。


    張恆打開朱漆,看了看,繃緊的臉容漸漸的舒張開了,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容:“你倒是貪心啊!”


    這上麵隻有三個字,四六開。


    意思就是此戰成了,景平商行得利六成,而何家要分割四成的利益。


    “好!”


    張恆迴信,就一個字,然後讓人送去了何家。


    得到何家的應允之後,景平商行開始四麵出擊了。


    “在半個月的時間之內,我要屯鹽八千,鹽價必須上到一萬五,所有人,開動!”張恆霸氣的下令。


    “諾!”


    景平商行籌備多時的一場戰役,徹底的離開了帷幕。


    ……


    ……


    時間悄無聲息,漸漸的進入光熹元年的十二月。


    寒冬臘月,大雪封天。


    雒陽城在冰雪覆蓋之下,看似平靜,卻到處暗流潮湧,而對於商賈來說,他們更多的注重最近市場上的鹽價,雒陽鹽價被幾大鹽商把持著,一直很平靜,升跌不是很明顯。


    但是最近卻出現了意外。


    不知道什麽力量暗中居然強出手,一個月之內,雒陽的鹽價突然飆漲,從當初了七八千錢每一石,到如今,已經上漲了一萬三千一石左右。


    這巨大漲福已經讓不少鹽商開始的變得有些瘋狂起來了,很多人看到了是利益,而看不到利益後麵難道風險。


    “看來今年的鹽市要大賺啊!”


    “屯鹽!”


    “現在是寒冬臘月,運鹽更加麻煩,從現在開始繼續漲的話,最少能漲到一萬八一千!”


    “傳令所有店鋪,囤積鹽巴!”


    不少鹽商開始瘋狂的屯鹽。


    當然也有一些觸覺敏銳的鹽商看到了不同尋常的鹽價波動帶來的危險,開始擔憂起來了。


    “難道有人想要一統雒陽的鹽市?”


    “誰這麽大膽,居然在幾大鹽商眼皮底下強行拉高鹽價!”


    “鹽價波動如此高調,這到底是為什麽!”


    謹慎的鹽商開始小心翼翼的應對,不敢大規模屯鹽,也不敢把手中的鹽放的太快。


    城西,一個大宅之中。


    嚴府。


    嚴家是鹽商之中的代表之一,立足雒陽已經近乎百年,一直是販鹽買鹽,資產也頗為豐厚,不僅僅是鹽市,在雒陽商賈之中也頗有分量。


    嚴家的家主是一個六旬男子,嚴鴻,嚴昌平。


    此時此刻,嚴鴻正跪坐堂上,細細的看著手中的賬本,這是嚴家的鹽鋪一個月以內的賬目,他看了很仔細,時而皺眉,時而眯眼,神色卻一直沉著。


    “父親,今日鹽價已經上漲到了一萬三千五錢一石,但是還是供不應求,其中必有人大手購買鹽巴!”說話的是嚴鴻的長子,嚴峰,嚴正道,他四旬出頭,方方正正的大臉有些愚厚的氣質,是嚴家鹽鋪的大掌櫃。


    “正道,那你認為何人在大量購買鹽巴?”


    嚴鴻合上賬本,抬頭,目光看著長子,和聲的問道。


    “父親,此人如此高調的收購鹽巴,無非就是想要屯鹽,屯了足夠鹽,自然就能控製整個鹽市,這是想要一家獨大,有如此魄力,又無懼鹽市反撲,未必是外人,外人對雒陽的鹽市不了解,就算有心,也難以集合這麽財力殺進來,我懷疑是雒陽鹽市的人!”嚴峰沉聲的道。


    “雒陽乃是帝都,雒陽鹽市承上啟下,收東西之鹽,可供北漠,這一份市場大的不可思議了,有人居然敢一口吞下來!”嚴鴻眯著眼眸,眸底閃過一抹懷疑。


    雒陽的鹽市場可不簡單,不僅僅是供應雒陽百萬人的食鹽,還關乎北麵並州上去,整個西北地區的食鹽,多少商隊南下,至雒陽而停,從雒陽這裏購鹽北上。


    這份市場之大,嚴鴻心中明白,所以他才感覺詫異。


    “爹,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野心!”


    嚴鴻二子,嚴勇站在右側,聽到嚴鴻的話才開口:“雒陽鹽市以我們五大家掌控,就算是我們嚴家也有獨霸鹽市的野心,哪一家不想要獨霸雒陽鹽市,有人動手,不足為奇!”


    “那你們認為,哪一家動的手?”嚴鴻沉思半響,問道。


    “姚家和我們向來共同進退!”


    嚴峰想了想,道:“洛水何家根基不穩,有心無力,能動手的,我認為不是方家就是劉家!”


    雒陽鹽商,不下百戶,可是有能力動手的也就是掌控市場的五大家,除了他們城西嚴府之外,城南姚家和他們是姻親,更是盟友,共同進退多年,早已經一榮俱榮,應當不可能,至於洛水何家,這個新崛起的鹽商雖憑借著背後巨大的鹽源站穩的了雒陽市場,但是無論影響力還是市場份額,都不足挑起戰役,也隻有城北方家和城東劉家最有可疑。


    “爹,我們和方家鬥了這麽多年,一旦他們做大,必然會對我們下手,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嚴勇走上來,低聲的道。


    “我們鹽倉還有多少鹽!”


    “不足八百石了!”


    “八百石?”


    嚴鴻瞳孔微微變色,這個份額很容易會造成缺貨,導致失去市場份額:“西川方麵什麽時候運鹽來!”


    “現在是大雪封天,蜀道不好走!”


    嚴峰道:“老三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但是現在還是音訊全無,恐怕歲末之前,都未必能迴得來!”


    嚴家背後的貨源,來自西川的鹽商。


    “屯!”嚴鴻果決的下令:“從方家和劉家下手,搶奪市場的鹽巴,調動我們的去北漠的商隊,以北漠的名義去購買,拿下他們的庫存!”


    “諾!”


    嚴峰和嚴勇拱手領命。


    ……


    ……


    雒陽城北,西北角,北宮的西側宮門對出約莫一裏左右,沒有多遠的一條街道,有一座頗為雅致的府邸,方府。


    方家也是雒陽鹽商的代表。


    方家的掌舵卻是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方紹,方伯明。


    方紹很高大,長的也彪悍,要是以印象來看,像是一個打獵的農夫多過一個商賈,但是雒陽城的商賈之中,他可是位列前茅的危險人物。


    “有意思!”


    方紹聽著心腹的掌櫃匯報最近商鋪情況,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危險的笑容:“看來雒陽鹽市平靜了這些年,終究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兄長,肯定是嚴家那些混蛋!”方韜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身材如兄長般魁梧,身上還有一絲絲狂野的氣息:“他們想要吃掉我們方家!”


    “沒有查清楚,不要輕易下結論!”


    方紹搖搖頭,他的眸光之中閃爍一抹睿智:“嚴老頭即使有心,他不能不顧及自己的能力,以嚴家的能耐,吃不掉這雒陽的鹽市,況且一些人也不會讓他一人獨大!”


    他們說起來是鹽商,風光鹽市,可終究是一些人的走狗而已,如果沒有背後的人允許,誰也不敢輕易動雒陽的市場。


    上麵的人是不會讓一家獨大的。


    這不利於他們的掌控。


    所以方紹很懷疑,如果是嚴家做的,嚴家哪裏來的底氣。


    “家主,已經查清楚了,昨日購買我們八十石鹽的北漠商隊,確認是嚴家的人,他們根本沒有離開雒陽,雖在城外轉了一圈,可鹽還是進了嚴府的鹽倉!”


    一個中年男子走進來,拱手稟報說道。


    “我就說的!”


    方韜拍案而起:“一定是嚴家那些混蛋!”


    “安南,你繼續盯著嚴家的人!”方紹眯著眼眸,眼眸深處劃過一抹寒意,道:“盡量不要打草驚蛇,摸清楚他們的鹽倉再說!”


    “諾!”


    “方索!”


    “家主!”這是一個文士,三十來歲,形象有些儒雅,也讀過一些書籍,算得上讀書人,也是方家族人,但是地位尚在方紹親弟弟方韜之上,乃是方紹最依仗的左右手。


    “把這事情和劉家通通氣!”方紹微笑的道。


    “明白了!”


    方索目光一亮,點點頭。


    他想了想,道:“如果劉家不上鉤呢?”


    “上不上鉤無所謂!”


    方紹搖搖頭:“讓他們戒備起來就行了!”


    他總感覺事情沒這麽簡單,所以他不想這麽快就動,就怕弄成兩敗俱傷,有人漁翁得利,所以他打算讓劉家去試一試嚴家的動向。


    當然劉家不動也無所謂,隻要有了戒心,嚴家想要繼續屯鹽,就難了。


    “大兄,我們不屯嗎?”


    方韜不甘心的問道。


    “別急!”


    方紹沉聲的道:“這事情看穩一點好!”


    ……


    ……


    景平商行。


    “嚴家出手了?”


    張恆盤膝而做,正在檢閱手中的賬目,聽到一個掌櫃匯報,嘴角微微揚起:“終究是忍不住了吧!”


    “但是方家好像沒有要動的意思!”


    徐朝是張恆征戰宛城商界的時候,收攏的愛將,也是張恆左右手之一,他拱手的稟報道:“嚴家四麵出手,屯鹽不少,鹽價還被拉高了到了一萬五左右,但是方家好像一點動靜都沒有!”


    “方家家主,方紹!”


    張恆眯著眼眸,腦海之中響起了方家的資料,方紹,這個十二歲接替方家家主,把一個沒落的方家重新登上鹽商之手的南寧人,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啊,看來還要加把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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