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桌麵上的調料瓶因為瑪麗珍妮突然站立的動作滾落,藍色的小瓶子在地上滾了一圈,停在了希洛爾的腳邊。


    “媽媽?”


    希洛爾懵懵的摸了下屁股,上麵還殘存著一種火辣辣的感覺,此刻的希洛爾腦袋都是懵的,他不是來告西裏爾的狀的嗎?


    為什麽他會被媽媽打……


    “寶貝,告訴媽媽,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壞東西的?”


    瑪麗珍妮原本慈愛的表情因為小孩子剛剛那句話消失殆盡,轉而皺起眉,一臉嚴肅。


    希洛爾很少見母親這副表情,大部分時間瑪麗珍妮在他麵前都是非常溫柔的形象,希洛爾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看著自己完全愣住的傻兒子,瑪麗珍妮歎了口氣,蹲下來捏了捏希洛爾肉乎乎的臉頰,語重心長。


    “媽媽是不是教過你,永遠不要用那種詞匯去稱唿一位女士,更何況還是一個已故的女士,你這樣子就像一個小壞蛋一樣,媽媽很傷心。”


    說著瑪麗珍妮做出一副難過的表情,讓身前的小男孩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可是大家都這麽叫的……”


    希洛爾隻是想來告個狀,找大人撐腰而已,他才不是為了惹媽媽傷心。


    而且他也不是故意那麽說的,隻不過大家都那麽說,他以為……


    “那是別人,你想讓媽媽討厭你嗎?”


    注意到希洛爾的分神,瑪麗珍妮雙手輕輕捧住希洛爾的臉頰,將他的注意力強行拉迴來。


    瑪麗珍妮雖然對家裏另外兩個人很冷淡,但是希洛爾是她的孩子,是她在這個家裏最為重要的人。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小混蛋。


    她想把對方培養成一個正直的人,所以就必須要讓對方意識到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不想…對不起……”


    此刻的希洛爾和剛剛在西裏爾麵前那樣高傲的樣子對比,簡直判若兩人,老老實實的低下頭,認認真真的為他剛剛的言辭道歉。


    “好了寶貝,現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不要試圖欺騙媽媽,這會讓媽媽很難過的。”


    既然希洛爾已經認識到了錯誤,瑪麗珍妮也沒有揪著不放的打算,她重新捧起對方的手,用拇指在上麵捏了捏。


    看起來像是拍打什麽導致的充血……


    聯想到剛剛聽到的聲音,瑪麗珍妮對發生了什麽心底有了思量,接下來就是等待希洛爾的答案,看看和她的猜測是否對上了。


    “剛剛…西…哥哥他說討厭我,然後把我關在門外,我敲了好幾下門他也不願意打開門,還說我吃巧克力會死掉……”


    希洛爾聽到母親的關心,剛剛熄火的委屈突然重燃起來,原本三分的委屈漲到了十分。


    哭喪著臉去控訴西裏爾的罪行,抽抽噎噎的樣子看起來可憐慘了。


    “希洛爾!別耍小聰明,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瑪麗珍妮語氣加重了幾分,她是對西裏爾冷淡了些,但是作為一個專職家庭主婦,她對這個家的了解已經到了一個了如指掌的地步。


    冷淡不代表她不清楚西裏爾的性格。


    無緣無故的情況下,西裏爾可不會對希洛爾說這些話,要麽是希洛爾像剛剛和自己說的那樣和對方說了什麽。


    要麽就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比如說他身上的傷口惡化,導致他沒有耐心對希洛爾好言好語,不論是什麽,她要聽到真相才能做出良好的判斷。


    更何況,希洛爾手上的紅印根本不是正常敲門會造成的,他應該是猛的拍了好幾下門導致的。


    “媽媽…對不起……”


    突然的一嗓子,把希洛爾所有的心思都敲碎,他老老實實的對母親道歉,就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遍。


    似乎害怕母親真的討厭自己了,希洛爾模仿著他剛剛的動作,在瑪麗珍妮麵前重新演繹了一遍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勵誌要做到一字不差。


    “…寶貝…你先上樓去,媽媽要和哥哥單獨談談。”


    知道了前因後果後,瑪麗珍妮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將小朋友趕到樓上,自己則是去敲了敲西裏爾的房間門。


    她的敲門聲和希洛爾的敲門聲有很大區別,平緩的節奏一出,讓西裏爾意識到不是希洛爾後沒有過多猶豫就去開了門。


    在看到瑪麗珍妮一臉平靜的站在門外後,西裏爾扯動了下唇角,不自覺咬住腮幫肉。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房子的隔音幾乎等同於無,剛剛希洛爾的哭喊他是聽得見的,這會瑪麗珍妮來找他根本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如果說來的人是羅西斯,西裏爾都不會這麽緊張,他那個舅舅不待見他是直接擺在明麵上的。


    但是瑪麗珍妮不一樣,她不會去傷害西裏爾,也不會去關心,就是做到單純的漠視,唯一讓她在意的就隻有希洛爾。


    也正因為這份漠視讓西裏爾緊張起來,加重了後槽牙的力道,低頭等待著。


    “西裏爾,我們得談談。”


    大概三秒過去,瑪麗珍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從語氣上西裏爾聽不出和平時有什麽區別,小心翼翼的抬眼往上瞟去。


    “西裏爾,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是在借宿我們家對嗎?”


    瑪麗珍妮打量著眼前這個沒比她矮上多少的小孩,指節在手臂上輕輕敲擊著,也正是這個動作將她的性格暴露出來。


    強勢且獨斷……


    “我知道。”


    看來是來找自己興師問罪的……


    西裏爾睫毛顫了兩下,垂下眼簾,這個年齡本該充滿活力的聲音沉悶的,像是被罩在一個木箱裏一樣,看不到一點陽光。


    “希洛爾跟我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這事是他的不對,晚點我會讓他和你道歉。你想要報複那兩個小孩子沒什麽,但是別牽扯到希洛爾。”


    希洛爾是年紀小,聽不出西裏爾是在故意套他的話,可身為大人的瑪麗珍妮要是再聽不出來,那就是她有問題了。


    事情的起因她已經了解了,希洛爾的話確實傷人,瑪麗珍妮也知道像西裏爾這樣的孩子,自尊心其實很強,所以會報複那兩個孩子很正常。


    但是她必須警告對方不可以動她的兒子,就算要教育希洛爾也應該是由她這個母親來。


    “再怎麽說他和我不一樣,他和你是有一定血緣關係的,你們是家人,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你的母親將你托付給羅西斯是在賭他的良知,也是在認可他家人的身份,就算希洛爾說了什麽,我希望你能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有時候他確實過分了你可以和我說,我會教育好他的。”


    事情牽扯到希洛爾,瑪麗珍妮也沒有往常那麽冷淡了。


    也許是追憶起過去,想到那個堅毅的女人,瑪麗珍妮緩緩唿出一個氣,眼中帶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若說這個世界上除了西裏爾外,第二個相信對方不是那種人的估計也就隻剩下瑪麗珍妮了。


    她當初隻有選擇嫁給羅西斯,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受到了對方的影響,她是個值得讓人尊重的女性,打破了嫉妒和偏見,可最終還是死在它們之下,令人唏噓。


    “要我像對你一樣對他嗎?”


    提到母親,西裏爾動了下,不再低垂著腦袋,那雙遺傳了他母親的漂亮眼睛也重新暴露在瑪麗珍妮的視線中。


    “不,我和他不一樣。”


    瑪麗珍妮盯著那雙眼睛,緩緩的搖頭,聲音放柔和了些。


    他們兩個是不一樣的……


    瑪麗珍妮和西裏爾並沒有血緣關係,所以西裏爾來這的第一天開始,她就明確且直白的告訴對方,她永遠不可能偏向對方。


    但她也不會苛待他。因為她們之間沒有任何關聯。


    但是希洛爾是不一樣的,他們兩個是有所關聯的,所以瑪麗珍妮在教育希洛爾時,也都是讓希洛爾去稱唿對方哥哥。


    如果可以,她希望兩個孩子能夠互相扶持著長大,在這個動蕩的年代能夠成為彼此的後盾。


    “我盡量。”


    西裏爾大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就是要自己拿出曾經對待希洛爾的態度出來。


    那個時間希洛爾還沒有學會那些詞匯,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黏著西裏爾去給他講故事。


    西裏爾當時剛剛失去最後的依靠,麵對一個可愛的弟弟,自然而然就將大部分重心放在對方身上。


    那個時候的西裏爾可以說將希洛爾當做最重要的人了。


    但是現在……


    西裏爾也不確定自己能做到什麽程度,也許最多就到在對方挨欺負時,忍住不上去補兩腳的地步吧?


    “我聽希洛爾說你想離開。”


    瑪麗珍妮也不強求,而是把話題轉移到另一個問題上去。


    她聽希洛爾說,西裏爾貌似有離開的意思。


    “……”


    “在你十六歲之前就別想了,這裏也不差你這口吃的,這個家最大的開銷是羅西斯的那些酒,而不是你。”


    有的時候沉默代表著默認,至少在現在的瑪麗珍妮看來這就是默認的意思。


    她覺得作為這個家的管理者,她有必要和這個孩子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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