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將人召進來,卻見對方竟是自己手下的一個親兵,名叫李四兒。他是衛期手下,宋寧讓他與衛期等四人一起暗中保護楊倩兒。對方不好好呆在春湖,跑到這裏來做什麽,難道楊倩兒出事了?


    果然,李四兒見到宋寧後,立刻跪在地上,一臉自責地稟報道:“主公,您讓我等暗中保護楊姑娘,可我們卻有負主公囑托,把楊姑娘弄丟了。”


    “什麽!”宋寧又驚又怒道:“一個大活人怎麽會弄丟的?到底怎麽迴事?”


    李四兒道:“主公上次離開後,一開始楊姑娘還好,每日都隻呆在家中,並未有什麽異常。隻是,大概在半月之前,也不知什麽原因,楊姑娘突然報名醫學院,並通過考核成了我們春湖的一名女大夫。”


    報名醫學院,還成了女大夫?宋寧也是暗自驚訝。這不挺好麽?卻聽李四兒繼續道:“衛隊長和屬下幾個一開始還不知道楊姑娘想要做什麽,隻以為她是因為茶鋪沒什麽生意,在家呆著無聊,所以想出來做點事。後來才知道,她想要作為軍醫到戰場上去救治傷員。衛隊長知道後立馬阻止,暗中吩咐醫學院的人拒絕了她的請求。”


    那肯定要拒絕,楊倩兒那樣嬌滴滴的一個大姑娘,若真作為軍醫上了戰場,但凡有一點損傷,他還不心疼死去?衛期做得並沒有錯,難道後麵又出什麽變故了?


    果然,李四兒講到這裏,語氣一轉,神情變得既懊惱又自責起來:“本以為楊姑娘放棄了,沒想到三日前,她卻搭乘一艘商船獨自離開了春湖。衛隊和我們得到消息時已經晚了一步,我們立刻安排船隻追了上去,到第二日早上終於追上了那艘商船。但一問之下才知楊姑娘中途已經下船離開,卻是不知去了哪裏。”


    “你們是豬嗎?人家中途下船了都不知道。”宋寧氣得一拍桌案,怒聲道:“衛期那廝呢,怎麽不來見我?”他現在恨不能一刀砍了這廝。


    李四兒道:“衛隊自知闖了大禍,得知跟丟了楊姑娘後立刻命屬下前來告知主公,自己則帶著數位弟兄繼續尋找楊姑娘的下落。”


    “總算他還知道第一時間讓你來向我報告,而不是瞞下此事,自己偷偷去找。”宋寧聞言心中的怒火稍稍減輕了些:“楊姑娘最後是在哪下的船?”


    李四兒道:“聽那商船的老板說,是黃楓穀。”


    “黃楓穀?”宋寧聽後不由臉色大變,如今明麵上,他所率領的“官軍”與春湖的“賊軍”就是在黃楓穀對峙。雖說雙方都是他的人,交戰隻是演習,但為了提升戰力,也為了不惹人懷疑,雙方可都是動真格的。楊倩兒一個弱女子,跑到那裏去做什麽?這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是的。衛隊派我來後第一時間便去了黃楓穀。”李四兒顯然也知道楊倩兒現在去黃楓穀有多危險,額頭冷汗直冒,卻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若此次楊倩兒有個三長兩短,他與衛期等人就隻有以死謝罪了。


    “嶽鬆。”宋寧這下再坐不住了,當即將帳外的嶽鬆叫來:“帶上人馬,隨我去黃楓穀。”


    嶽鬆本被宋寧安排在春湖掌管監察司,不過他對監察司的工作不大適應,出征前向宋寧正式遞交了辭呈,寧願迴到宋寧的身邊繼續當他的侍衛統領。宋寧知他性子,也不勉強,所幸監察司的架子已經搭好,離開春湖前,宋寧暗中將監察司的事務交給了紅娘打理,並讓一直跟著紅娘的宋雨喬從旁協助。


    紅娘是宋寧的妾室,宋雨喬則是他培養多年的心腹,由二人執掌監察司,宋寧還是比較放心的。


    得知楊倩兒去了黃楓穀,宋寧心中大急。且不說黃楓穀如今雲集了上萬大軍,正在實戰對抗;就算黃楓穀沒有戰事,楊倩兒長得那般禍國殃民,孤身一人在外也令他擔心不已。但願自己還來得及,也但願她一路平安,並未發生什麽意外。


    片刻後,嶽鬆、肖寒已召齊兩百親衛。宋寧翻身上馬,迅速向黃楓穀奔去。兩百親衛、嶽鬆、肖寒以及那李四兒自是緊緊相隨。


    一個多時辰後,宋寧匆匆趕到黃楓穀。衛期等人連忙前來拜見,宋寧急問他可找到楊倩兒的下落。衛期滿麵羞慚地跪倒在地:“衛期有負主公所托,請主公賜期一死。”


    宋寧一腳將他踹翻,大怒道:“若是砍了你就能找迴楊姑娘我自然不會留著你的狗頭,隻可惜這樣做根本沒有任何作用。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楊姑娘!嶽鬆,你讓秦逸、何勁等人把士兵們都派出去,楊姑娘既然是在黃楓穀下的船,如今肯定還在這附近。讓大家在方圓二十裏之內認真仔細地尋找,一旦有任何線索,立刻向我報告。”


    黃楓穀如今雲集了上萬大軍,今天,他就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楊倩兒找出來。


    “你們也給我去找。”宋寧對衛期幾人怒斥道:“找不到你們就自行了斷,再不用迴來了。”


    衛期幾人撿迴一條命,心中卻是更加羞慚,當即叩首道:“謝主公。”隨後起身瘋一般地找人去了。


    很快,秦逸、何勁等武將也接到了指示。宋寧一聲令下,上萬士卒紛紛出動,漫山遍野地找起楊姑娘來。


    時間稍稍倒迴一些。三天之前,楊倩兒一身男裝打扮,隻簡單帶了些碎銀和衣服,然後便搭上一艘商船,離開了春湖。那商船的主人也是春湖之人,平時做些茶葉、布匹生意,因楊倩兒是開茶館的,所以早就相識。後來又得知楊倩兒成了醫學院的女大夫,所以就更客氣了。聽說楊倩兒想搭他的商船出去一趟,自然很爽快地答應了,連船費都沒收。


    就這樣,楊倩兒順利地離開了春湖。她的確是在黃楓穀下的船。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聽說春湖如今正在黃楓穀與樂郡“官兵”打仗。她要去那找宋寧。


    與此同時,樂郡郡守府也出現了一位神秘的黑衣人。此人喬妝易服,聲稱自己有消滅春湖宋賊、平定樂郡之亂的辦法,並有一個驚天的秘密要稟告郡守大人。吳清風聽後不由大喜,當即讓人將之請了進來。


    來人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他讓吳清風屏退左右,這才表露身份:原來對方名叫戴陵,竟是昔日南嶺山賊戴岩的侄兒。


    “戴岩?”吳清風略一思索便迴想起來:“莫非就是昔日蓋隱手下,擄走柳家小姐的那個戴岩?”


    “不錯。”戴陵道:“戴岩正是小人叔父。”


    吳清風眉頭微皺,他堂堂一郡之長官,哪裏會在意這樣一個小人物?若非對方昔日曾綁架過柳若雪,而柳若雪差一點就成了他的兒媳,他哪還會記得對方是誰?更不要說戴陵還不是戴岩,隻是戴岩之侄而已:“不知你有何辦法,竟敢大言不慚說能消滅春湖宋賊?”


    戴陵道:“稟大人,小人之所以敢誇下海口,是因為小人知道一個關於春湖賊首宋寧的驚天秘密。那春湖賊首實際上就是大人麾下的大將宋子靜。此賊故意欺瞞大人,表麵上對大人卑躬屈膝、忠心耿耿,實際上卻狼子野心,一直在暗中算計大人,妄圖竊取樂郡、鳩占鵲巢。如今樂郡已有三縣落入其手,長此已往,隻怕大人危矣,整個樂郡危矣!”


    “什麽!”吳清風聞言不由大吃一驚,旋即心中狐疑,一臉不信地道:“這怎麽可能?宋子靜雖然與春湖宋賊同名,但他出身東郡宋氏,乃伯超公之後,又豈會和那春湖賊首是同一人?”


    戴陵道:“小人豈敢哄騙大人?小人敢以項上人頭擔保,此事千真萬確,絕無虛假。”


    吳清風還是不相信:“你有何證據證明春湖宋賊便是我麾下大將宋子靜?你敢誣蔑我手下肱骨大將,莫不是春湖賊人派來的奸細?”


    戴陵嚇得臉色一白,當即跪倒在地,大聲求饒道:“大人,小人不是奸細,那宋子靜真是賊首宋寧啊!小人有證據可以證明。”


    吳清風道:“哦,你有何證據,且呈上來。”


    戴陵忙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恭敬地雙手捧在頭頂。吳清風旁邊還站著一位師爺,剛剛戴陵吳清風屏退左右時,吳清風將其他人都打發離開了,唯獨留下了此人。顯然,後者是他的心腹。


    那師爺極有眼力見,當即走下台階,將密信取走遞給吳清風。


    吳清風打開信封,緩緩地看了起來,剛開始神情還十分鎮定淡然,然而很快便是一變,緊接著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幻,驚愕、羞惱、憤怒、凝重,最後猛地拍案而起,臉色鐵青地道:“好,很好!枉我對他這般信任,他卻包藏禍心,暗中勾結匪盜。當真該死——你真是那戴岩的侄兒?”


    吳清風的眼神好不嚇人,戴陵連忙磕頭道:“不敢欺瞞大人,小人正是。小人叔父為宋賊鞍前馬後,盡心盡力,不料反被宋賊賜死,若非小人之前未在春湖,隻怕此刻也已被宋賊所害。”


    這戴陵正是戴岩的親侄兒,此次求見吳清風,正是為戴岩報仇來的。戴岩從小是他哥哥帶大的,等戴岩十六歲時,他哥哥卻因為過度勞累病逝了。臨走前隻留下一根獨苗,便是戴陵。所以,戴岩對這個侄兒極好,加上他膝下一直無子,所以對這戴陵宛若親兒,視同己出。


    戴岩從小好吃懶做、無所事事,等他哥哥走後,便更加遊手好閑、不務正業,最後幹脆上山當了土匪。不過,他記得哥哥的臨終遺言,對戴陵卻是極好,並沒有帶戴陵一起上山。而是供他念書,望他將來能走上正道。


    當日,戴岩被宋寧威逼著背叛蓋隱,心知自己終有一日難逃一死。蓋隱和宋寧都是心狠手辣、無情腹黑之人,自己不是死於蓋隱之手,就是喪身宋寧刀下。為以防萬一,他特意留了一手,將戴陵留在外麵,未曾讓其他人知曉。


    這些年來,戴岩將戴陵保護得很好。直到現在,宋寧仍不知道戴岩在外麵還有一個侄兒。那日,宋寧賜戴岩一根白綾,讓他自行了斷。戴岩抱著嶽鬆的大腿跪地哀求,希望宋寧看在昔日情分上,允許他有了子嗣後再死。宋寧以為他隻是貪生怕死,想要拖延些時日,所以並未在意,隻是讓嶽鬆轉達,給他一晚上的時間與妻妾造人,第二天早上再上路。並承諾即便他的妻妾沒有懷上,宋寧也會找一個孤兒,賜戴姓,不讓他戴家斷了香火傳承。


    然而戴岩當晚卻隻把自己關在房裏,一個妻妾都沒有碰,想要自殺卻沒有勇氣。第二天,還是嶽鬆親自送他上的路。宋寧和嶽鬆對此都有些鄙夷,卻不知戴岩早已算計好了一切:他利用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個晚上的時間,偷偷寫好了一封遺書,然後讓跟隨自己多年的一個心腹貼身保存著,囑咐其等他死後交給戴陵。


    “宋寧,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義了。”戴岩心中想道,又叮囑他那心腹:“等我死後,你仍然呆在春湖。宋寧心還不夠狠。他既然肯給我一晚上的時間,事後應當不會再對你們下手。你耐心在春湖蟄伏一段時間,等這陣風頭過後,再想辦法離開春湖,將這封信交給戴陵。記住,若你被發現,就毀掉這封信。沒交到戴陵手上也沒關係。戴陵那裏我早已囑咐過,一旦我身死,必是宋寧所害。他會想辦法為我報仇的。”


    戴岩死後,那心腹按他的吩咐,一直呆在春湖。直到許久之後,春湖再無人注意自己,這才找了個由頭,偷偷下山來,將信交給了戴陵。


    戴陵看完信後,這才知道叔父已死,心中自是仇恨萬分。所以他按照戴岩的指示,帶著滿心的仇恨來找吳清風了。


    信中戴岩將他知道的關於宋寧和春湖的許多機密都寫了出來。吳清風看後頓時勃然大怒:“這信中所言可都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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