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苧正夾著菜聽見沈淵說話抬頭看著他。


    “昨日我們是如何迴來的?”


    說到這裏葉苧拍了拍腿。


    “昨日你犯了病,我去求了那個敦可沁公主。木勒想要欺負你可大金卻不能失去你,所以我把事情一鬧大,他們自然就放你迴來了。”


    “辛苦你了,”沈淵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小菜的酸味在嘴裏蔓延開來,“你是大齊的將軍,卻為了我在大金對他們低三下四。”


    “哎呀,這有什麽!”葉苧揮了揮手,不想讓沈淵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沈淵握著筷子卻遲遲沒有動下一塊,埋著頭開口,“阿苧,我想了想,你還是快些離開吧。”


    “我不是說了嘛,等你病好了我就走!”


    “我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你走吧,今日就走。”


    “我不!”


    沈淵站起身來,打開了窗戶,屋外的冷風灌了進來,吹幹了他眼角的淚痕。


    “阿苧,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這樣做。”


    葉苧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沈淵你自己很遠很遠,遠的自己都抓不住他。


    “你也來了有些日子了,我也猜到你已經知道我為什麽來大金了。我從來都不是什麽清白之人,我是一個罪人,阿苧。這樣的我不值得你這樣做。


    你是守護一方的將軍,你有你肆意的一生,你不應該為我留在這裏。而且,從十年前開始我就沒想過活著了,你現在還能見到我隻是因為有些事情還沒完成而已。


    阿苧,無論有沒有來大金這一出我都會死的……”


    沈淵的話像外邊飄落的雪花敲擊著葉苧心,冰冷地融化著。她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為何。


    是她不甘心這樣一個人成為兩國交戰的犧牲品;是為著她那有些萌芽卻不見苗頭的情愫;是為了送他最後一程;還是為了救他……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要同沈淵說什麽。她站起身走了出去,沒有說一句話。


    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淚珠從他的眼角滾落,落在窗台的雪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小洞。


    葉苧提著包袱正合上門就看見了三順的聲音。


    “將軍,早上服侍王爺交代我把這個給你我給忘了。”三順將手中的藥油遞給葉苧,正是昨晚葉苧拿去的那瓶。


    “王爺說你昨日也跪了許久,雖然你是習武之人,可小傷也不能掉以輕心。”


    葉苧將瓶子攥在手裏提了提包袱同三順說自己出門辦點事便離開了。


    “王爺,怎麽站在窗邊,要是受涼了怎麽辦?”


    三順一進屋就看見沈淵將窗戶開著,自己站在窗邊。


    “阿苧走了?”


    “是,將軍說要去辦點事。”


    沈淵苦笑著點了點頭,關上窗戶坐在桌子上出神。


    ·


    葉修聽見手底下的人說葉苧來了的時候葉苧已經喝了一壇子酒了。


    “哎呦,怎麽了這是?”葉修搖了搖扇子笑著,“在沈淵那裏碰壁了?”


    “滾!”


    葉苧一個酒杯砸過來被葉修靈巧接住。他合了扇子將酒杯放在桌子上,自己坐了下來。


    “不是我說,你堂堂大將軍你至於嗎?”


    葉苧抱著酒壇子打著嗝,“要你管我!”


    葉修在一旁偷笑。


    “我說,你別不是對那個沈淵有意思吧!”


    “是又怎麽樣!”


    聽見葉苧的迴答葉修倒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丫頭也有情竇初開的時候。


    “要我說你堂堂大齊的將軍,喜歡他,把他綁過來招個胥不就行了,反正皇帝也想大齊滅了大金,你這不是一舉兩得?”


    葉苧醉的有些迷糊了,腦袋暈暈的覺得葉修說的很有道理,哈哈的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她便笑不出來了。


    “可是他同我說,他從來都沒想過活著,我救不了他!”


    提到這裏葉苧便難過起來,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


    葉修在旁邊也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別喝了,他不想活著你就讓他想活著不就行了,快去睡吧,快去。”


    折騰了許久葉苧才乖乖地去睡覺。


    第二日醒來葉苧的腦袋疼的要死。


    “喲,起來了,不發酒瘋啦!”葉修靠著門框嘲笑著。


    葉苧瞪了他一眼,他便收起了那幅眼神,畢竟論武力值自己略遜於她。


    “沈淵那你還迴去嗎?”


    葉苧搖了搖頭,既然沈淵希望自己離開,還是先不要迴去的好,而且在外麵也許能更好的看清局麵,畢竟旁觀者清。


    “我的身份還要你幫忙解決一下。”


    葉修點了點頭。下午阿苧的屍首便在巷子裏被發現了,調查說是被打死的,一個奴隸的死掀不起什麽風浪,人草草埋了通知了沈淵便事了。隨後木勒府的管家又挑了新的侍女給沈淵,沈淵也欣然接受了。


    沈淵得到消息的時候便知道葉苧應當是離開了。三順也知道葉苧的身手不會出事,不過赤努這小子不知道真相,哭了好久的鼻子。


    日子過得很快,金王停靈七日後便入了王陵。小王敦可頌三日後繼位,金都中人人都在議論此事。


    “小王明日就要繼位啦!”


    “什麽小王,該叫大王了。”


    “聽說先王走的時候讓泰安王輔政,那大金不就是阿蘇特克部的了嗎?”


    “不會的,泰安王可是與先王出生入死的兄弟,當初他本來就可以登位的,是他不想當王,先王才坐上了王位。也是因為如此先王才把大王交給他的。”


    “當時不可與今日同日而語,要是現在的泰安王想做王了呢?”


    兩人意見不合鬧得不太愉快。葉苧在隔壁一邊喝茶一邊聽他們說話。


    紮唿延和泰安王是好兄弟,葉苧也覺得泰安王不會自立為王,因此他們才會如此重視沈淵的身體,眼下敦可頌剛剛登基,根基未穩,若是再遇上外戰,全都會大亂。


    可是想起之前在宮中聽到的對話,這看似風平浪靜的表麵下還有很多洶湧的波濤。


    前些天日子沈淵的一番話讓葉苧有些找不著方向。不過無論是作為大齊的將軍還是沈淵的朋友她都不能在此時輕易地離去。


    ·


    “公子該喝藥了。”名叫靡蝶的侍女端著藥碗走進了沈淵的屋子,“公子我喂你吧!”


    沈淵坐在床上沒有出聲,自己結果藥碗喝了起來。喝完了藥沈淵拿起書看了起來。


    咳咳咳


    前些日子受了寒,這幾日沈淵老是咳嗽。


    靡蝶走過來輕拍著沈淵的肩膀被他撥開了。


    “你出去吧,這裏不需要你了。”


    靡蝶退了出去在門口跺了跺腳,她來之前就知道之前有一個叫阿苧的服侍過公子,很得公子的喜愛,可是後來那個人死了,自己才來的。她相信,既然阿苧能讓公子喜愛,自己也可以。得到了公子的信任,才能更好的完成自己的任務。


    靡蝶一轉身看見院子裏掃雪的小孩叫住了他,“哎,那個小孩,我叫你呢!”


    赤努抬了抬掃把看了一眼靡蝶自顧自的掃雪去了。一邊掃一邊嘀咕,阿苧姐姐才去世不久這個靡蝶就來頂替了阿苧姐姐的位置,討厭死了。


    靡蝶看著赤努對自己沒反應氣的七巧生煙,端著手上的盤子進了廚房。


    正在廚房給沈淵熬藥的三順被靡蝶摔盤子的動靜下了一跳。


    “靡蝶,你幹什麽呢?”


    靡蝶委屈巴巴的同三順抱怨。


    “三順總管,你可要為我做主啊!公子不喜歡我,連赤努那個小屁孩也欺負我!”


    三順無語,喜歡你,你一個細作王爺喜歡你幹啥!


    “王爺最近身體不適,心情不好,你作為下人應當盡心服侍才是。赤努那小子還是個孩子呢,你跟他計較什麽?”


    靡蝶撇了撇嘴。


    “那明日公子進宮,總管你讓我陪公子去吧!”


    三順晃了晃手裏煽火的扇子,開口“這事我做不了主,要請示公子。”


    靡蝶一聽有戲便央求三順一定要幫自己跟沈淵提。三順不想與靡蝶糾纏胡亂點了點頭,端著藥給沈淵送去了。


    “王爺,喝藥了!”


    沈淵也不知道再看什麽看得入了迷,聽見沈淵的聲音抬起頭見手裏的東西塞在了被子下麵。


    三順看著沈淵喝藥支支吾吾的不敢提,葉苧走了以後沈淵的心情一直都不好。


    “怎麽了?”沈淵看出了三順有話要說。


    “是那個靡蝶,她非說明日要陪您一起進宮!”


    “就讓她一起去吧。”


    “啊……她不是……”三順吃了一驚,他本來想的是自己說了沈淵拒絕了,靡蝶也就死心了。


    “那些人把她送過來,總要讓他們看看這人發揮作用了吧。”沈淵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喝著藥,淡淡開口。


    三順明白了沈淵的意思把話帶給了靡蝶。靡蝶聽了以後好不開心,一直在拾掇自己。她之前一直住在難民巷裏,自從來了沈淵這裏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日子。而且讓她來的人說了每月會額外給自己銀子,隻要取得了沈淵的信任。


    靡蝶知道雖然沈淵隻是個質子,和讓她來的那個人背後的主子卻是個大人物,隻要自己好好幹,未必沒有出頭之日。


    她在櫃子裏翻了翻,發現了一件衣裳,不像是自己的,應該是之前的阿苧留下的。她暗下心思,明日就穿這件,既然公子喜歡之前的阿苧,那自己就穿得和她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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