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你公然侮辱陛下,給你兩條路選,要麽就地斬首,要麽發配邊疆以充軍數。”


    被稱為莫奕的年輕人如同粽子一樣,被捆綁得動彈不得。


    他膝下的堅冰都融化了不少,泥濘將他的麻布褲附上了一團厚厚的汙漬,然而此時他卻嗤笑到:“我一個小小的鐵匠無聊抱怨,也能上達天聽,還得勞煩騎士長宣判罪名,也算三生有幸,就請您在此處把我頭砍下來吧!”


    圍觀的民眾擠在破財的巷子裏,紛紛歎息著。


    莫奕此人平時嘴裏就喜歡罵罵咧咧的,但是心地善良,街坊四鄰家裏的鍋碗瓢盆破了,他都會免費維修。


    這次莫奕卻不知犯了什麽渾,居然敢對陛下不敬!這下可好,被人抓了個現成!


    皇帝陛下的耳目滿天下,從來沒有人敢對陛下說出不敬的話語,這莫奕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白雪如絨,無息飄灑而下,又在夕陽的映射下,反射著微弱的霞光,暗下來的夜色都被驅散了些。


    “既然你不想報效國家,好!我就親手送你一程!”騎士長高坐於馬上,揮舞著長槍,對準著莫奕待戮的脖子就要落下寒刃……


    突然,從遠處突然響起馬聲啼叫,來人高喊到:“大人且慢!切勿犯下大錯!”


    騎士長已經年過半百,視力下降得厲害,等禦馬疾來之人漸近,他方才翻身下馬,施禮道:“首相大人!”


    騎士長下屬也跟著紛紛收起兵器半跪於地,霎時間似乎天地都肅靜了。


    “騎士長大人,還請將此人押送前往邊疆,切莫傷了他的性命!”


    首相把騎士長拉到角落,這才敢繼續說道:“這莫奕是陛下的二皇子,從小就被送到此處,避開宮廷那攤渾水,如今陛下早已病入膏肓,此舉是為了保二皇子,陛下怕你會錯意,特命我前來解釋。”


    騎士長的冷汗嗖一下濕透了內衫,才明白皇帝陛下為何要讓他這個位高權重的騎士長,前來處置麵前這個小小鐵匠的用意,連忙說道:“謝首相保我全家性命!”


    氣還沒緩過來,騎士長就對著手下的騎士團說道:“給莫奕鬆綁,驅散民眾,準備把莫奕送到北疆新兵招募處!”


    這些街坊哪用得著驅散?騎士長話一出口,早就跑的沒影了。


    至於一個首相一個騎士長說了這啥,普通老百姓可不敢揣測。


    免得像莫奕一樣,被送到90%死亡率的北疆,哪裏聽說有些一些人形怪物,可怕著呢!


    “甚好!甚好!”首相鬆了一口氣,端詳著十六年來都沒再見過的麵容:“您出生後,微臣就未再見過您了,這些年,可苦了您了。”


    首相十分感慨,宮廷權利更迭,終究禍及的還是無辜人。


    騎士長在一旁點頭哈腰,表情和首相一致無二,戲倒是演得很足,就像是未曾拿刀架過莫奕脖子上似得。


    首相使了個眼神,把騎士長支到了一邊,騎士長太過於愚忠不懂變通,首相生怕騎士長壞了氣氛。


    “救我幹嘛?我本就一心求死!真是白費勁!”沒理會首相的感情牌,莫奕被解去了繩子後,渾身疼得難受,一邊跳動著活絡筋骨,一邊說道:“那老頭……快死了?”


    “二皇子果真聰慧,陛下深知自己油盡燈枯,特讓我和騎士長安排您的後路。”首相悠悠一歎,被冷風寒氣一吹,形成了濃厚的白氣。


    “這一個冬天,凍死了上萬的平民百姓,陛下能撐過這16年冬天,已經是奇跡了,如今春天將至,北疆正是花開之時,希望二皇子不要輕易放棄生命了。”


    “你當我傻?春天來了,北疆的巫妖也蘇醒了,老頭子想保我命,就不應該送我去北疆!”莫奕穿過首相身邊,從地上撿起那把相伴多年的錘子,拍打著錘身上的積雪。


    至莫奕出生起,每日都生活在冰冷之中,這冬季仿佛沒有盡頭,送走了他母親、師娘、師傅,現在,連他未曾會麵的父親,也要送走了,此行若是不幸,冬天還沒結束,他也得把命搭上。


    “皇後把持朝政多年,對您的存在始終心存芥蒂,如果陛下不把您置之死地,您又如何絕處逢生?”


    每個人在自己的身份上都有所思慮的苦楚,皇後一心想要鏟除其餘皇子,讓陛下百年後,自家的親兒子能順順利利登上皇位。


    而陛下這些年來患病臥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個個一出生就以各種理由死去,他隻能忍痛將莫奕送出皇宮,為了保住莫奕,他也算是費勁心思。


    “不用多說了,道理我都明白。”莫奕說道:“到了那邊,我的身份還是個普通的鐵匠、小兵,或是封為北疆之王?”


    “這個……”


    “懂了,快死了也不給我正名,休想到時候我給他燒香!”莫奕拍了拍首相的肩膀,大步走向騎士長的身邊:“走吧,我已經等不及要去北疆送命了!”


    首相背著莫奕微微一笑,心道:畢竟還是個孩子。


    北地邊疆有巫妖為患,又有亂匪叢生,一切都靠拳頭說話,若是陛下真的讓莫奕走馬上任封為北疆王,不等皇後派人來暗殺,就被北疆軍叛亂虐殺。


    雖說如此,陛下已經打點好了北疆軍的親皇派,隻要莫奕立功,按部就班晉升,總有一日能執掌北疆軍,屆時,又與北疆王這封號有何異?


    皇城內,建築猶如連綿的山脈,層層疊疊、巍峨高聳。


    鬼斧神工的美感在挽留著將要離開的人兒。


    外城城牆下。


    莫奕迴頭一顧,破開雲層的夕陽映不出他的悲喜。


    他翻身上馬,雙腿用力一夾,策馬跟上了漸遠的騎士長,向新兵訓練營的方向前行。


    一個月後。


    城外二十裏新兵訓練營平息了往常的喧鬧,新兵的營帳都已經拆卸放置在倉庫裏,各個隊伍的隊長分別在進行著最後一場課。


    “赤焰帝國占地兩千萬餘平方公裏,聽起來挺大,卻隻占據這顆星球陸地麵積的十分之一,其餘的陸地均被異族侵站,這赤焰帝國,算起來不過是窮鄉僻野之處罷了。


    兩千年前,人類還是食物鏈頂端的存在,由於內戰不斷,被異族乘虛而入。


    貌美的銀發精靈們從性之奴翻身,一躍成為南方之主。


    粗鄙的強壯巨人們由奴隸解放,霸占了物產富饒的東方。


    龍族與獸族更是把持著西方一帶,統領了海域,勢頭之大,幾近無敵也。


    至於北方,是被稱為放逐之地的存在,人類領土再北上,是一片永恆凍土,不僅寸草不生,還是巫妖的天下。


    巫妖一族本是人類,是修習了邪惡巫術後的人類,在得到了力量後,他們失去了靈魂,終日遊蕩在世間,隻要沾染上了他們的氣息,用不了多久,我們也會成為他們的一員。


    巫妖在冬至收縮勢力,春至而迴湧,這兩千年來,人類和巫妖的戰爭從未停止。


    多少人在戰爭中又變成了巫妖,和曾經的戰友對立而戰。


    然,保留巫妖這種邪惡的存在,是異族削弱人類的手段。


    任何一個種族都不想把人類逼到死路,那樣人類隻會拚死一搏,到了那時,大陸上所有的勢力必然重新洗牌,誰也不敢保證會是哪個種族再度衰落。


    也多虧了這些異族的決定,這兩千年來,人類異常團結,時刻都能抽調出優秀的戰士,而又因為北邊永恆凍土的存在,開采出不少精良的金屬礦,讓人類在兵器上的發展一日更比一日強盛。


    這個月以來的最後一課已經上完,現在,我們就出發去北疆!”


    “隊長,我有一個疑問。”莫奕舉手說道。


    “說吧!”隊長眼神一亮,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對自己提問題。


    隊長名為沙提爾,是北疆軍的一名老兵,在與巫妖對戰時,不慎被汙穢沾染到了左眼,為了保命,他果斷剜了自己的左眼。


    而每當訓話新兵的時候,他都會脫下眼罩,告訴他們戰爭的殘酷。


    尋常新兵看著沙提爾空洞的左眼,往往都會戰戰兢兢聽他說話,很少有人敢問問題,生怕自己這位兇神惡煞的隊長把他們生吞嘍。


    “聽說軍隊會傳授修行功法,是不是真的?”莫奕定定的看著沙提爾,渴望的尋求事實的真相。


    沙提爾反問了一句:“你從哪聽來的傳言?”


    眼神一暗,莫奕心道:傳言果然是傳言......


    見莫奕的神態有些失落,沙提爾便笑了笑:“小子,其實這不僅僅是傳言,這是真的。


    當年我們人族之所以能製霸天下,全憑眾多奇異的功法,可惜後來人族內亂,許多功法斷了傳承,這才讓我們人族衰落,縱然如此,多年來,赤焰帝國動用全國大學士修改、增刪,推出了一本完整的修行功法,這便是赤焰刀決。


    上至皇帝,下至士兵,隻要有職責在身之人,都會賞賜一本完整版赤焰刀決,等你們到了北疆領地,就可以去後勤處領取,至於能修行到什麽境界,全憑各人造化了。”


    赤焰刀決共分九個階段,練到第九階段能屠龍,隻不過建國至今兩千年,坊間也未曾聽聞過有人能一人屠龍,倒是有不少勇士團、傭兵團出動幾十上百人,絞殺在人類領地搗亂的惡龍。


    而這些勇士團、傭兵團,也都永遠銘記在史冊之中。


    聽到火焰刀決的傳聞被證實,莫奕這隻小隊的十五個新兵蛋子們都十分興奮。


    可惜興奮感還沒消去,他們就收到剿匪的命令,而這,也是每一個北疆新兵在前往軍營路上所要經曆的考驗。


    訓練了一個月,也是時候看看誰有真本事,誰是慫包了!


    幾日的行軍後。


    沙提爾環顧四周,踱步思慮著匪禍經過的痕跡與上頭給出的資料,判斷得出,此處便是匪禍必經之路。


    山林幽綠,窸窸窣窣的蛇蟲鼠蟻把目光都貢獻給現場的十六個人類,不懷好意的等待啃咬的機會。


    “停下!尋找掩體躲藏,不要發出聲音!現在我下達最後一個命令!當我說‘殺’,你們就衝出來手起刀落幹!我沒中止命令之前,誰動一動,接下來的路,有多不好走,你們自己清楚!”


    沙提爾清掃了踩踏過的痕跡,閃身就躲到了一邊。


    這附近越向北走,路況越複雜。


    山賊土匪躲藏在山上,很難被刮出來。


    唯一能得知他們行蹤的辦法,就是在他們燒殺掠奪後攔截誅殺。


    這些匪禍不比巫妖來得良善,同樣是活躍的時候兇殘,匪禍卻吃幹抹淨還要連鍋端走,男孩成仆役、女孩嘿嘿嘿,老人和男人通常是後備糧倉,在收成不好的時節當肉吃。


    又是一次日出。


    距離任務下達到小隊已經一天一夜,沙提爾的右眼都睜得紅彤彤,包括莫奕在內的十五個新兵蛋子就別說有多疲憊了。


    又得忍著被蚊蟲叮咬的痛癢,又得目不轉睛的看著來往方向,一個走神,沙提爾的獨眼就盯得你發毛。


    埋伏的路線和小隊共兩支,莫奕這邊的人祈求匪禍走另一條路,而另一邊的小隊也希望匪禍走莫奕這邊的路,五五開,隻能看天意了。


    預估著時間,沙提爾判斷匪禍應該被另外一支小隊滅了。


    正要下令讓新兵們收拾行裝,這時,他便聽到了有人嬉鬧的聲響,於是乎他又趴在了地上。


    換做平日,匪禍隻消半天就能歸程,這次掠奪的卻不巧是個大村落,就連打包,都忙活了好半天,別看匪禍隻有數十人,他們押解的人卻多達上百人,全是一些小男孩、小女孩,食物、金銀等物品加起來更是多達五六噸,足足用了四輛大馬車才拖得走,就連平日裏當糧倉的老人和成年男性,他們都懶得劫持了。


    “哈哈哈,鐵木兄弟!能獲得那麽多戰利品,全多虧了你。”一個滿臉刀疤的頭目拍著身邊一名瘦弱男子的背,說道:“若不是你當過北疆軍,我們哪知道不遠處就有一個隱藏地大村落,你放心,迴去我就讓你當二當家,以後我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今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大當家,瞧你說的話,當時如果不是你救我一命,恐怕我這條命,早就沒了”這瘦弱男子被拍得直咳嗽:“箭射出頭鳥,這二當家的名號太盛,我就不當了吧?”


    鐵木曾是北疆軍一員,不久前上了前線對抗巫妖,見識了巫妖的厲害,連夜出逃做了逃兵,可惜被軍紀處發現,肺部都被弓箭射穿了,倒在了匪禍家門。


    老天似乎不想讓他死得那麽快,恰逢心情大好的匪首,救了他一命。


    鐵木?那個做了逃兵得到修行天才?他不是死了嗎?沙提爾眉毛連跳,暗道不好。


    這鐵木入伍不過三個月,就把赤焰刀決修行到了第二層,尋常老兵都不一定打得過他,淒慘的是,沙提爾便是這‘尋常老兵’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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