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幸運,亦或是不幸。


    當動態經由光幕閃現在靈堂裏的時候,老朱一家正好都在。


    當他們看見配圖時——


    第一反應:好,東西都送到了!


    第二反應:嗯……嗯?


    “為什麽會有根小蘿卜?”朱樉滿臉疑惑,“還和老十二畫的圖放在一起說,我們沒給放蘿卜啊?”


    他們的第一反應是,老朱還是沒放過後輩,硬給後輩塞了根蘿卜。


    可是他們看看父皇,父皇也是一臉疑惑。


    也正是這時,他們看見了雖然一副很冷靜沉穩的模樣,卻明顯冷靜沉穩得有些僵硬的朱棣。


    大家悟了:“老四,是你?”


    朱棣:“……”


    “老四啊老四!沒想到你這麽聽爸爸的話,爸爸說要送蘿卜,你還真送蘿卜啊?”


    “你什麽時候送的?我們怎麽不知道?難道你還在我們離開之後,偷偷跑迴來再送一根蘿卜?”


    “送就送了,卻送後輩這麽小一根蘿卜,怪道後輩還說你送的蘿卜難吃。真是笑死人了,哎呀,老四你不會挑蘿卜,就讓禦膳房的人好好幫你挑根嘛……”


    皇子們你一眼,我一語,靈堂內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就在這時,有人結結巴巴的說:


    “你門……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嗎……”


    能有什麽不對呢?


    老四送的蘿卜居然這麽小?這倒確實很不對,也不知老四從哪個角落裏找來這營養不良的蘿卜,真是丟了他們大明蘿卜的臉!


    他們正這樣想著,卻見說話的那人——正是朱橚——他手扯著張宣紙,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光幕之前,先對了對第一張圖,再對照對照第二張圖。


    而後,他扭過頭來,很嚴肅地說:


    “這蘿卜不簡單!”


    眾皇子:“?”


    “它足有我胳膊那麽大!”


    眾皇子終於明白了,登時愕然:“這蘿卜成精了?”


    當意識到光幕中的蘿卜究竟有多大後,眾人已經再顧不上嘲笑燕王了。


    他們集體看著光幕,陷入深深的震撼之中,其中尤以老朱為最。


    朱元璋看了聽了光幕這麽久,驚訝過震動過氣憤過,唯獨這一次,他羨慕了,眼珠子都有點兒紅:


    蘿卜這東西,不貴。


    百姓桌上常有。


    還易儲存。


    要是現在也能種出這麽大的蘿卜,冬日時,災年時……


    正自想著,那懸停在半空中的光幕,再一次化作千萬光粒,倏忽四散,好似方才一切,都不過他們一場夢。


    不正是一場夢嗎?


    一場窺見將來一角的美好之夢。


    既然又在靈堂見了光幕,老朱一行人在震撼過後,也各自安心了,這日後續不提,等到第二天的中午十二天,老朱、皇子們、乃至四位將軍,都再次準時出現在靈堂。


    光幕也準時亮起——


    【大家好,前段時間咕咕了,抱歉哈。緊趕慢趕趕出了這1p,並且依照前麵一位熱心網友的建議,我們姑且把標題改為《明初那點事兒》。因為在彈幕裏看到有老鐵們提到裹足和丐戶這件事,所以up在這裏做個簡單介紹。


    首先,明朝官方典籍,比如大明會典,明實錄裏並沒有關於朱元璋下令讓女性裹足這個說法。傳播最廣的“男不許讀書,女不許裹足”源自《萬曆野獲編》,是萬曆年間,沈德符介紹“丐戶”時的描述。】


    誰能想到上來就是這段呢!


    傅友德四人還在旁邊旁聽呢,聽聽這話,咱老朱是什麽?色中餓鬼?專注盯著女人腳小不小的嗎?!


    朱元璋滿臉問號,十分震怒,還不忘有理有據反駁:“後世的人怎麽迴事!咱幹嘛下令裹小腳這種事?夫人都沒裹呢!咱們宮廷內不也不許宮女裹足嗎?這裹了足,如何行走,怕是東西都拿不穩當。”


    “父皇,這後輩是位女子,在意這些也理所應當。你忘了她還因為史書鮮少記載女子事跡而歎惋嗎?”


    “可是……”


    光幕沒有理會他的可是,繼續說。


    【丐戶,沈德符認為這是墮民在浙江附近的一種訛稱,它並不是乞丐,也未必貧窮,特征為從事下九流的工作,傳言曾是宋朝叛國投靠金朝的焦光讚部曲後代。


    但這僅是墮民來源的一種說法,還有什麽蒙古後裔說——垃圾蒙古人欺壓我漢人,朱八八民粹上身,要報複迴去,把流落的蒙古人,統統賤人之。


    反抗者說——陳友諒張士誠之類的敗犬手下們,八八殺不過來了,統統賤人之。


    罪臣說——屑八八,屑judy,嘎了太多朝廷重臣,什麽胡惟庸,方孝孺就是典中典,妻子後代統統賤人之。


    還有項羽手下說,樂師說,無業遊民說,少數民族說,五花八門,數不勝數。


    總而言之,唯一可確定的是,從事社會低賤工作的他們,切實存在,是古代落後奴隸製度在明朝的客觀殘存。


    而大明律所製定的比元代嚴格的多的良賤通婚政策,更是開曆史的倒車。朱元璋再一次的,因所謂“風俗教化”,讓此類加重封建剝削束縛的法律影響到了整個大明的社會風氣。】


    朱元璋真是越聽越想駁斥荒唐,咱哪有把流落的蒙古人都“賤人之”,看看現在軍隊裏參雜的那一堆蒙古降兵!他們降了複叛,叛了再降,咱也沒怎麽樣啊!


    但聽到後麵,他皺起了眉。


    “如何良賤不能通婚就是開倒車?”


    他對元代律法還是熟悉的,甫一迴憶,就想起來了:“元朝良男與婢女結婚,子女為良。良女與奴結婚,所生子女為奴。按這後輩的為女子討不公的說法,元朝比咱好到哪裏去了?!”


    “按這後輩的說法,她大概是很看不起元朝的,那我們和元朝一個樣,似乎也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若我們比元朝還差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朱樉笑道。


    那好像是該反省反省。大家不覺補全秦王的話。


    當然,顧忌著老朱的臉色,也不敢真說什麽啦。


    【丐戶此類底層並不流行裹足。由此反推,裹足大約盛行於地位較高的女性群體,裹足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up認為,裹足風氣,在明朝被和地位畫等號,就和推崇女子貞節牌坊相類,是一種士大夫有所好,遞延到女以此為美,層層加碼的不良審美取向。明初尚不顯,越到晚期,越惡劣。


    就和彈幕說的那樣,up也認同想要改變這種女性悲劇,還要從解放生產力的角度出發。如果明末江南地區的工商業發展進程不被打斷,蔓延到全體婦女階層的小腳悲劇也許就不會誕生了。畢竟工廠需要大量勞工,而勞動婦女客觀上是不可以裹小腳的。】


    大家聽到這裏,注意力迅速集中。


    “明末江南地區的工商業發展進程被打斷?什麽意思?”


    “士農工商,商戶崛起難道不該抑製?都去經商了,何人來務農!”


    “工廠?工廠是何意?莫非是大型織造坊之類的?”


    “男耕女織,古來如此。想是未來這紡織需要許多女子做活,女子做活拿了錢,補貼家用,微末小家,卻是會過得更寬裕些。”


    “紡織是需要種棉花或桑葉的,若得利多,大家都去都種了這些,糧食怎麽辦?”


    諸位皇子議論之間,朱元璋眉頭緊鎖。


    女子做工便是要拋頭露麵,人人做工,便是人人都拋頭露麵,禮教……哦對,那後輩剛罵了咱“風俗教化”做的不好。


    罷了,且不與她爭執。隻是何為生產力?《論進奉書》言,“且任土之貢,生產有常”。生產,乃出產之意。生產力,莫不就是出產之能力?


    解放生產力,把女子出產的能力釋放出來?


    好像是有點道理,紡織機還不知道是什麽新奇玩意兒,想來是和巨大的蘿卜般,與如今的很是不同。


    但若是女子能與男子一般種田,天底下種田的人豈不是平白多了一倍?吃的飯也多了一倍?


    未來,有沒有什麽種田機一類的,可以讓女子種田呢?


    當這個設想浮現在朱元璋腦海的時候,朱元璋便被其迷住了眼,認為它肯定存在了!


    這東西好啊!


    天底下有多少窮苦的女人,沒了男人後,哪怕有田也活不下去!最後也隻能自己、乃至帶著孩子,絕望而死。


    不說別的,就說咱前幾天看的那份兵部奏折,公公過去是個百戶,還有些家底,可公公死後,丈夫又死,這個寡婦一下子就過不下去了,甚至不得不像咱哭訴。咱看見了,能憫其艱難,給其祿米——可是咱到底也隻能幫看得見的這一個、這幾個人!


    還有那許許多多根本就傳不進咱耳朵裏的哭聲呢?


    若是那後輩,能將這東西和600年後的蘿卜一樣,也放在光幕上給咱看看就好了。


    不知燒個農具給她,她會否把新的東西也放出來給咱看看?


    【好了,迴歸正題。上迴我們說到了北京保衛戰結束。朱棣以神來一筆的閃擊大寧秀了李景隆一臉。


    現在李景隆迴泉水修整,而我們朱棣在閏11月9號返迴他忠誠的北京城,開始寫小作文控訴朱允炆。】


    傅友德四人聽到這裏,暗暗籲出一口氣。


    老朱不願意他們聽到的話,他們也不敢聽啊,還是迴歸正題,好點,好點。


    然後他們很快好不了了……


    【第一段:陰謀論。我爸活著的時候,每年都要我們去見他一迴到兩迴。我爸病了你居然不讓我們去看他,連得了啥病,喝了啥藥都不知道。朱允炆,你壞透了!是不是搞了什麽弑君小勾當?】


    其實關於不給看病這點,大家已經聽前麵講過了,但這個延伸意?


    朱允炆一驚非同小可,奮聲反駁:“我沒有!”


    【第二段:占領道德的高地。你他媽居然把我爹那麽迅速就葬了,還拆了我爹的宮殿(感覺是朱棣亂講,up沒查到史料),你比我不孝!】


    輪到朱棣震聲:“憑什麽你沒查到就是我亂講,難道身在當時的我不比你更懂嗎!”


    朱元璋翻了個白眼:“老四,我得說就算真的喪葬簡陋,那也是我的意思。倒是你給我記住,不可鋪張浪費。”


    朱棣:“爹,重點是這個嗎?”


    朱元璋:“你是不是亂講就很重點嗎?造反有誰不亂講?”


    朱棣:“……”


    【第三段:我好帥。我聽我爹才在邊疆幹活啦,被你誣陷,現在不得不自衛反擊,你派來的小弟全被我嘎嘎完了,一個都不能打,氣不氣呀?】


    大家看向朱允炆:“……”


    朱允炆:“……”


    此時無聲勝有聲。


    【第四段:指桑罵槐。我罵齊泰黃子澄bitch的意思,是建議你這邊趕緊給我滑跪。否則此仇不報,就是不孝,我替爹行道,你懂不懂道上規矩啊?】


    朱樉:“改天為爹,老四,你這成語造的不錯啊。”


    朱元璋:“你怎麽幹什麽都要打我的名號?”


    朱棣斬釘截鐵:“必是文人春秋筆法!怎麽有人會寫出這樣文盲的檄文啊!會有人信嗎?!會有人看嗎?!”


    朱棡悟了:“你是在檄文上文采斐然的寫要替爹行道。”


    朱棣震怒,漲紅了臉:“替爹行道有錯嗎?!”


    “沒有錯!”皇子們震聲迴答。


    哄堂大笑!


    朱棣:“……她有本事把原文給我放出來!”


    朱樉:“那和顧成追憶父皇抱頭痛哭的你,想必就是聲淚俱下的替爹行道了吧。”


    朱棣:“……”


    累了!


    【結束語:伏請裁決。朱允炆收到信什麽想法不知道,反正他沒迴應。】


    一片歡樂的海洋中,朱棣滿臉複雜,朱允炆也滿臉複雜。


    他相信再來一次他依然不會迴應的。


    因為現在他也完全不知道如何迴應這離譜信件啊!


    他此時甚至還走神了,想著:伏請裁決,果然和聲淚俱下很搭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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