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大當家能平安無事!”張穀心中擔憂,對於這一仗他始終是有些不放心,奈何要看著景平村,不然他的心早就已經趕赴戰場之上了。


    “吾父英武,稍小之輩,豈能傷之,他一定能大勝而歸!”


    牧景已經開始適應這個時代的說話方式,簡單整潔的文言語法,有些文縐縐的,他的神容有些凝重,一字一言仿佛在安慰張穀,又或者在的安撫自己。


    “少當家,一旦大當家前線真的吃了敗仗,我們恐怕也難得安生,這些時日,景平村周圍都有盯梢的,恐怕有很多人在等著我們,到時候大當家若是吃了敗仗,消息傳迴來,不僅僅是城中士族,恐怕連縣衙都會不放過我們!”張穀有些擔心:“我們就算能退,還能退到哪裏去,迴蘑菇山,還是逃去汝南?”


    “生逢亂世,勝者王,敗者寇!”


    牧景的聲音有些蕭瑟:“如若父親這一戰真的敗了,我們隻能變迴流寇!”


    一開始他並不擔心此戰役。


    可是郡府的態度,還是讓他有些擔憂了,他萬萬想不到了太守府會以此為誘惑,誘引牧山出征,他們也是想的太過於理所當然了。


    他費盡心機,讓他父親牧山披上這層皮,是因為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漂白過去,才能免於流亡。


    如今還不是諸侯割據的時代,不是手中有兵就能為王,反賊的處境在南陽是無法生存,這裏對黃巾軍防備太深了。


    但是即使他費勁了心思弄出了這一層皮,要是父親牧山真的戰敗了,那麽一切都會被打迴原形。


    他們隻能繼續的在流亡之中掙紮。


    亂世的日子,不好過。


    流亡的賊寇,更是有一頓沒一頓,一粒米都是拿命去搏殺迴來了。


    他不願意成為流寇。


    “流寇?說的簡單,可是我們在南陽境內寸步難走,去哪裏流亡?”張穀歎氣。


    “天下之大,哪裏不是去啊!”牧景苦笑,老實說,他真的不想走到這一步,一旦走到這一步了,戰爭必起,景平村裏麵有一半人活下來都能燒高香了。


    流寇注定是無根浮萍,居無定所,人心不穩,很難生存的。


    “少當家,北方傳迴來一些流言,朝廷圍剿巨鹿黃巾,張燕率兵聚黑山,四方渠帥,比如楊鳳於毒之流,皆然已經聚集黑山,聲勢之浩大,直逼當年大賢良師之狀!”


    “你想北上投靠?”


    “我們終究是黃巾!”


    張穀心中無底氣,低聲的說道:“而且聖女殿下在此,北方的人多少會給點麵子!”


    “先不說太平聖女為什麽要逃出巨鹿,她既然逃出來了,就說明太平道她已經掌控不住了,她的麵子可不管用,而且再說了,張燕此人,難成大事!”牧景搖搖頭,他對黑山黃巾的首領張燕的了解不同常人,他的了解來源曆史,曆史上,此人倒是有些能耐,但是沒有割據一方的本事:“他能守得住黑山,已是萬幸,雖然他的聲勢浩大,但是我感覺他隻是虛張聲勢,然後……他會向朝廷低頭!”


    曆史上張燕是向朝廷低頭了,他在兵力威脅朝廷之際,暗地之中派出使者趕赴雒陽,討得封賞,這本來可以成為一方諸侯了,可是把握不住時勢,還有北方的猛人太多了,終究難以出頭,無論是幽州的公孫瓚,還是河北的袁紹,都是為心腹大患,苦熬多年,最後隻能歸降在曹操的麾下。


    “少當家……”


    這時候,外麵一個魁梧的身影有些著急慌亂的闖入了書閣之中。


    “叔父!”牧景連忙站起來,目光看著趙平,皺起眉頭,詢問:“你如此召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贏了!”


    趙平的聲音很急,而且有些壓抑這狂喜的哽咽:“大當家打贏了!”


    “啊?”


    牧景瞳孔微微的收縮起來了:“打贏了?”


    “趙平,說清楚!”張穀猛然的大喝起來了。


    “今日剛剛迴來了前方捷報!”


    趙平遞上一份布帛。


    這個時代紙張雖有,但是普及都不是很廣闊,很多人都在用竹簡木簡,特別一些的事情會用布帛而書寫之,布帛珍貴,常人用不得。


    “捷報?”


    牧景奪手而來,仔細的看了看,雙眸越發閃亮,麵容上的憂色已經全然消散而去,嘴角緩緩的揚起了一抹笑容:“好,吾父不愧當年的黃巾悍將,戰場上雄鷹,蟄伏數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此事可定吾等今後之安穩,別說舞陰縣城,就算整個南陽境內,在無人再能威脅我等的生存!”


    布帛上隻是一份捷報,並沒有詳細的說了這一場戰役,可是捷報就等於結果。


    捷報就是……


    土複山戰役根本就沒有打起來,牧山親自招降了土複山的黃巾軍,數千賊眾歸降,加上牧山麾下的兵馬,至今已經坐擁兵馬三千五百有餘了。


    有兵就是王,牧山手握兵馬三千五百以上,等於有了在南陽立足的根基。


    南陽太守隻要不想鬧的南陽大亂,這一步,他必須退。


    “哈哈哈,大當家果然是大當家!”


    張穀也徹底的鬆了一口氣:“我們景平村的危險算是徹底解除了!”


    這些時日,他戰戰兢兢,寢食難安,這一刻算是的心安了。


    “現在該擔心的不是我們景平村,而是這舞陰縣城裏麵的一些秋後螞蚱而已!”


    牧景冷笑,雙眸之中透著一抹森冷如冰的光芒。


    “譚宗!”


    “少當家!”


    “去告訴張恆他們,該展現我們的獠牙了!”


    “諾!”譚宗領命而去。


    “舞陰士族,我們接著較量,不把你們玩殘了,我不叫牧景!”


    他父親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他牧景的戰場了,沙場上交鋒交給父親,不見血的戰爭,他親自來打。


    ****************


    “牧山不費一兵一卒居然受降了數千賊軍!”


    “該死,他怎麽這麽好名!”


    “怎麽會這樣?”


    “郡府兵馬都是吃幹飯的嗎?”


    “他們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牧山壯大實力!”


    “現在怎麽辦?”


    “牧山率兵而歸,我們等豈不是岌岌可危!”


    “此獠如此兇狠,滅門抄家也不是不做過,他要是硬來,我們誰能擋得住他啊!”


    “要不讓縣衙出麵,我們說和!”


    “說和,怎麽可能,我等乃是讀聖賢之書的聖賢子弟,向一個賊首說和,日後如何麵對士族之人,如何麵對蒼天聖賢!”


    “就算想要說和,恐怕也未必會如願!”


    “……”


    一分出乎意料之外的捷報,引起了士族的不安,這些士族家主,紛紛雲集,商議對策,各抒己見之下,一陣陣嘈雜的聲音在古家府邸的大堂之上交錯。


    “這老天對我古家何其不公也!”


    古家家主古鵬,一夜之間仿佛蒼老的十幾歲,精氣神受到的很強大的打擊,都有些恍惚起來了,他的臉龐上神情似笑非笑,似哭而不哭。


    古家立足舞陰,卻被朱氏一族壓的死死地。


    好不容易朱氏被滅門,本以為出頭之日在即,一心豪情壯誌,統帥舞陰士族,區區黃巾賊自然不放在眼中,卻連連受挫敗。


    牧山的得勝而歸,就是他們的催命符。


    “看來是壓不住這牧山了!”


    古鵬深唿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了,多年掌控家族,他還有一定的承受力,這一個消息,打不垮他。


    他抬頭,目光一掃而過:“諸位,冷靜!”


    “古家主,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有人低聲詢問。


    “成王敗寇!”


    古鵬幽幽的道:“形勢逼人,我們要低頭了!”


    “可是我們乃是士族,豈能如此沒有風骨!”


    “你的風骨,能擋得住牧山的屠刀嗎?”古鵬問道。


    “君子不畏死!”有人很強勢。


    “大丈夫能伸能屈!”


    古鵬雙眸之中迸射出一抹冷厲的精芒,道:“今日之低頭,並非我們懦弱,是為了能更好的對付他們,這舞陰的天下,還是我們士族的天下,很快他們就會發現,沒有我們的支持,他們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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