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坐在船舷上,感受著懷中的那個東西,不由得發出了感慨。


    要說這薑啊,還得是老的辣。


    他再次被老爺子給擺了一道,讓他明知道眼前是個大坑,但還是不得不跳下去。


    想到這裏朱瞻壑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想法。


    自家老爹到底是老爺子親生的不?還是說自己不是自家老爹親生的?怎麽這種膈應人的事情盡找我去做呢?


    入暮時分,朱瞻壑跳下船,看著麵前一派繁忙的碼頭,朱瞻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走吧。”


    “是!”x3。


    ……


    翌日,清晨。


    揚州府作為運河與長江交界之前最後的一個大碼頭,繁忙程度自然是不必多說。


    每日從清晨開始到宵禁,幾乎就不曾停止過,人們忙碌的身影來來迴迴,或來往、或經過這揚州府。


    但是,在一如往常的平淡中,沒有人發現這揚州府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揚州府府署。


    “都在這裏了嗎?”朱瞻壑草草地掃視了一遍麵前那堆積如山的資料,看著跪在下麵瑟瑟發抖的揚州知府王爭。


    “迴……迴世子殿下,都……都在這裏了。”王爭哆哆嗦嗦的,說一句話磕巴了好幾次。


    “嗯……”朱瞻壑點了點頭,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樣東西。隨手扔了出去。


    “接下來交給你了。”


    “是!”紀綱接過了朱瞻壑丟過來的令牌,很是正色地躬身應聲,然後帶著人迅速離開。


    沒錯,紀綱,就是那個錦衣衛指揮使紀綱。


    作態那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朱瞻壑進了宮,想要去找老爺子驗證。


    但是,朱瞻壑沒有見到老爺子的人,可老爺子的貼身太監小鼻涕卻交給了他一枚令牌,並且說這是老爺子交代的,等他進宮來求見的時候就將令牌交給他。


    這個時候,朱瞻壑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或者應該說自己一家和大伯一家的所作所為都在老爺子的預料之中,也在掌控之中。


    拿著老爺子的令牌,朱瞻壑直接去了錦衣衛的北鎮撫司。


    錦衣衛有南北兩個鎮撫司,下轄五個衛所,是直隸皇帝的特務機構,可以說是臭名昭著,可以止小兒夜啼。


    不過有一點,那就是這南北鎮撫司看似是兩個一樣的機構,但其中的差別可以說是雲泥之別。


    和南鎮撫司不一樣,北鎮撫司傳理皇帝欽定的案件,並且擁有自己的監獄,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詔獄,還擁有自行逮捕、刑訊、處決的權利,不需要經過刑部等司法機構。


    朱瞻壑得到的那塊令牌就是可以調動錦衣衛北鎮撫司的令牌,除此之外,當朱瞻壑到來的時候,錦衣衛的指揮使紀綱就已經帶著兩千人在等著他了。


    “唉……”坐在府署中那本屬於知府的位置上,看著下麵瑟瑟發抖的知府王爭,朱瞻壑不由得歎了口氣。


    他以前還總覺得自己和別人不同,能夠在這個混亂的時代脫身而出,做一個閑散王爺,但現在他發現他還是太天真了。


    其實打從一開始他就走錯了。


    他不該進入到老爺子的視線裏,隻要被老爺子盯上,那你就注定要在這個漩渦裏打轉,身不由己了。


    但是他也沒辦法。


    如果他不想辦法的話,那他爹朱高煦就會隨著曆史的進程慢慢的步入深淵,直到被他的大侄子、朱瞻壑的堂兄朱瞻基給做成名菜瓦罐雞。


    “唉……”想到這裏,朱瞻壑再次歎了一口氣。


    他倒是沒什麽,但他這兩聲歎息卻把下麵跪著的知府王爭給嚇得不輕。


    “你怕什麽?”朱瞻壑哭笑不得地看這下麵瑟瑟發抖的王爭。


    “你左右是個死,而且死法基本上都已經確定了,還怕什麽?”


    “你說說你,貪的時候怎麽不想著結果呢?現在開始害怕了?”


    王爭沒敢說話,但身上的顫抖卻肉眼可見的慢慢停止了。


    朱瞻壑說得在理兒,按大明律,貪墨六十兩白銀就是個死,他在這揚州府做知府,可以說是天底下最肥的地方了,貪的錢早不知道有六十兩的多少倍了。


    剝皮實草不說,完了還得抄家,株連九族。


    “說說吧,有沒有什麽是你自信錦衣衛查不到的,要是價值的確夠的話,我不介意給你那麽一丁點兒退路。”


    看著冷靜下來的王爭,朱瞻壑就如微小的小惡魔一樣,拋出了那極具誘惑力的餌料。


    “您也說了,我的結局都已經注定了,說不說還有用嗎?”王爭自嘲一笑。


    “您是能讓我活著?還是能讓我逃出生天?”


    “這個你想都不要想!”朱瞻壑毫不猶豫地反駁了王爭的話。


    “你的罪行有多重你是知道的,別說是你的九族了,就算是你家裏的螞蟻窩都得澆一遍開水,雞蛋都得給你搖散黃咯。”


    “還活著?你想的還不少!我頂多也就給你留個後人。”


    “我記得,你有個女兒,現在還未滿周歲吧?”


    王爭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朱瞻壑那年幼的麵龐。


    他一時之間不敢做決定,因為他不能確定朱瞻壑這個十歲孩子的話到底有沒有效。


    如果是私下裏他就信了,但現在不一樣,經辦這件事的是錦衣衛,而且還是指揮使紀綱親自經手。


    直隸皇帝的錦衣衛會幫著一個漢王世子向皇帝隱瞞實情?別逗了。


    “你在猶豫什麽?”朱瞻壑笑嗬嗬地靠在椅背上,看著猶豫不決的王爭。


    “不管我說話算不算話,相信我都是你唯一的出路。”


    “不信我,你得死,九族也全都得死。”


    “信我,雖然可能性近乎於沒有,但是萬一呢?”


    “我說……”王爭癱坐在地,表情也失去了控製。


    朱瞻壑的這兩句話就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王爭徹底卸下了防備。


    若是朱瞻壑不說這些話,那他就打算將那些他所知道的事情給帶到陰曹地府去了,反正怎麽都是一死,他不想讓殺自己的人過得痛快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也知道朱瞻壑的話在可信度上無限接近於零,但他還是想要抓住那一分希望。


    正如同朱瞻壑所說的那樣,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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