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漢軍大獲全勝,陣斬五千,俘虜兩萬,自身僅損失兩千不到。除了隨張梁突圍,逃入廣宗城內的三千多人,三萬黃巾精銳幾乎全軍覆沒。


    劉憐領著騎兵迴來交令的時候,盧植正為這多出來的兩萬俘虜發愁。


    “盧帥,軍中糧草,定然養不活如此多的俘虜!”越騎校尉李忠上前進言:“若是就地放了,恐怕他們扭頭重新加入黃巾,不如盡數殺之!”


    “此事萬萬不可!”盧植斷然拒絕:“我軍先前還道‘投降免死’,如今又要殺俘,豈不失信於天下?”


    若是皇甫嵩、朱儁在此,定不會如此糾結。


    區區兩萬黃巾賊寇,拉到漳河邊統統砍頭了事,有什麽冤屈下地府告狀去吧。


    可盧植不是職業軍人,身為海內大儒,殺降的事他幹不出來!


    “盧帥,此事可交於憐來處置。”劉憐見盧植一臉愁容,主動上前承擔此事:“憐保證不造殺孽,亦不讓一人有重新為賊的機會。”


    盧植看著自己這個弟子希冀的目光,點點頭道:“既如此,本帥也不多問。我派李忠帶兩千騎兵輔助,你自去處置吧。”


    說罷,盧植帶著剩下的大軍打掃戰場,隨後徑直往南,返迴廣宗大營。


    此刻的經縣外,隻剩下李忠帶領兩千騎兵,對著兩萬名手無寸鐵的俘虜虎視眈眈。


    劉憐上前對李忠行了一禮道:“見過李校尉。”


    李忠衝他揮揮手:“劉司馬且去一旁休息。區區兩萬賊寇,我這兩千鐵騎,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殺光他們。”


    “李校尉何出此言?”劉憐聞言大驚:“盧帥臨行專門囑咐咱們不可妄造殺孽。”


    “啊?那不是你的權宜之計麽?”李校尉亦是吃驚道:“這麽多人留著不殺,每天要吃掉多少糧食?”


    “校尉且聽我一言!”劉憐湊到李忠耳邊,仔細說起自己的計劃。


    李忠眼睛越聽越亮,隨之又有些憂慮:“如此行事,萬一盧帥怪罪下來……”


    “李校尉放心!此事本就是由憐主導,縱使怪罪,我自一人承擔!”劉憐信誓旦旦地承諾道:“況且此舉既能保全俘虜的性命,又能充實附近的人口,又可為兄弟們掙些賣命錢,何樂而不為呢?”


    李校尉考慮片刻,咬咬牙道:“既如此,我立即派快馬奔赴附近各縣,讓世家大族來此挑選。”


    沒錯,劉憐的主意就是把這兩萬人打包賣掉。


    此時正值戰亂,各地世家均大力招募鄉勇,充作護衛。又因戰亂,佃戶大量逃亡,急需人口補充。


    聽聞經縣有上好的兩萬青壯發賣,附近各大家族均派人領著護衛,帶著財帛而來。


    “劉司馬,你說這些世家大族,如此明目張膽地買賣黃巾俘虜,就不怕日後遭到報複嗎?”李校尉看著這些滿麵春風的各家管事,不解地問道。


    “……”劉憐有些無語。


    黃巾還能蹦躂多久,這些世家恐怕比誰都清楚!


    “李校尉放心,他們既然敢來,就不怕黃巾報複。”


    隻兩天一夜,兩萬俘虜就被周圍幾十個世家大族領走了。


    來時他們的車上裝滿財貨,迴去時就隻剩一長溜俘虜,被各家護衛持刀押送。


    那些俘虜被捆住雙手,連成一串,前進時還不斷遭到鞭打辱罵,以至於隊伍中哀嚎不斷。


    “好死不如賴活著。”劉憐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由出了神,半天才感慨一句:“這天殺的世道!”


    第二天,漢軍大營內。盧植看著幾十輛堆滿財貨的大車,揪著胡子有些失神。


    “啟稟大帥,那兩萬名俘虜已全數賣給世家為奴,定不可能再出來作亂。”劉憐上前稟報:“此次共賣得財貨六十二車,折合共計一億兩千萬錢。”


    “一億兩千萬!”聽到這個數字,盧植的聲調猛然拔高,差點沒把胡子揪掉。


    “盧帥千萬不要嫌少!”劉憐見盧植突然麵色大變,趕緊上前解釋:“這次主要是俘虜太多,時間太緊,所以沒能賣上好價錢!若是有充足的時間,攢在手裏一批批發賣,起碼再多得一倍!”


    盧植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弟子,半晌才迴過神來,語重心長地感慨道:“不少,不少啦!德然,做人要懂得知足!”


    隨後大手一揮,下令犒賞三軍。


    整個大營立時陷入一片歡樂的海洋。


    中軍大帳內,此刻隻有盧植、宗員二帥。


    盧植還沒從那“一億兩千萬”中迴過神來,宗員見狀調侃:“子幹可是被你那弟子驚到了?”


    “如此多錢,植如何能不震驚!”盧植感慨道:“想我等領兵離開洛陽時,皇帝一毛不拔!還是眾位大臣私下湊了五千萬錢,充作開拔之資!如今一場仗,便得來數倍於此的錢財。唉!植甚悔!”


    “後悔鄴城外,那數萬俘虜不曾賣個好價錢?”宗員笑道。


    “哈哈哈。”盧植亦是大笑:“想以往的戰俘,或屠殺殆盡,或納入自軍,或交由國家遷徙。就算朝廷組織發賣,也幾乎算是半送給勳貴、功臣為奴。今日一看,竟然如此值錢!”


    “植先前還感慨,對不住這些出生入死的將士,如今犒賞三軍,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宗員哈哈大笑:“如此看來,安平王臨行所說,必是心裏話!”


    盧植想起當日劉續臨行時,對自己說的話:“你那弟子劉德然,財大氣粗,許與本王做個女婿如何?”不由內心大慰:“劉德然於商賈一道,確實出類拔萃!”


    剛打了勝仗,大營中每個人視功勞多寡,都能分到不少金錢。


    相較其他部曲,劉備營中眾人則是淡定許多。他們都是跟著劉備多年的老人,早就見識過劉憐出手闊綽的一麵。


    “德然,此仗咱們折了百餘名兄弟。其餘人等,也幾乎個個負傷!”劉備坐在營帳中,語氣沉重地說道。


    劉憐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五百兄弟以後肯定越來越少。


    曆史上跟著劉備出幽州的眾多遊俠,能留下姓名的,關羽、張飛、簡雍、士仁四人而已!


    關羽此時也收斂了一貫的傲氣,感歎道:“某此次亦才明白,何謂萬人敵!”


    見眾人投來探尋的目光,關羽撫須說道:“想關某憑借武力,自視甚高,幾乎不把天下群雄放在眼裏。如今頂盾著甲,去戰場前線滾了一遭方才明白,勇武隻是小道,帶兵打仗,當靠謀略兵法!”


    “俺也一樣!”張飛亦是連連點頭:“俺擠在那萬軍叢中動彈不得,若不是還有幾分力氣,恐怕就迴不來了!以後定要如大哥一般,多讀兵書,當個統兵大將才好!”


    劉備聽到自家兩位兄弟突然開了竅,心中大生安慰,稍稍衝淡了部曲傷亡帶來的傷感。


    “兄長,憐在中軍看得真切。此仗正是我涿郡兄弟衝垮了正麵之敵,大軍才得以以點破麵,橫掃賊軍!盧師迴營,可有封賞?”


    “此戰盧帥以我部曲為頭功!”劉備聞言,語氣中稍稍帶點得意:“眾兄弟軍功皆已記錄,待平賊之後,上奏洛陽一並封賞。”


    “玄德現在已經是都尉了!”簡雍在一邊補充道:“雲長與翼德因作戰勇猛,被盧帥看中,各為軍候!”


    “虛名而已,不足掛齒。”劉備擺手,並不在意這些虛職:“手下還是隻有咱們這幾百兄弟,就是封個校尉,又能如何?”


    “兄長莫要灰心,隻要盡心竭力,再立些功勞,戰後論功行賞,未必不能封個校尉,掌管一營兵馬!”


    漢軍大營一片歡騰,廣宗城內卻是愁雲密布。


    兩日前,張梁領三千多敗軍,沿漳河向廣宗城內逃竄。留守大營的宗員立刻派出屯騎校尉營前往截殺。


    前有強敵攔路,後有追兵掩殺,若不是廣宗西門殺出一支援軍接應,張梁怕是要飲恨在漳河邊。


    渾身是傷的張梁一見到張角,立刻崩潰大哭:“弟弟無能,悔不聽大哥勸告。三萬精銳,全折在經縣了!”


    張角看到張梁的慘狀,也不忍心再去嗬斥,隻是呆坐了一會兒方才歎道:“廣宗城已成絕地,即使三弟不願去下曲陽,卻又何苦進城陪我等死?”


    聽了這話,張梁擦掉眼淚,語氣堅定道:“西門外浮橋還未斷絕!城若破,梁背著大哥渡過漳河,奔钜鹿而去!”


    “癡兒,癡兒!”張角慘笑:“天下哪裏還有咱們兄弟三人的立足之地!自那皇帝下詔,恢複世家大族的權勢,我太平道已成棄子,破亡隻是早晚的問題。”


    “那些士族騙了咱們!”張梁惡狠狠道:“虧我等一路攻殺,還專門避開世家大族。早知如此,就應下令各地兄弟,剿滅他們!”


    “莫說瘋話!”張角憐惜地看著自己這個最小的弟弟:“你廝殺一日,且去休息。明日我派大軍送你出城,莫要往下曲陽找你二哥,直接去並州吧。”


    張梁還欲再說什麽,張角揮揮手示意他不要說話,趕緊出去。他隻能躬身一禮,退出房間。


    空蕩蕩的房間內,張角盯著桌上的燭火,迴想起自己兄弟半年前意氣風發的模樣,自嘲道:“角何德何能,竟被天下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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