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到校門口,免得和那幫混子惹上瓜葛。他媽的,太早了,校門還沒開。


    戊山不高但是和附近的丘陵一起組成了連綿的群落,高低起伏。我那個班旁邊隻隔一條柵欄和一些樹木就是一個湖,湖再過去地勢就往下走了,海拔差個幾百米就是那個動物園。我一直擔心陰雨天湖滿出來了會不會把那兒全給淹了。我是想往湖的方向走,但是走著走著就搞不清方向了,越往叢林深處路越難走,磕磕絆絆,我漸漸走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叢林漸漸變成了樹林,高大的樹木猶如一個個衛士守衛著去路。


    光線陰翳,鳥鳴聲此起彼伏。突然極目所望之處有一處屋簷,這裏竟然住著人?不過我覺得有可能是廢棄的倉庫。我走到屋子門前,敲了敲門。


    並沒有人出來,我推門走進去。我靠,裏麵亂得像被強盜打劫過一樣,凳子腿全斷了,東倒西歪靠在牆上,沙發被撕的破破爛爛。整個房間一股發黴的味道。有人住嗎,我注意到有樓梯通往二樓,便喊了一聲。


    “出去!”樓上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我吃了一驚,但還是退出了大門,順手把門帶上了。


    但是我轉身剛想走,突然聽到樓梯吱吱呀呀的聲音,幾秒後門竟然打開了。一個長得還有些俊朗但是渾身肮髒發臭的老人打開了門。他又是誰,我怎麽淨遇到奇怪的人?老人敵意地看著我,但是卻用手指指了指房內,示意我進去嗎?我就再次走入了屋子。和老人擦身而過時我注意到幾隻虱子在他亂蓬蓬的長發上跳來跳去,我靠,太惡心了吧,我感到身子一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可以感覺到長久的歲月和痛苦把老人折磨地萬分憔悴,他是誰?和現在我接觸到的事會不會有千絲萬縷聯係?我並沒有什麽真正的好朋友,任青卿雖然對我很信任,也很尊重,但也隻是想要我站在她一邊而已,因為她也沒什麽朋友。可是老人呢,他也跟我們一樣嗎?我不清楚,也沒法開口問。老人破破爛爛的長袍拖在開裂、長滿青苔的木地板上,我發了幾分鍾的呆,始終不敢開口問。


    “嘿嘿。”老人突然詭異的咧嘴笑了一下,根本看不到他的牙齒。


    “崽子,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他很不友善地問。


    “老伯,我迷路了,真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我再找找路吧。我要迴學校去上課了。”我小心地說。


    “來幹什麽,為什麽要進屋裏?”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我不能心虛。我眼光也直勾勾地盯著他。


    “公龜的,走啊,怎麽不走了?”他說。


    媽的,是我不走嗎,難道不是你不想讓我走嗎?


    “老伯啊,我還不是因為好奇,是我不好,到處亂轉撞進你家裏來了。對不起啊。這樣,我真的走了。”我轉身就想走,老人一把拉住我,我一下子感覺被一頭老虎咬住衣服一樣掙脫不得,但他枯瘦的手臂不可能有這個力氣啊。大門不知是不是被風吹了,碰一下關上了。我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完了,碰上大麻煩了。


    啊,我正想著怎麽脫身,老人一拳打在了我的鼻子上,我一陣眩暈,剛低頭就感覺天旋地轉。老人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牆上。


    “別裝了,你們這幫小畜生還不明白?而且他們也不會讓我活太久了,麵對一個將死之人,你們都沒有一點憐憫?”


    我唿吸越來越困難,就在我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被放下了。我腦中滿是他的上海口音,我有種感覺,他的聲音附在某種力量灌進我的腦子裏了。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我不是壞人,我高一剛來的不信看我校服顏色,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老人臉部略微抽搐了一下,也沒說什麽。做了個走的手勢,居然就這麽輕易放下了我,讓我離開。


    “別再迴來了,也別告訴任何人。不管你願不願意,不管你是誰,我勸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白沒有?”


    “好的。”我趕忙說。得趕緊告訴任青卿,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在利用我,她現在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我趕緊順著原路返迴去,但是很快就迷路了。走了半天,到學校已經是下午了,可是門衛卻沒有阻攔我走進學校。


    “我知道了,跟你說啊,其實那個人是個瘋子,我知道他住在那裏,但是忘記提醒你了。我也不知道你會找到那裏。你別在意了。”任青卿笑著說。可是我分明察覺到了她笑得有一絲牽強。


    “好吧。”我正說著,感覺背後一陣發冷,我一迴頭就看見了馮宇翔陰仄的目光。他一看見我轉頭就馬上走了,這慫包。我默默地坐到了自己最後麵的座位上,整理書假裝自己早就來了。我翹了早上的三節課,還好沒有岑靜的英語課,其他老師也都不認識我。


    “你他媽去哪裏啦。”前麵的男生問我。


    “睡過頭了,我還以為今天放假。”我說。


    “哈哈哈,老劉,這個傻逼說以為今天放假。”他跟其他人一說,都哄笑起來。


    午自修的時候廣播裏麵說什麽最近可以去選擇自己的社團,周一下午最後一節課是團課,有學分拿。我腦子裏毫無頭緒,根本沒聽進去就睡著了。下課鈴一響我就清醒了,走出教室門趴在欄杆上看外麵的湖水。湖麵水波粼粼,邊上的樹木都倒映在水麵上。雖然被樹木遮住了很多視線,但還是看得很清楚。


    “舒望,填了這個表格,我們就有專有教室了。”任青卿滿臉笑意,示意我加入她的社團。行為藝術社?我差點笑起來,隨手寫了一下。太幼稚了吧,這名字取的。


    “這下就好辦了,在實驗樓四樓最後一個教室今天有一個人要來,你也許想見見,我先去把東西搬到那裏。”


    “我不想見。”我說。任青卿訕笑一下,也沒說什麽就走了。不過話雖如此,好奇心還是驅使我去一下,那個人是誰?


    “啊,這是周鄣,剛從美國留學迴來。”下午我去的時候,任青卿和一個男生已經在裏麵了。


    “你好,是文章的章?”


    “加個耳朵旁。”周鄣人長的很平常,雖然披金戴銀的,還是不容易讓人記住。任青卿把靠近走廊一側的窗簾拉上了,周鄣對我說:“那個,聽說你去了林子裏的小屋?”


    “對,怎麽了?”


    “嘿,你知不知道那個老頭子是個瘋子?”


    “啊,任青卿跟我講過了。”


    “哦,哈哈,老頭兒要是對你動手動腳,你別怕他,打一頓就好了。”周鄣喜笑顏開,我突然疑心頓起。他們是不是合謀好了要騙我?為什麽要騙我,我根本沒有能量能妨礙他們啊。


    “你叫舒望,是不是。我跟你說,你既然加入了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我剛來這裏讀書,還不是很有勢力。不過我有錢,我爸和任青卿她爸是好哥們兒,我是來幫任青卿的,啊,對了青卿啊,是不是還有個兩個妹子?”


    “來了。”我們正說著,陳欣雨和任青卿同桌,就是那個劉海很長的好學生何敘匆匆進來。“這男的女的?”周鄣嘻嘻哈哈地看著何敘。


    “男的。”何敘的聲音如同金屬相擊。


    他媽的,我算是看清楚了,任青卿,你就是自以為是地找到了一些還沒法融入這個學校的人,讓他們為你效命。不過說起來任青卿是因為母親的死——好吧,想來其實為賞識我的人做一點事也是應該的。任青卿從塑料袋裏取出紙杯給我們都倒了一杯蘋果汁,我們就這樣圍坐在這個辦公室一樣的狹小房間裏,氣氛有點尷尬,沒人想冒失地率先說話。任青卿和周鄣坐在同側,打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看起來,我和何敘剛好坐在對麵,並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麽。


    “你們看。”周鄣把電腦轉過來,我們都圍過去看。視頻裏麵,有個人在夜幕之中驚慌地狂奔,另一個人就是拿錄像機的。顯然是兩個人遭受了什麽危險在逃跑。拿錄像機的一麵跑一麵惶恐的大叫,看上去恐懼到了極點。幾秒鍾以後,他在崎嶇的山路上摔倒了,然後就被什麽東西打中,他把錄像機轉過來,我分明看到了一個肥胖在的小人在樹上跳來跳去,一邊還癲狂地笑。突然一道白光閃過,小人一聲慘叫,瞬間倒斃樹下。然後就看見一個人用手捂住錄像機,視頻就掐斷在這裏了。


    “這是何敘在老師辦公室裏登記成績時從高二二班班長高睿郵箱裏發現的視頻,我偷偷下載下來了。那個玩意兒是小鬼,很顯然,高睿的死對頭王崢嶸不可能掌握這種秘技,唯一可能,唯一敢害高睿的人就是扶植王崢嶸上台的那股勢力。”任青卿冷冷地說。


    “高睿忘記退出登錄了。”何敘淡淡地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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