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第一個五年計劃(12)


    眾人聽著,心神在變化,各種念頭在起伏。


    在大秦,秦王是一號人物,右丞相就是二號人物。


    曾經呂不韋為右丞相,在這個位置足足有十年之久,直到秦王政八年,隨著秦王親政,必須要掌控大權。


    那時,呂不韋才退去。


    稍後,隗狀成為右丞相,開始掌控著大權。


    呂不韋性格霸道,做事情上極為麻利,所到之處眾人皆是服氣,有著強大的人格魅力;可隗狀就是差了很多,穩定局勢而已,在政務處理上也是維穩為主,遜色了呂不韋很多。


    可也正是如此,隗狀坐穩了丞相了位置。


    秦王政是一個霸道的君王,這樣強勢的君王不需要強勢的丞相,強勢的君王與強勢的丞相匯聚在一起,一定是發生打架事件,還注定有一個倒下。


    可現在就好了很多,一個強勢的君王,搭配著一個綿軟的丞相,一剛一柔,幹活不累,彼此都好。


    可現在,隗狀卻是主動的退去,要辭去右丞相。


    固然是因為年紀大了,精力有些,記憶力下降,很多的政務處理不好了。


    可在另一個方麵,也是看到秦王又要折騰。


    想要急流勇退。


    秦王政,喜歡折騰,這是隗狀看到秦王的一個特點。


    秦王政,不是折騰民眾,搞得民不聊生,就是折騰官員,搞得官不聊生;或者是,折騰著六國,搞得六國不得聊生。


    現在,秦王政打算停戰五年,讓民眾修養生息,恢複財力,增加民眾的儲備。


    可在背後的潛台詞是,秦王打算折騰官員,打算折騰民眾了。


    如何折騰民眾,暫時不知道。


    可如何折騰官員,卻是顯而易見了,洛陽進行清洗,隻是開胃菜;接下來,在鹹陽城大開殺戒,這才是大餐。


    隗狀打算急流勇退。


    趙政開口勸說道:“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隗狀說道:“老臣年老體衰,已經支撐不住了,求大王成全!”


    趙政說道:“丞相為國之棟梁,大秦離不開你,寡人離不開你。你若是走了,大秦該如何,寡人該如何。丞相暫且下去休息吧。等到休息完畢,病情痊愈的時刻,再來工作不遲。”


    有著珠簾遮擋,看不清秦王的表情,卻是能感受道秦王政真誠的懇求聲音,懇求著某人留下。


    隗狀聽著,卻是笑了起來。


    君王的話,要反著聽。


    很多時刻,不能當真,當真就是傻子了。


    秦王政,真的挽留他嗎?


    根本不是。


    隗狀說道:“臣不行了,咳咳咳……”


    努力的咳嗽著,做出身軀虛弱的樣子。


    趙政又是關心的詢問著。


    經曆三辭三讓之後,趙政歎息一聲說道:“罷了,既然丞相支撐不住了,那就退下吧!隻是丞相離去,何人可為右丞相?”


    隗狀說道:“昌平君熊啟,才略出眾,可為右丞相!”


    趙政皺眉道:“熊啟才略出眾,可他是寡人的親戚,要避嫌,不能為右丞相!”


    外戚要給予重用,可也要給予防備,給予壓製。


    隗狀說道:“王綰,才略出眾,謀略驚人,做事情勤勤懇懇,可為右丞相?”


    趙政說道:“王綰能力出色,可他太年輕了,資曆不足,不適合。”


    隗狀說道:“奉常趙恬,可為右丞相?”


    趙政沉默了,思索著這個臣子。


    趙恬,算是公族之人,為大秦宗室,能力上一般,主要是靠著血脈上位,主要是為了平衡,某些派係。


    若是接下來,大秦走得的是穩健路線,倒還是可以任用這位。可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卻是打算折騰。


    趙恬就是變得不適合了。


    趙政說道:“奉常能力出色,隻是祭祀為國之大事,不能有延誤。”


    隗狀說道:“臣也不知何人適合?”


    趙政說道:“太尉衛繚,能文能武,不僅會打仗,治理國家也是出色。未來五年,大秦和平為主,內部休養生息,藏富於民,讓民眾多積蓄粟米,不會有兵戈。”


    “太尉一職務,就是顯得多餘,可讓衛繚為右丞相。丞相以為如何?”


    隗狀立刻說道:“大王英明!”


    趙政又是看向昌平君,昌平君也是說道:“大王英明!”


    昌文君也是說道:“衛繚適合!”


    其他的臣子紛紛迴應著,讚同著這一切。


    就這樣,衛繚從太尉,變為了右丞相。


    從朝廷的四把手,變為二把手,算是升官了。


    衛繚上前謝恩。


    趙政很是滿意。


    太尉,相當於總參謀,國防部長。


    在這個位置上,衛繚已經連續呆了快八年之久了,在這個位置上時間太長了,有些生鏽,有些發油,還是挪動一下吧。


    若是繼續在這個位置上,長期把控著兵權,可能對秦王不利。


    為了壓製某個臣子的勢力,不讓其壯大。


    最好的選擇,就是不能在某個職位上,停留太長的時間。


    接著,趙政又是進行了其他的人事調整。


    昌平君罷免左丞相,由昌文君接管;太尉一職,由王翦擔任;奉常由昌平君執掌,蒙恬為中郎將,蒙武為廷尉.……在經曆一些列的人事調整後,幾乎是大換血的狀態,大對調的狀態。


    很多人的職位在變化和對調,完美的實現摻沙子。


    這樣的對調,會讓很多官吏不適宜,出現一定程度的混亂。


    可這正是趙政需要的。


    唯有在混亂當中,鹹陽的官場才能出現破綻,才能打破山頭的限製,讓統計司插手其中,才能打開局麵。


    不然,下麵的臣子聯合起來,足以讓君王抓瞎。


    ……


    朝廷上層在劇烈的變動,可在莊園當中,烏氏倮正陷入歡喜當中。


    誰能想到,區區一個商人受到秦王的賞識。


    商人看似有錢,可以打通人脈,可以獲得一些關係和背景,可在頂級權貴眼中,也就是那迴事了。


    根本不算什麽。


    可到了現在,隨著烏氏倮就要當官,局麵前所未有的好轉。


    烏卓說道:“恭喜兄長,賀喜兄長,兄長成為統計司司長,成為秦王眼中的大紅人。未來能成為一方權貴,將我烏家的產業發展到了巔峰。”


    烏氏倮聽著,笑了起來:“家族產業發展到巔峰,那又是如何,還不是一個商人,還不是社會底層,在頂級權貴當中的魚肉。當初陶朱公發展到了巔峰的時刻,手中錢財無數,可最後還是散盡家財離去。”


    “因為陶朱公知道,錢財可能是催命符,要錢不要命,可能會死全家。”


    “我烏家本是隴山以西,本是義渠人,放牧牛羊為生。等到秦國攻擊義渠國的時刻,祖先靠著巴結秦王,為秦王提供情報,秦軍擊潰了義渠軍隊,因而受到秦王的賞賜。獲得一些牧場,靠著放牧牛羊,發家致富,算是有了錢財。”


    “不過也就那樣了,再有錢豈能比得過陶朱公,比得過白圭。唯有當官,這才是上上選。萬般皆下品,惟有讀當官高,做人還需要當官,再有錢也不如當官……哈哈……”


    想著秦王的賞識,想著秦王的任用,烏氏倮不由的大笑起來。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此。


    烏卓擔心道:“兄長,這固然是福氣,可也是災禍。秦王重用兄長,兄長可能扶搖直上;可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兄長會成為眾矢之的,成為眾人攻擊的對象,可能麵臨不測的危險。”


    “秦王,這是要把兄長當成一把刀,用來砍殺鹹陽的官場!”


    烏氏倮笑道:“秦王有很多的選擇,可選擇很多把刀,這一把刀不合格那就舍棄,這一把不適合再次舍棄,不斷從諸多的刀當中,選出一把適合的刀。可我們沒有選擇,隻能期望被秦王選上,期望成為一把有用的刀!”


    “作為臣子,不怕被君王利用,就怕在君王眼中沒有絲毫的價值。


    商鞅被車裂,固然是淒慘至極,可又是有幾人能如商鞅一般登臨高位,若是真的到了那個位置上,即便是被車裂,也是值當了!”


    在大秦當官,風險很大的。


    可很多六國士人,還是爭先恐後的道路秦國當官,就是因為餌食美味。


    烏卓說道:“兄長,這太兇險了!”


    烏氏倮說道:“兇險嗎?算是兇險,可是比過去的事情而言,還真的不算什麽?記得有次到了趙國做生意,我被趙國的官吏關押,陷入危機的時刻,也是伱行走在各地,走通著平原君的門路,我才活著走出來。”


    “在草原之上,我們遇到馬賊,也是上前拚殺,斬殺其首級,才活下來。”


    “在沙漠上,遭遇巨大的沙塵,方向都是錯亂了,連續走了幾天,還是沒有走出沙漠,就要陷入絕境的時刻,我們看到了綠洲,最後走出來。”


    “還有……”


    烏氏倮迴憶著往昔遇到的兇險事情。


    在戰國時代,七國混戰,政治陷入混亂當中。


    在混亂的局勢下,固然讓經商的利潤大幅度提升,很多路因為難走,利潤大起來,可相應的風險也在提升。


    在經商的路上,多次遇到危險,多次差些活不下來,差些死在商道上。


    經商難道不危險嗎?


    很危險。


    比起路上經曆的那些危險,那些難以揣測的風險,還有未知的死亡。加入官場,所要麵對的危險,卻是遜色了很多,簡直是小孩子遊戲一般。


    至少,官場還是有規律可言,秦王政又是在背後支持著。


    風險有一些,可還是可以規避。


    想要既安全無憂,又是賺大錢,世界上那裏有這樣的好生意。


    烏卓說道:“兄長既然要這樣,我也不阻止什麽了?隻是我們最好切割開來,把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當中,用來規避風險!”


    烏氏倮卻是笑道:“弟弟呀,你還是天真了。若是我出了事情,最後沒有了好下場,你覺得那些敵人會對烏家手下留情,還是斬草除根?”


    烏卓沉默了,許久後歎息道:“兄長,是我天真了!”


    烏氏倮說道:“秦王政對我的看重,這是機會。隻要做好這些事情,秦王會保我們的……”


    交代著弟弟,說著未來的家族格局,說著未來的發展方向。


    烏卓最後退去下,前去安排了。


    烏氏倮端坐在桌子前,鋪開紙張,四周用著鎮紙張壓著,磨著墨水,然後陷入思考當中。


    許久後,提筆寫下幾個字《第一個五年計劃》。


    這是秦王,對他的考卷。


    若是迴答的好,可能下一步會重用!


    可若是迴答的不好,可能會換人。


    說白了,他並非是不可替代的,反而可替代的人群很多很多。


    思索了很久,開始提筆寫起來,沒有用知乎也者,沒有用玄之又玄的言語,就是簡單的口語,容易理解的詞語。


    若是大秦是一個商鋪,作為店掌櫃的,第一步就是增加店鋪的收入。


    第二步,就是讓掌櫃的變得有錢。


    第三步,就是讓夥計們也變得有錢。


    想著這些,開始洋洋灑灑的寫起來,大約是三天後,大約是五天的草稿徹底定型了。


    稍後,上交給秦王。


    ……


    王宮當中,宮殿的牆壁高大威嚴,侍衛站立在兩側。


    趙高在忙碌著,總理著奏折;其他的文官也在進行著總理,匯總,忙的不亦樂乎。


    趙政在批閱奏折,隻是到了某個奏折的時刻,卻是停頓起來。


    這個奏折,是烏氏倮上奏的。


    在他的奏折當中,直接把大秦當成店鋪,不斷的賺錢,從而增加大秦的收入,然後進行財產分配,似乎是不錯的失落。


    可趙政看著,卻是微微皺眉。


    大秦不是店鋪,也不可能是店鋪。


    店鋪的目的,就是把貨物賣給外人,用來賺錢。


    可大秦不可能將珍貴的貨物賣人,也不可能用珍貴的貨物,換取一些金銀。


    所謂的錢幣,金銀,就是一些石頭而已。


    用著大秦的糧食,鋼鐵,貨物等,最後隻是換來一些破石頭,對大秦極為不利。


    錢幣,隻有進行流通,隻有兌換下了貨物,才有其價值。


    簡單而言,國家不可能儲備太多的貨幣,貨幣對大秦的意義不大,大秦更多是要儲備糧食,儲備鋼鐵,儲備白糖,儲備牛羊,儲備絲綢布匹等等。從來都是家中糧食,有布匹不慌張,而不是有錢幣不慌張。


    烏氏倮是一個出色的商人,可也隻是一個出色的商人而已,用著商人的思維治理國家,還是會出現問題的。


    這一點上,從管仲治理齊國,固然讓齊國變得強大起來。


    可在管仲死後,齊國卻是陷入混亂當中。


    齊國一直是最為富裕的國家,可在春秋時代打不過晉國,經常被暴打,到了後期更是被吳王夫差暴打;到了戰國時代,也是被秦國暴打。


    曆史上,那些重商的國家,多數結局不好。


    重視經濟發展,以經濟發展為目標的國家,也是結局不好。


    重商的大宋,打不過遼國,打不過西夏,打不過金國,打不過蒙古;


    同樣重商的老鷹國,帶著十八國聯軍,卻是打不過一個疲弱的兔子國,隻能以強欺弱,一旦遇到敢於背水一戰,敢於舍命一戰的兔子,立刻嚇得後退一步。


    重商的國家,把打仗看成一門生意,有利可圖那就打一場,無利可圖那就不打。


    這樣的心態,用來看待戰爭是極為危險的。


    “烏氏倮,還是差了一些,還需要呂不韋!”


    趙政微微歎息。


    本來計劃當中,已經打算讓呂不韋在封地當中養老了。


    隻可惜,局勢不允許。


    現實遇到種種困境,還需要這位老人出手相助。


    “傳詔仲父!”


    ……


    巨鹿郡,呂不韋的封地。


    在封地當中,呂不韋頗為閑暇,或是宴請門客,或是到農田當中督促耕作,或是在打獵,或是處理著其他種種。


    生活頗為悠閑。


    悠閑的日子,總是令人無所適從。


    在閑暇當中,開始編輯《呂氏春秋》。


    雖然已經編寫了《秦禮》,可那是屬於大秦的,很多的觀點和主張,呂不韋是反對的,隻是迫於現實的緣故,最後又不得不妥協。可《呂氏春秋》就是好了很多,在這裏有著自己的觀點,有著自己的意圖,想要怎麽寫就是怎麽寫。


    到了現在,《呂氏春秋》已經完稿一大半了。


    就在這一天,使者來到巨鹿郡,上前道:“拜見仲父!大王有國事,需要仲父迴鹹陽!”


    呂不韋微微驚訝,說道:“秦人雖然滅亡趙國,可趙國內部不穩,還是離不開我。”


    秦國已經滅亡趙國,可還是不穩定,在趙國留下蒙恬、李信、郭開等人坐鎮,似乎還覺得不夠,又是讓呂不韋坐鎮著在這裏,總理一切,掌控著局勢,以為還要幾年時間,沒有想到如此之短。


    僅僅是七個月不到,就是傳詔他迴鹹陽。


    呂不韋問道:“鹹陽城發生什麽大事?”


    使者說道:“沒有!具體如何,我也不知,仲父迴去便是知道了!”


    呂不韋點頭也沒有多問什麽,而是收拾東西帶領著門客,向著鹹陽城而去。


    船在漳水上逆行,接著進入黃河,到了濮陽,到了洛陽,到了函穀關,最後迴到了鹹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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