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兩道的諭旨頒布後,天下震動。


    各省的士子如喪考妣,尤其是江西、湖廣兩省的士紳,知道朝廷推行官紳一體納糧的決心,已不敢像從前那般拒不配合。


    畢竟對於士紳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自身與後代的功名,朝廷從功名上入手,算是打在這些人的七寸上。


    知道胳膊拗不過大腿,害怕朝廷繼續削減對士紳的優待政策,更因不少江西、湖廣籍的士子還關在刑部大牢裏,二省的官員、士紳開始配合朝廷推行官紳一體納糧。


    江西行省,當年的夏糧收稅達到20萬石,上繳絲綢一萬九千匹,布三千餘匹。而在此之前,一年的夏糧稅收僅八萬多。


    湖廣行省也差不多,都是在上一年夏糧稅收的基礎上,翻了一多半,形勢可謂一片大好。


    隻是建元帝、燕王、周王等人的名聲在士紳那邊,已然是臭不可聞。


    尤其是一些提前被放出來的士子,迴鄉之後燒了四書五經,表示不會再去參加科舉做大明的官,竟獲得士林的讚譽,造就許多名士。


    而原本在士林飽受讚譽的方孝孺,因為出任戶部左侍郎,專管“士紳一體納糧”在全國推廣,而被士林排斥。


    可方孝孺壓根不在乎虛名,而是上書朱樉請求新成立一部,專管在全國推行“士紳一體納糧”的新政。


    七月下旬,國內又進入連綿的雨季。


    長江、黃河、淮河等多地水位暴漲,底層百姓叫苦不迭,士紳們卻都罵是朝廷不施仁政,與民爭利,才會使得老天降下天罰。


    朝堂之上,更有無數官員上奏折,請求朱樉罷了“士紳一體納糧”的新政,免得老天將下更大的災禍。


    朱樉對所謂的“天人感應”一說,自然是不屑的,一連罷免了十幾個上書的官員,才止住這股風潮。


    隻是這雨依舊下個不停,繼續下去有決堤鬧水災的風險啊!


    武英殿內,內閣首輔茹瑺、次輔解縉和新入閣的方孝孺,談及朝廷賑災之策。


    至於原本的首輔詹徽,已於幾個月前,辭官還鄉了!


    “皇上,應立刻派遣欽差,巡視黃河、淮河、長江等下暴雨的河段,否則一旦決堤,便是幾十上百萬人受災,朝廷承受不起的!”首輔茹瑺嚴肅道。


    解縉道:“陛下,臣建議由魏國公徐輝祖,帶少部京營精銳前往,避免有刁民趁機鬧事,反了朝廷!”


    方孝孺表情嚴肅,“鬧事是一定的,士紳一體納糧,令無數官員、鄉紳不滿,有此良機,必然會搞出事端,鼓動刁民對抗朝廷,極有可能鬧出民變啊!”


    朱樉也不含湖,當即下詔,命徐輝祖為欽差大臣,領京營精銳一萬,北上巡視黃河。


    命駙馬都尉梅殷,領京營精兵一萬出鎮淮安。


    命水師都督俞靖,帶兵巡查長江,確保萬無一失。


    江西,贛州府。


    待在欽差行轅裏的朱棣,百無聊賴的與老和尚道衍下棋。


    喝一口茶說道:“這場雨下的好的!”


    道衍笑道:“若能有一兩處決堤,就更妙了!百姓要都覺皇上失了上天的庇佑,這江山就坐不穩了!”


    朱棣深以為然,“此言不虛,當年的大元朝何等聲勢,修個黃河挖出個石人,便天下皆反了!”


    道衍和尚笑,“這次也差不多,天下苦建元帝久矣,必定有仁人誌士登高一唿,那場麵就好看了!”


    “本王要在那時迴北平嗎?”


    “不!”


    “那待何時?”


    “等萬歲爺成為苻堅、楊廣的時候,就是王爺興兵靖難之時!”


    “苻堅、楊廣,可都是頗有雄心壯誌,一心要成就大業的人啊!”朱棣感慨。


    道衍和尚笑道:“我聽說,咱們這位皇爺,也要成就一番大業。最近一直在跟工部謀劃,要興修金陵至北平、西安和廣州的直道。”


    “修直道?”朱棣不由驚唿。


    道衍和尚笑道:“咱們這位皇爺,要修寬闊、平坦的水泥直道!”


    “水泥直道?”


    朱棣雖精於軍事,不太關注經濟、政務,卻也知道一條水泥直道造價不菲,要花大量的銀子。


    朝廷這兩年縱然有些結餘,怕也修不起這樣的水泥直道吧!


    道衍和尚點頭,“不僅如此,咱們這位皇爺,還打算疏浚運河,修黃河,若無這場暴雨,隻怕征發徭役的詔令,都要頒布了!”


    朱棣聞聽,瞬間覺得自己奪位的機會大增。


    畢竟古時這般折騰的帝王,可都沒啥好下場。


    這朱樉是即折騰藩王,又折騰士紳,還得罪東南的海商,要再把勳貴得罪了,弄不好就是天下皆反啊!


    想到此處,痛心疾首道:“父皇提三尺劍,廝殺半生才打出的江山,我朱棣決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壞在二哥手中!”


    “正因如此,王爺更當潛心經營,以待天時啊!”


    朱棣聞言,驀然起身,看著天邊的雲彩。


    “卻不知,何時才能變天啊!”


    ……


    徐州城外,明代黃河故道,經過多天的暴雨,水位已經急速上漲,到了及及可危的程度。


    欽差大臣徐輝祖,帶領一萬京營精銳,統領附近州縣的衙役,並征發數萬徭役,不斷加固黃河大堤,日夜派人看守。


    附近的鄉紳到了此刻,也不敢拿自家的性命、田產開玩笑,組織運送物資,希望保住大堤不失。


    畢竟黃河一旦決堤,可不管這地是農戶的還是鄉紳的,一樣衝刷蔓延開來。


    可這老天,似要跟人作對一般,終日烏雲密布,雨下個不停。


    眼見情勢未及,徐輝祖一麵派人繼續加高大堤,一麵命府縣的官員,派人疏散百姓。


    距黃河大堤約三十餘裏的鄉紳許家,家主來到老爺子麵前,勸道:“爹,走吧,黃河大堤怕是要保不住了,再不走咱們都要被淹死了!”


    “我哪也不去,就在這帶著!”


    “父親?”


    “老夫活了七十餘年,沒見過天這麽黑過,這場風雨不小啊,隻怕有上百萬人,要在這滔天巨浪中喪生!”


    家主向外麵瞧了眼,天確實很黑,烏雲密布,但跟前幾天比,似乎差一些啊!


    “父親,莫做這些感慨了,活命要緊!”


    “活命?留在這與逃到遠處,有區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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