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迴到最初入山的穀間,看一看數日來被以往的另外兩個年輕男女。

    時間距離黑翼騎和淩仙宮眾人入山已經過去了七日。對於在山穀中等待的人說,這七日算不得漫長也算不得短暫。

    滄瀾太子白瑾離有一種被囚禁的感覺,他終日待在了一片方圓百丈的陣法之中,沒有踏出過半步。

    淩仙宮大師姐靈若瑄比他想象的還要忙碌,完善陣法之後,她又往方圓數十裏地布下了警戒的陣眼,每日晨起護陣,日暮而歸。

    這不免讓白瑾離覺得有百無聊賴,但他心中也的確詫異於淩仙宮大師姐對他安危的重視。

    前幾日間,他隻能踱步在修羅門前喂馬,而後想起自己行囊中帶了些傳書用的筆墨紙硯。便開始在穀間作畫消磨時光。

    畫中,良辰美景自然是紫河玉樹,筆下的不可或缺的美人自然是靈若瑄。

    好幾次女子瞥見了太子作畫的內容,每次都是麵色微紅著離去。

    她在山中給太子采果蔬,每日送來三餐以保證白瑾離果腹。除卻起居之外,她對太子的悉心照料絲毫不下於宮中的侍女,比起黑翼騎兵那些漢子來說,更是不知舒心多少。

    兩人就這般心照不宣的等待,直到幾日後的一個夜晚,星羅群山的夜空起了異樣。

    看到千裏星空泛出的血紅之色,淩仙宮大師姐和滄瀾太子的心思都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隔著數百裏,他們也能夠感受那血紅之光中傳來的威壓,毫無疑問他們預先的猜測沒有錯。那群山之中果然還有危險的存在。

    可白瑾離愛莫能助,黑翼騎兵的使命就是完成他交待的任務。而淩仙宮大師姐也束手無策,隻能在修羅門前祈禱著師妹們的平安。

    接下來的時間就變得更加難熬,白瑾離幾次與靈若瑄交談,試圖化解她心中的擔憂。這聰慧的女子也知道傷神徒勞,也不願太子殿下的丹青中,留下自己顰眉的影子。

    兩人並不知道,這種煎熬又平靜的時刻。修羅門中爆發莫大危機的同時,還有另一股威脅也在朝著他們靠近。

    第六日夜裏,有佛光現世,隨後持續了幾個時辰複而消失。靈若瑄望著群山深處,心中的擔憂越來越深。

    白瑾離已經作好了畫,默默收進了行囊之中。正準備叫靈若瑄過來說上幾句話,卻看淩仙宮大師姐神色有些異樣。

    滄瀾太子何等人物,察言觀色便知那是修行者感受到了危機的神情。

    隻是那危險應當尚在遠處,他仍舊鎮定的走向了靈若瑄。

    “怎麽?有人觸動了你預警陣法?”

    “三十裏外,至少有十人向這邊靠近。他們速度很快,怕是不到一炷香就會過來。”

    靈若瑄點了點頭,她所設下的法陣唯有自己能夠感知。預警之時不會有異動,想來向此地疾行的人還不知道她已經察覺。

    “太子殿下…那些人應該是衝著你來的…”

    “他們不知道仙子貌美,那自然是衝著白瑾離的腦袋來的。”太子微微一笑,如此緊要關頭還有調侃靈若瑄的心思。

    女子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四方。

    她一邊檢查著陣法,一邊說道:

    “稍後不管發生了什麽,殿下切不可出這片區域。如果我猜的不錯,薛副統領和師妹們已經完成了任務,或許很快就會迴來。”

    “那你呢?”聽著靈若瑄的安排,對方竟是絲毫沒有要放棄自己的意思。白瑾離雖然心知這是淩仙宮表達自己的誠意,心中卻也一暖。

    “自然是要拖住他們。”靈若瑄不假思索道,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鋒芒閃爍的冰刃。

    “若瑄雖不能像凝霜師妹那樣封凍這山穀,可寒冰訣也算是小有所成,隻要來人不是太強,總有辦法等到凝霜和副統領的到來。”

    “如若等不來?”白瑾離皺眉道,他看著麵前這個性子溫婉的女子,那股堅韌卻和溫婉美妙的融合。

    他的問題讓靈若瑄沉默了一瞬,她避開了太子灼人的目光,低頭輕言道:

    “靈若瑄保證…死在殿下的前麵…”

    這番話讓白瑾離愣在了當場,他正要出言再說什麽。靈若瑄卻翩然飄飛離去。

    滄瀾太子看著女子的背影,一次心頭有些焦躁。他迴身看著兩尊巨大的修羅神像,沉沉自語道:

    “父皇…看來兒臣是時候立一個太子妃了…”

    …………

    十五裏外,有十道人影疾馳。

    他們身著金色的輕甲,腳步之間有淡淡的神光流動。

    這十人,若以神荒普遍的審美來看,都足以稱得上英俊瀟灑的美男子。可在他們的種族之中,這等容貌及極其常見。

    因為他們天生完美,以神自號,世人稱之為神族。其中最為強大的白發金發神族,乃是神皇血統,至於眼下這批人中,都還隻是普通神族。

    可這並不能否認他們的強大,十人之中無一不是突破天境的強者。此時看似踏步疾行,實則與地麵相離了數尺之高。

    之所以如此,隻因為他們想要隱藏自己的身形。可無人料到,早已經有一個女子在來路布好了隱匿的陣法,讓他們的行蹤早早的暴露。

    神族強者,出現在星羅群山人族東域的一代。背後必然深藏著蘊意。此時先行的一名神族發現了山中留下的蛛絲馬跡,迴頭向著同伴傳音道:

    “這裏有馬蹄印,從蹄鐵的印痕來看,的確是黑翼騎兵。”

    “有多少?”得到情報,金甲之中一個高出一頭的男子迴問。

    “約莫二十騎,還有一些零星腳印。深深淺淺,看不出留下印痕人的修為。”

    “二十黑翼騎,也算是個難纏的對手了。隻可惜這一次我神武衛來了十名小旗,也怪不得他們將要埋葬在這群山之中!”

    高大男子帶著得意傳音同伴,他是這一行神武衛的領頭之人。其餘小旗聽得他的話,紛紛輕笑,目中戰意昂然。

    黑翼騎與神武衛,再算上亡國的翼族衛隊天羽營。乃是神荒家國征戰中最赫赫有名的精銳之軍。三者互為死敵千年,仇恨濃得連洪水也難以衝淡。

    就是這樣一支神族精銳,帶著不知什麽目的。追蹤著黑翼騎兵留下的痕跡來到了星羅群山。兩支精銳都受皇朝高層直接指揮,其後陰謀紛爭可見一斑

    “羅懸將軍,那滄瀾太子…真的會屈身來到在這等陰寒之地?”有神族傳音表達了疑惑。被稱作將軍的高大神族頭也不迴,冷冷笑道:

    “人族想來喜歡紛爭內鬥,給我們傳消息的人,正是那位太子的死對頭。既然證實了黑翼騎在此出沒,那必定是護衛著滄瀾的權貴。”

    “就算不是那太子白瑾離,我等到這裏殺以一些黑翼騎兵。看一看人族圖謀又有何懼?”

    聽聞羅懸的言語,神武衛不再多問。心中都是有些希冀。

    畢竟軍旅之人憑的是功勞晉升,哪怕是神武衛,麵對著能夠活捉滄瀾太子的榮耀也難以不動心。

    不知不覺,神武衛們加快了腳步。他們忽然覺得周遭的寒意似乎有些過了頭。羅懸第一個放緩了低飛的身形,小心翼翼祭出了神念。

    就在此時,樹影斑駁山穀裏響起無數尖銳的厲曉。刹那間寒光從光影中穿梭,精準的鎖定了十名神武衛。

    身為神族精銳,神武衛自然名不虛傳。他們的反應及其快速,十柄長刀鋒芒齊現,於一瞬間斬落了襲來的光芒。

    光中寒刃無聲碎裂,在神武衛腳下化成了冰水。

    每個神族臉上保持著警惕之色,羅懸一聲高喊,讓他們齊齊戰備。

    十位天境強者,共同爆發的氣息足以掃蕩山穀。很快他們就發現了穀間的異樣,那些吹拂的風變得寒冷而凜冽,絲毫尋不著軌跡。

    “有陣法!”

    羅懸提醒著同伴,空氣中寒風似乎迴應他的話,驟然間又有無數利刃從風中卷來。

    “神刀陣!”

    軍旅之人向來善陣,所以應對陣法也是極快。十人銜環,長刀盡出。如同聳立的荊棘林盤根交錯於寒風。

    不管多少利刃,在神刀陣左右相顧中都被嚴密封鎖。羅懸一人退進陣中,雙眼掃向了山穀每一寸地。

    他的瞳孔開始燃燒金色,雖然比不上玄離山上那位神族聖子黃金瞳那般璀璨可怕。卻也足以洞穿風中端倪。

    隨後,他看到了一道倩影在風中如鬼魅穿行。羅懸冷笑一聲,心中頗有不屑。

    “一個天境的女子,借著一點陣法就想伏擊我神武衛。真是不自量力。”

    說罷,他舉起了手中神刀,對著風中一斬。

    神武衛的刀氣竟被他一人所指,去向了同一個地方。

    狂風戛然而止,似是從神族結陣中抽身撤離。果不其然,所有寒冷匯聚到了一處,一個神情凝重的女子現形而出。

    麵對神刀鋒芒,那女子舉起了手中的寒冰匕首。借著陣法之力,兩道鋒芒在空中交擊。

    那女子終是不可一人硬撼十位天境,身形飛退了數十丈遠。

    來者不是黑翼騎,卻是一個女修。羅懸皺眉看著那女子,冷冷喝道:

    “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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