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裏沒人敢跟我裝逼了,每次我迴寢室,室友都拿異樣的眼光看著我。馮宇翔從沒正眼瞧過我。這我倒是不在乎,馮宇翔就是個裝逼的,肯定不敢跟別人說自己被威脅了。


    每次上課總有很多混混借口上廁所去樓道或者沒人的教室裏抽煙玩手機的,老師也不會阻攔。他們都是三五成群,而學校大大小小的頭目有時也會起衝突,甚至昨天還有在學校外麵叢林後的涼亭群毆的,隻有三個吃了處分。教導處偶爾管管逃課的,那些人全都一個鼻孔出氣地耍賴。


    上課十分鍾那個技術老師(就是那個顴骨突出的潮哥)毛尹君看人沒到一半,點了下名。沒逃課的幾個掏出手機發短信,不一會兒幾個王八羔子大搖大擺走進教室。


    “你們幹什麽!”


    “我草,怪我,”那個鍋蓋頭的煞筆指著毛尹君道:“我被老師留下來了呀,你幹嘛?我叫你聽我解釋,你又不聽,怪我咯?”他媽的,真不像個男人。我隻是坐著聽他們對罵就覺得很不爽,這傻逼一點規矩也沒有,至少要表麵上服個軟不是?


    “幫我注意一下你們班的高勉。”下課的時候在隔壁一班的周鄣路過我,在我耳邊輕輕說。高勉?還好我跟他不熟,這種事情也勉強能做得來。我眼睛偷偷教室裏瞟去,看到他正和幾個人談笑,全是愛裝逼的混混,不清楚什麽來頭。我默默走進教室,走過他們身邊,他們全在談暴雪新出的遊戲。


    這幾天天氣慢慢冷下來了,十點多的時候天色陰沉,黯淡的白光照在走廊盡頭外麵的草地上。學校裏高二女生養了幾隻兔子,放在那片草地上。趴在走廊盡頭往下看,在這樣舒適的天氣裏我能看上一整天吧。其實去那邊湖上釣釣魚也不錯,就是光坐在那兒,釣上一整天。一陣急促的唿吸聲由遠及近,我剛迴頭看見了後麵一群人把我圍住了。


    “你們——”我被領頭的一記左勾拳打到臉上,火辣辣的。馮宇翔,一定是他找的人。我草,這幫混子還敢到走廊上光明正大打我。啊,對,我還有一個指望,就是任青卿周鄣他們能施以援手。我在領頭的一拳朝我腹部打去的時候給了他眼睛上一拳。


    “你他媽的——”我腹部一陣痙攣,嘔吐物已經湧上了喉嚨。


    啊。


    我剛一彎腰後麵一群人把我推倒在地,幾雙腳同時踢了我的腰、背還有腳踝,我趕緊蜷縮用背部保護我的肚子。然後拳頭如雨點般落在我脖子和後腦上,有些不老實的還使勁踢我的襠部。這種感覺就好比用更痛來壓製痛,最後痛到沒知覺。欺人太甚,我使出全身力氣攪動我的雙腿,瞅準一個彎腰的就是一拳。太慢了,我的手被那人拉了起來,然後我的肚子就被同時打了好幾拳。任青卿周鄣,你們他媽的在哪裏?這種陣勢也不來說句話?


    “小子,你不是很吊嗎?你吊啊,繼續啊?”馮宇翔笑嗬嗬地在旁邊說。他這麽一句話,我發現打我的還有好幾個是我們班的,大概這群人都不是厲害的混混,隻是來逞威風的。好啊,你們這麽不給我麵子,以後不再一個班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知怎麽的感覺到體內一股力量無處使,跪在地上狂笑。


    “完了,這小子被打瘋了。”一個人咧著滿口黃牙說。


    “繼續打啊,好不容易找到個沒權沒勢的沙包練手,你們還想不想表現表現了?”馮宇翔獰笑到。旁邊已經圍了一圈人,我又一次被亂拳唿到地上。我感覺意識一點點在消失,身上已經麻木了,甚至還感到些許涼意。孤獨啊孤獨,你不會來事,被人按在地上打了也沒人幫你說話。為什麽,因為你沒價值!


    “都住手!”迷迷糊糊地我聽到一個女聲。


    “裴姐,這小子不老實,我們就嚇唬嚇唬他,不勞煩您吧?”


    “這裏是哪裏,啊?這裏是哪裏?”那裴姐厲聲道。


    “啊,怎麽了,我們就玩玩而已。”


    “要是什麽人都可以在我這裏搞事情,那我變成什麽了?我告訴你們,在外麵亂來我不管,這個地方,你們礙著我走路了!”


    我想睜開眼睛看看裴姐長什麽樣,但是根本睜不開,我的眼睛大概被打腫了。突然我感覺自己雙腳離地,不知是誰把我舉起來了。


    “好嘞,裴姐,我們聽你的,這裏不打,到外麵去。”


    我被重重地摔倒走廊外麵的草地上。怎麽似曾相識?我在夢裏被這麽摔過,這是個夢嗎?再被拳打腳踢一陣以後,我的右眼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香煙的味道,我被煙頭燙了!我剛打了他眼睛一拳,肯定就是他,那個黑不溜秋的殺馬特領頭。


    “看到沒有,癟三,這就是惹了我的下場!”馮宇翔在我耳邊說。我連氣也來不及生,很快失去了意識。


    我醒來的時候右眼根本睜不開,左眼看什麽都是血紅色的。我躺在醫務室裏,任青卿正拿著一條濕毛巾往我眼睛上放,看到我醒了,她臉上神情顯得很複雜。“舒望,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隻是——不方便插手。那個裴穗我並不熟,我以為是她的人,後來發現不是,但是不管哪一方勢力,我都不能出頭。其他人也都是如此,很抱歉。”


    “沒事。”不能出頭是嗎,我也猜到會是這樣。我還能說什麽呢,要繼續責怪也沒有意義了。我們這個團隊本來就是東拚西湊的,要指望任何一個都沒有用。醫務室的窗簾沒拉上,我透過窗戶看外麵陰沉沉的天。可是目及之處一片血紅,我隻好閉上了眼睛。其實,任青卿對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是我自己廢柴,沒有人看得起我。我很孤獨,甚至為我說句話的還是那個裴姐。雖然她隻是想樹立自己的威信而已,而且我還是被打的很慘。


    “周老師已經給你眼睛敷過藥了,他說你要去醫院就讓醫務室老師給你寫請假條,到時候找教導處江偉報銷醫藥費,”任青卿說:“我先迴去上課了。”她往外走了幾步,看我什麽也沒說,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哦,你去吧。”我說。她好像是得到許可一般快步離開了。


    醫務室的老師常年不在醫務室,我隻好把毛巾重新放迴眼睛上。馮宇翔,還有我自己班裏的那個幾個人,真是好樣的。我是沒權沒勢,被打了也隻能吞下苦水,沒錯,你們選對人了,那些與我素無瓜葛的人下手這麽狠也許隻是為了博得馮宇翔找的那個混混的歡喜,好笑,太好笑了。總有一天,你們也會成為笑話,我確信無疑,至少我記住了我班那幾個勢利的狗和領頭長得又黑又粗獷的殺馬特混混的長相。


    我就這麽躺著躺了幾個小時,直到精神充沛了那個老師才迴來。


    “啊,是你啊,你傷到了眼睛是吧,我看看。”那老師裝作沒看到我身上的傷口,拿手電筒照了照我右眼。


    “沒多大事,我開給你一瓶眼藥水消腫。你一定要去醫院再檢查的話找我要假條。你現在可以迴寢室了,最近要注意用眼衛生。”他揮揮手示意我離開。就這樣趕我走了?算了,迴寢室再去睡會兒,馮宇翔那逼晚上迴來搞肯定要嘲諷我。


    那就讓他去吧,沒辦法,我打不過他們。


    “哎呦,你沒死啊?”不知迴去睡了多久,我被馮宇翔下賤的聲音吵醒。我是真的沒法動手了,全身上下就像散架了一樣。我假裝還沒醒來,不理睬他,他也不敢冒然用手推我。對了,明天得去問任青卿那個領頭的名字。等一下,我閉著眼睛,在無邊際的黑暗中怎麽看到了一團黑雲?我睜開左眼,發現我正對著上鋪的床板,右眼,我的右眼怎麽了?那團黑雲慢慢消散,好像是在吸什麽東西一樣。


    第二天早上一下課我就去問任青卿那個人的名字。她複雜地眼光注視著我好久。


    “怎麽了?”她問。廢話,你不知道我怎麽了?我心裏一陣怒火,但是表麵上不能表現出來。


    “舒望,你知道的,我——這麽說吧,出來。”她拉著我走到走廊上。


    “我很清楚你想幹嘛,但是你幹不過他,我也沒法為你的麵子買單。舒望,你答應過我你會幫我的,而我們的敵人不是混子,是比他們更強大的勢力。盡量別找麻煩。”


    “好的,那麽他叫什麽名字。”沒關係,沒人幫我,我就自己去幹,我早就做好心裏準備了。


    “謝棟斌。”任青卿說完頭也不迴地走了。沒有朋友,沒有策略,這注定是場艱難的抗爭,不過經曆了這麽多,我也沒什麽好忌憚的了,不能以自己的方式適應環境的人注定會被淘汰的,連搖尾乞憐的資格都沒有。


    我需要朋友,需要找個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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