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謝韜通報後,楊彥超便果斷親率七萬主力南下,尋求殲滅老對手蕭鋒所部精銳。


    睢陵城下大營中,他則僅以數千人馬留守。


    同時,他交代守將廣布旌旗,迷惑睢陵守軍,且不可出戰。


    他不擔心,蕭紹瑜發現端倪而率軍破營麽?


    他當然擔心,畢竟範雍就在城中。


    然而為了殲滅蕭鋒所部,他不得不盡起精銳。


    “睢陵士族多有與我暗通款曲者,他們應該不會全力相助梁軍的。


    故範雍手中乏兵缺糧。


    他就算發現了營中虛實,也不一定敢來破營的吧。”


    為了避免大營被破,他隻能寄希望於迅速殲滅蕭鋒所部,而後迴師。


    至於,固守大營,等著蕭鋒打過來。


    這種可能,是楊彥超絕對不會選擇的。


    他不可能給蕭鋒、範雍,內外夾擊的機會的。


    也就是說,他現在作出的決定,已經是時下最好的選擇了。


    除非,他沒有損兵睢陵城下,十萬大軍完好如初。


    那樣的話,他將沒有任何顧慮。


    東路軍五萬勁旅,在蕭鋒的嚴令下,疾援睢陵。


    他們在淮南廣袤起伏的丘陵、縱橫交錯的河道間,全速突進。


    不出半日,便與楊彥超所部主力遭遇。


    麵對來勢洶洶的北軍,蕭鋒並無懼色。


    他隻是沒有想到,楊彥超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且相遇之地與他預想中的決戰之地,差了半日的路程。


    “楊彥超來得有些蹊蹺,是巧合麽?不太可能吧。”


    號令三軍列好陣勢,遠眺北軍的蕭鋒起了疑心。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全軍突進一日抵達睢陵城下,再與北軍決戰。


    同時,他在進軍沿途廣派哨探,屏蔽所部動向。


    雖說哨探多有被截殺,卻也有幸存者迴來稟報。


    蕭鋒確定,這一帶之前是沒有北軍主力活動跡象的。


    這就意味著,楊彥超幾乎是和他同時下令全軍突進的。


    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呢?


    然而蹊蹺也隻能停留在蹊蹺了,蕭鋒根本沒有時間去細究其因。


    因為北軍不事休整,楊彥超直接發起了決戰。


    虜騎衝鋒,遮天蔽日,氣勢先聲奪人。


    見北軍大部朝自己的中軍和右衛軍殺來,而左衛軍那邊僅以少數騎兵牽製。


    蕭鋒敏銳地把握到了戰機,一個足以令楊彥超折戟沉沙的天賜良機。


    “楊彥超,你真當老夫老朽了麽?


    你要為你的狂妄,付出慘痛的代價!”


    蕭鋒嘴角掛著冷笑,當即下令:


    “傳本將令:命謝左衛迅速掃平當麵遊騎,而後側擊北虜蜂腰部,腰斬之!”


    區區遊騎,根本擋不住左衛勁旅的兵鋒。


    一個腰斬北軍的大好戰機就在眼前,蕭鋒豈能不躊躇滿誌?


    緊接著,他嚴令中軍與右衛軍全力抵擋北軍攻勢,為左衛軍爭取時間。


    然而戰局的發展,與其預想卻是天差地別。


    左衛軍非但遲遲無法突破遊騎的騷擾,反而被遊騎牽著,逐漸遠離主戰場。


    曹興霸的臨陣表現,同樣令人大跌眼鏡。


    右衛軍竟然被兩萬北軍偏師打得節節敗退,狼狽不堪。


    就算兵力半敵,然以其曆次大戰所展現出的堅韌,固守不退、拖住當麵北軍偏師,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該勝的不勝,不該敗的敗了。


    戰局急轉直下,梁軍頓時陷入絕對劣勢。


    “怎麽會這樣?”


    麵對五萬北軍主力的猛攻,竭力抵擋中的蕭鋒迷茫了。


    “這還是我大梁的京營主力麽?”


    他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幕,更不願相信勝戰之機,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喪失了。


    但不管有多少疑問與不解,也不管壓力如山,他都必須堅守下去。


    因為他要為陽城兵,爭取增援睢陵的時間。


    此外,雖說謝韜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他仍寄期望於左衛軍,並相信這支勁旅不會一直被遊騎所牽製。


    隻要有了它的策應,楊彥超想勝亦非易事。


    至於右衛軍,蕭鋒則不抱太大的希望。


    因為根據他的經驗,一旦梁軍被北虜騎兵擊潰並追擊,是很難翻盤的。


    按照戰前約定,陽城兵距離發兵尚有半日時間。


    若是蕭鋒堅守不到半日,那麽楊彥超便能在陽城兵之前返迴睢陵城下。


    而若想陽城兵順利進駐睢陵,蕭鋒則至少要堅守一日半。


    如此,其所部中軍的損失,才有意義。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即使到了約定的時間,陽城方麵也不會發一兵一卒的。


    坐鎮陽城的南兗州司馬馮國棟,近日走了吏部尚書陳思浩的門路,已然拜入晉安王門下。


    他的來投恰逢其時。


    因為此番北朝毀約南侵,讓晉安王意識到:


    幕下若無掌兵之人,再好的計策也是施展不了的。


    濟陰許氏的覆滅,令其在濟陰的勢力蕩然無存。


    他雖疏遠了已無用處的許培安,也很久未去側妃許氏那裏就寢了,然有些賬還是要算的。


    在他心裏,無論是九弟蕭紹瑜,還是太子門人陳樸,都與許氏的覆滅脫不了關係。


    既然如此,何如假北朝之手將二人除之,一解心頭之恨呢?


    “陳尚書,勞煩令弟給馮司馬捎句話:不得增援睢陵一兵一卒!”


    盱眙陳氏,乃是南兗州屈指可數的郡望之家。


    出身嫡脈長房的陳思浩,正是陳氏家主。


    然其久居京城為官,族中日常事務多由嫡脈二房三房,也就是他的兩個弟弟,共同打理。


    除了定期來京匯報,凡要事皆需請示,二人不得擅專。


    此番馮國棟來投的牽線人,便是其二弟陳思漢。


    晉安王口中的“令弟”,指的就是他。


    “八殿下處事還是如此圓滑。”


    陳思浩心中想著。


    晉安王本性多疑,對於新附之人更是如此。


    他是不會留下哪怕一個字的,畢竟若是傳了出去,他也吃罪不起的。


    再者說,他八賢王的形象是必須維護的,髒活還是讓下麵的人去做為好。


    “八殿下放心,馮司馬必謹遵王命。”


    陳思浩答道。


    馮國棟走的是他的門路,他自然要為其美言。


    《梁書·武帝紀》載曰:


    中護軍蕭鋒與魏前將軍楊彥超,兩軍遭遇,大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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