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宏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劉憐實在是不能把他跟之前那個形象聯係起來。


    他弓著身子,對著劉宏行了一個大禮:“陛下喜歡就好!”


    “朕甚是喜歡!”


    劉宏樂得眉開眼笑,隻是這笑容落在眾人眼中,卻顯得有些猙獰。


    “愛卿不是在青州為刺史嗎?此次遠道而來,可是又有什麽寶貝送上?”


    劉憐心中大恨,恨不得給他臉上來上幾巴掌,但麵上還是堆滿笑容:“憐去歲離開洛陽,已經接近一年之久。近來思念陛下過度,加上也想看看陛下服藥後的效果,因此特地趕來洛陽。”


    “效果很好,朕這段時間,日禦十女不在話下!”劉宏站起身來,從床下的箱子中掏出一包藥粉,仰頭就往嘴裏送。


    這一幕讓劉憐目眥盡裂,他趕忙上前,劈手奪過藥包,大聲阻止:“陛下不可!”


    換做旁人,就這一下劉宏非得把他的頭打爛不可,可劉憐畢竟是送藥入宮的大功臣,劉宏盡管心中不喜,還是耐住性子問道:“有何不可?”


    “陛下怕是誤會了此物的作用。”劉憐捂著那包藥粉,小心解釋:“此藥走得是至陽至熱的路子,雖然有助陛下的興致,但畢竟不是專業的壯陽藥,不可多食。”


    “欸!”劉宏笑道:“那些太醫不成!他們開的方子,朕都試過,沒一樣比得上你這藥的。”


    劉憐嘴角抽了抽,擠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陛下近一個月可曾照過鏡子?”


    “呃……不曾。”劉宏這才緩過神來:“說來也怪,朕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一個個都沒影了。張常侍,朕的身邊人哪去了?”


    張讓聞言,趕忙跪地痛哭:“陛下最近憔悴非常,老臣覺得他們伺候不周,遂將他們逐出宮去了!”


    “憔悴?”劉宏自己還感覺良好:“張常侍說笑了!朕自感神清氣爽、身輕如燕,哪有半分不適?想必是……”


    這時,早有好事的小黃門,抬來一麵銅鏡,立在皇帝的榻前。


    看著鏡中自己的倒影,劉宏話沒說完便戛然而止,當場楞在原地。


    半晌,萬金堂內才傳出一陣淒厲地慘嚎:“朕……朕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


    一眾常侍、黃門與劉憐趕緊跪地,生怕惹來皇帝的針對。


    劉宏一腳踹翻銅鏡,上前拽住張讓問道:“張常侍,這是怎麽迴事?朕為何會變成這樣?”


    張讓被有些瘋癲的皇帝嚇了一跳,囁喏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劉憐見事不妙,趕忙上來解圍:“陛下,不關張常侍的事情,是您這個月,吃藥吃得太多了!”


    劉宏看著劉憐手中攥著的五石散,眼中怒火中燒:“這玩意有毒?”


    “沒有!”


    “沒有!”


    劉憐與眾人異口同聲地迴答。


    見皇帝不信,劉憐拆開藥包,親自拈起一撮放入口中,也不用溫酒送服,就這麽瞪著眼睛往下咽。


    張讓、趙忠等人見狀趕忙上前,一人吃了一大口。


    “陛下,此物臣與眾位常侍也經常服用,身體並無大礙。您之所以會如此憔悴,隻是因為吃得太多了!”


    劉憐痛心疾首到:“倘若再不加以節製,恐怕會傷了龍體,到時候臣等萬死難逃其罪!”


    “請陛下珍重龍體!”


    其他眾人跪倒在地,砰砰直磕響頭。


    “這……”劉宏親眼看見劉憐與常侍們吃下此物,懸著的心已經放下大半,但讓他戒了此物,卻是萬萬不能的。


    他原地轉了兩圈,又低頭照了照倒在地上的鏡子,猶豫道:“可朕已經離不開此物,每日不吃上四五迴,便覺得渾身難受,如之奈何?”


    “此事易耳!”劉憐鬆了口氣,隻要皇帝想,他有一萬種方法幫他戒掉:“此物乃是青州一方士煉製,原本是用來治療打擺子等傷寒之症。陛下若想戒除此物,隻需服用對應的藥物即可。”


    說完,他趕忙遞上一塊木板,上麵寫著一張藥方。


    “以側柏為君藥,佐以大黃、黃芩、黃連、芒硝,兼以當歸、芍藥,文火將三碗水熬成一碗,飲下可解。”


    劉宏不是傻子,大黃、芒硝是什麽東西他還是知道的:“這些玩意可是劇毒,要是吃到肚子裏,哪還有命在!”


    “陛下莫慌,此藥方同樣出自那發明五石散的術士。臣已專門按方熬藥,看著他喝下去,效果斐然,據他所說,此正是以毒攻毒之法!”


    “以毒攻毒……”劉宏囁喏著,但一想起大黃、芒硝這一堆毒藥在腸胃裏折騰,心中著實膈應的慌:“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劉憐抬頭與張讓對視一眼,低聲道:“那就請陛下堅定信心,從此之後不再食用此物。臣等將宮內的五石散盡數銷毀,隻消一兩個月,陛下體內積壓的藥性定然不複存在。”


    “不行!”劉宏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這東西朕一天也離不了,誰敢銷毀,朕就殺誰!”


    但想到自己在鏡中的模樣,他又有些害怕,想了半天,又重新跟劉憐確認道:“你確定這藥方管用?”


    “管用!”劉憐篤定道:“吃下五石散之後,會渾身燥熱,急需散發熱量,此為行散;倘若此時飲下這碗解藥,便可不用行動、大喊,直接揮發藥性,隻剩下飄飄欲仙之感。”


    見劉憐說得肯定,劉宏咬咬牙,下定決心:“來人,按此方熬藥,朕今日就在此地一試!”


    就等著熬藥這會功夫,劉宏趁大家不注意,吭哧吭哧又吃了一大口,隨後就繞著大殿瘋跑起來,還伴隨著一陣陣鬼哭狼嚎,著實滲人。


    劉憐與眾常侍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生怕惹得皇帝不悅,招來禍端。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反應這麽大的癮君子,這可比那個術士中毒程度深多了,不由有些擔心那藥方能不能管用。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黃門端來一碗黃褐色的湯藥,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劉宏皺著眉頭看著這藥,長唿一口氣,隨後在眾人的注視下,仰頭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劉憐大氣不敢喘,畢竟這碗藥下肚,倘若沒有療效,自己這出送藥入宮的戲就算徹底玩砸了。今天出宮之後,他就可以考慮去哪逃亡比較好。


    劉宏喝下那碗湯藥,初時隻覺得苦澀,肚子裏咕嚕嚕直叫喚。


    漸漸地,腹中一陣絞痛感傳來,劉宏雙眼圓瞪,徑直衝向大殿一旁的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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