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聽後不由激動萬分:“你放心。一年之內我一定會去山南找你的。”


    “恩。”李薇薇微微點頭,羞澀道:“現在你可以越界過來了。”


    見李薇薇右手一抖便將寶劍收了起來,宋寧不由結巴了:“你說什麽……”


    “傻瓜,現在你可以抱抱我了。哦你這個壞蛋,隻允許抱著我,不能做別的壞事。”


    “我是隻抱著啊!”


    李薇薇按住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道:“不許你亂摸,唔——”


    良久,李薇薇無力地推開他:“親也不可以。”


    “你前麵沒說。”


    “壞蛋,唔……”


    “我剛剛不是說了麽?”


    “你是說了,但你沒說立即就生效啊!”


    “你這個無賴。哦——這樣真不行。”李薇薇死死壓住他的手。


    “為什麽不行?”


    “現在我還不能和你……等你見過長老他們,我們成親之後才可以——剛剛讓你抱著我,還親我就已經算違例了。”李薇薇臉色紅暈的說道。


    “為什麽一定要先見你們的長老?”宋寧疑惑道。


    “這是我們金越的規矩。”


    “好吧。”見李薇薇這般堅持,宋寧隻好罷手:“是不是隻要見過他們,我們便可以在一起了。”


    “恩。”李薇薇點頭道:“隻要得到族中長老的認可,我便可以嫁給你。所以,一年之內,你一定要來。不然,不但金越不會再接納你,就連我也……”


    “你也會恨我對嗎?”宋寧摸了摸她的長發,笑道:“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失約的。”


    李薇薇道:“不是恨你,而是和你一樣,都會死!”


    呃,宋寧一愣,隻當她是開玩笑,也沒當真。他再次問道:“我到山南後,上哪去找你呢?”


    李薇薇從身上取出一塊玉牌,遞給他道:“這是我在梨花宮的令牌,你到山南後先去金越部,然後找一家金越人開的店子,隻要他們的門簷上有我們梨花宮特有的梨花印記,就代表他是我們的人。你隻要出示這塊令牌,他們就能帶你找到我。”


    宋寧接過令牌,隻見這令牌也不知是什麽材質做的,似鐵非鐵,似木非木,光滑如玉,入手微涼,正麵有一個篆文寫的“梨”字。宋寧珍而重之地將令牌收起,道:“好,我若返迴山南,第一時間就去找你。”


    “恩。”


    兩人緊緊相擁,又說了許久的情話,可惜終是未能再進一步。等到三更時分,宋寧睡意襲來,盡管美人在懷,可能看不能吃,最後還是堅持不住沉沉睡去。


    等醒來時,李薇薇已經不見。床頭枕下隻留著一張紙條,宋寧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連忙拿起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數行娟秀的小字:


    宋郎。當你看到這張字條時,我已經走了。不要找我,也不要難過,我這次短暫的離開,是為了將來能夠與你更長久地相聚。我讓你打聽最近有無去山南的船隻,你卻騙我說沒有。可你不知道的是,我昨日已打聽清楚,今天一早就有迴山南的船。你就是個大騙子!


    我走了,盡管心裏萬分不舍,但我還是要走的。其實,昨日我便應該離去,感謝你盛情挽留,讓我能夠多陪伴你一日。請原諒我趁你睡著的時候不告而別,因為我怕等你醒來後我真的會舍不得離去。記住我說的話,一年之內,一定要來找我!如若你不來,我真的會死!你也一樣。切記切記!


    薇薇留字


    看完後,宋寧像瘋了一般跑出房間,守在外麵的侍衛嚇了一跳:“主公。”


    “你們一直守在這裏?”


    “是。”


    “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從我房中出來?”


    “沒有。”


    “那有沒有人下船?”


    “應該也沒有。”


    “什麽叫應該,趕快給我去查。”


    手下急忙應聲而去。


    然而宋寧卻知道,他們能找到線索的希望十分渺茫。李薇薇既然誠心要走,自己想要再留下她幾乎不可能。果然,不久手下侍衛前來迴報,沒有發現可疑人員下船。


    宋寧終於明白,昨晚李薇薇為什麽一反常態邀他上床睡覺。原來是因為今天一早她就要走,昨晚是她與他呆在一起的最後一晚。


    隻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


    吃了早餐後,宋寧再次起航,前往天一觀所在的天一島。李薇薇既然追不迴來,他也要做他該做的事了。反正二人也約好了,一年之內再去找她,到時看他不打對方一百下屁股,竟然敢放他鴿子,真是反了天了。


    天一島離普濟島並不遠,不過三五日路程。宋寧之所以要去天一觀,目的便是拜會天一觀的觀主張祖源。當日大德法師將此人吹的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對方的消息,無論如何他都得見見。


    兩日後,宋寧一行抵達天一島。與普濟寺香火鼎盛、信眾雲集不同,天一觀殿宇老舊、門可羅雀。聽聞百合郡主前來,天一觀隻有一位看門的三代弟子在門口相迎,問觀主張祖源何在,三代弟子竟說觀主在下田種地。


    眾人又是驚奇又是不解,堂堂一觀之主,與普濟寺方丈大師齊名的人物,竟還要親自下地幹活,和農夫一樣耕種勞作嗎?


    百合郡主更是大怒,想那普濟寺的老方丈人好會做人,聽聞郡主前來還願,不僅大開寺門,眾寺中上下僧眾齊來迎接,而且一路親自陪同,殷勤伺候,還為宋寧把脈治傷,更是盛讚宋寧與郡主二人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將來必會大富大貴,福?綿長。


    這張觀主倒好,隻派一名看門的三代弟子來迎接也就罷了,自己竟不來相陪,實在是無禮之極!他眼裏還有我這個郡主,還有山南王府嗎?


    宋寧連忙攔住差點就要發飆的百合郡主,反而和顏悅色地問那弟子道:“張觀主經常下田耕作嗎?”


    那弟子點頭道:“是的。祖師說天地自然才是人們最好的老師,所以我輩修行,不是在名山大川、殿宇高堂中打坐修煉,或是出入於朝堂高廟之上、權貴豪門之家,而應該親近自然,深入民間,細心觀察日月星辰運轉之規律,深思世間萬物興衰之道理,勤練己身,多學、多思、多問、多做,遍嚐人生之喜怒哀樂,曆盡世間之艱難險阻,方才能夠洞徹世情、感悟大道。”


    “所以,祖師一直身體力行,不僅砍柴挑水、耕田施肥,還每日手不釋卷,遍學佛道儒各家經典,天文、地理、農業、水利、醫藥、武藝等均有涉獵。並要求天一觀要自食其力,各弟子也都要下地幹活,廣入民間,體驗世情,深察疾苦。”


    宋寧一聽不由嘖嘖稱奇。若這位張祖源真如這名三代弟子所說,那他可就比普濟寺的那位方丈高明太多了,也難怪當日大德法師這般稱讚於他。


    一時間宋寧對這位張觀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宋寧讓關將軍、小荷等人陪著百合郡主先去觀中休息,自己則請三代弟子帶路,引他去找張觀主。


    結果百合郡主見宋寧要走,連忙也嚷著要跟去。


    關將軍、小荷等人見百合郡主離開,自然也一起跟上。宋寧怕他們慢待了張觀主,有心不想帶他們去。但百合郡主不肯與他分開,宋寧無奈,隻得帶上她。


    三代弟子在一旁道:“宋公子,祖師下地幹活短時間內不會好,要不你們先在觀中休息,等祖師忙完後我立刻告訴你,如何?”


    此議正中宋寧下懷,便答應下來。百合郡主聽聞不用再去見那個她一點好感也欠奉的張觀主心裏也高興。拉著宋寧的手說要好好逛一下天一觀。既然不能立刻見到張祖源,宋寧也想趁機先觀察一下這個道觀到底如何,便答應下來。


    百合郡主立刻眉開眼笑起來,竟當著眾人的麵摟住他的胳膊,神態親昵,心中甜蜜,一路上更是歡聲不斷、笑逐顏開。小荷、關將軍等人見自家郡主與宋寧這般親密,也隻當什麽都沒看見。這段時間,宋寧幾乎每晚都在郡主房間呆到深夜才會離開——隻要宋寧沒有在郡主大婚之前破了後者的身子,像這樣牽個手根本不算什麽。


    事實上二人雖然日漸親密,但確實恪守禮儀,未及於亂。宋寧每晚都會陪百合郡主到很晚不假,但每次小荷等丫環們都在的,二人從未做出什麽有失體統的事情來。也正因為如此,小荷和關將軍這才從未阻止。


    要知道,沙老夫人本就有意撮合二人,現在郡主喜歡上了宋寧,小荷和關將軍高興還來不及,又如何會阻攔?


    天一觀並不大,比之普濟寺要小得多,觀中弟子也隻有百來號人——這還是把普通的記名弟子算在內的數字。宋寧帶著百合郡主不過轉了小半個時辰,便將觀中的建築和景致全部看完,比之之前的普濟寺有如雲泥之別。


    百合郡主不由大失所望。和宋寧一樣,這也是她第一次來天一觀。沒想到天一觀在南海城與普濟寺齊名,現實中卻這般破舊寒酸——隨便一家道觀或是寺廟都比它氣派。


    若不是宋寧還要見那什麽張觀主,百合郡主恨不能立刻就下山離開。


    不過,與百合郡主不同的是,宋寧轉了一圈後卻是十分滿意。天一觀從外表看的確破舊不堪,但眾道士卻甘於清貧,光華內斂,俱皆不凡。


    宋寧邊看邊打聽,得知張祖源在此建立天一觀後陸續收了十八名弟子。這十八名弟子都各有所長,或精於農事、水利,或長於兵事、武藝,如今又各自收了數目不等的三代弟子。


    在張祖源的言傳身教下,天一觀的眾位弟子都謙遜而有禮,博學而多聞,大多是懂人情世故、知百民疾苦,且能沉得下心、奈得住性子去做事的人,而非那些好高騖遠、眼高手低、誇誇其談之輩。


    看見宋寧等人過來時,這些人神情自若,依然用心做著自己的事情,即便有人在一旁嘲笑他們也不停止,絲毫不受影響。宋寧上前向他們請教時,他們都會用心迴答,態度既不諂媚,也不傲慢。一旦聽到宋寧說出一些他們從未聽過的新穎之論時,他們立刻反過來虛心向宋寧請教,並與之討論。謙恭好學,令人敬佩!


    而據肖寒暗中觀察,觀中許多弟子都身懷武藝,包括不少三代弟子在內,都不在他之下。


    這讓宋寧十分感歎。劉禹錫在他的《陋室銘》中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一個地方好不好,值不值得人學習和稱道,不在於這個地方的建築、房舍建得氣不氣派,華不華麗,而在於裏麵的人學識淵不淵博、品德高不高尚。


    若論景致之壯觀秀麗,殿宇之高大華美,天一觀自是比不上普濟寺;但要論內在之底蘊精華,弟子之才學品德,天一觀卻可以甩普濟寺幾條街。


    種種跡像表明,這張祖源的確是一位得道高人,隱世大賢。百合郡主等人隻看重外表,而忽視內在,這是不對的。宋寧可不能犯這種錯誤。


    另外,在張觀主的居處,宋寧還看到了一首長詩,一問之下才知是張祖源的舊作。宋寧見其詩寫道:


    今人未必不如古,未來看我亦賢聖。


    我說古時不如今,代代新人換舊人。


    世事變化本無常,萬物更新向前行。


    後人自有新意出,何須假借先賢名?


    古時人與獸無異,衣不蔽體肉生食。


    誰說今時不如古,我說未來勝今日。


    豈可盲目從經典,還當實踐悟真知。


    賢者不乏失誤語,聖人亦有錯漏時。


    請君試看東流水,日夜奔騰永不息。


    原來這是張祖源十八歲時所寫。據觀中弟子所說,當時張祖源還隻是南方一家道觀的普通弟子。他在博覽群書,遍讀道家典籍過程中,察覺有諸多不妥之處,便加以修改。


    道觀的觀主見他年紀輕輕竟敢擅自刪改道家典籍,不由大為光火,斥道:“此皆為我道家經典,古時先賢心血凝結之作,汝一小兒,何敢妄自塗抹褻瀆?”


    張祖源道:“先賢所作固然經典,然而先賢亦凡人也,豈能沒有錯漏之處?”


    觀主見他不但不知悔改,還敢頂嘴,心中更加生氣,便將張祖源趕出了道觀。然而,張祖源卻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依然故我,並寫下了此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蘇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下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下勢並收藏蘇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