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的獵手,總是以獵物的麵目出現。


    阿巴泰急於追趕的那批明軍,並非貪功冒進的頭腦簡單之輩,而是袁崇煥故意放出的誘餌。


    這支明軍由祖大壽二弟、素有“瘋子”之稱的祖大弼帶領,而祖大弼曾在曆史上多次與建州正麵纏鬥,陣斬女真巴圖魯。


    他喜歡提攜的,也多是悍勇浪戰之士,所以能夠做到不畏敵軍,出城與建州野戰。


    之前對漢軍的襲擊,以及在阿巴泰推進過程的多次騷擾,都是祖大弼刻意為之,目的就是吸引阿巴泰對自己的仇恨。


    被自己折騰了這麽多天,阿巴泰果然被氣得夠嗆,這才會一見地形有利,就迫不及待地追殺過來。


    但阿巴泰不知道的是,遼西的地形遠比遼東複雜,特別是大淩河周邊,河流支係頗多,一些幹涸的河床或者是水漫的淺灘,形成大小不一的草甸子。


    他所踏入的這個草甸子,冬天凍結實了人畜無害,但是夏季灌多了水,就會變成殺人於無形的沼地。


    重重飛出的阿巴泰勉強抬起頭,他墜地前用手臂護了一下魁首,雖然手臂骨折,但還未失去意識。


    他帶來的五千騎兵,上百名前隊因為墮馬、踩踏,一樣是人仰馬翻。


    好在後隊逐漸止住了衝勢,馬蹄放慢,開始重新整起隊來。


    建州的軍製不僅是層層負責,而且因為分配戰利、兵民一體等因素,各級佐領、統領、額真的自主性都很高,所以雖然衝在前麵的主帥受傷,但是整支部隊仍然保持著相對的獨立性。


    阿巴泰看到這裏,心中一緩,隻要壓住陣腳,自己被救迴後就還有一戰之力。


    此時他也知道身下是草甸子,如果貿然站起身來,隻會深陷泥潭。索性趴在地上,靜待救援。


    果然,不負阿巴泰的期待,隨他一起衝鋒的兩名侍衛僥幸沒有受傷。


    這兩人都是巴牙喇出身,隻是因為作為阿巴泰的侍衛沒有被黃台吉收了去,行囊裏家夥不少。


    他們迅速找到一塊堅實的地麵,掏出隨身攜帶的長繩,綁上橈鉤,向阿巴泰遠遠的拋去。


    阿巴泰見狀心喜,用未受傷的左手將撓鉤綁在自己的腰帶上,正待被拉去安全地界,忽聽小坡上數發炮響,遠遠掠過自己的頭頂,打入自己騎兵的後隊之中。


    阿巴泰目眥欲裂,隻聽人嚎馬嘶,至少半個牛錄的騎士因為密集的隊形而被炮彈消滅。


    “快散開,不要被明國的大炮瞄住了!”


    阿巴泰匍匐在地,竭力大喝道。


    此時正藍旗騎兵中也有統領醒悟,連忙讓各隊之間分散站位,隻是一個不好,又有百來人陷入了周邊的草甸之中。


    炮聲過後,明軍大隊的身影逐漸從山坡上現身,隻是光看人數,遠遠不止祖大弼之前騷擾建州的幾千人,而是足足有兩萬之眾。


    坐鎮中軍的,正是袁崇煥。


    本來袁崇煥的計劃,還是依托新修建的大淩河城固守,將兵力集中在石牆之間同建州消耗。


    等到建州兵臨城下之時,已經是數九寒天,自然會因為缺糧而退卻。


    但是當他偵察到這次來的並不是黃台吉,而是隻有正藍旗和打著青旗的漢軍之後,卻換了一個想法。


    那就是要把這支先頭部隊放進自己的防禦圈內,待其過度驕縱之後,再狠狠出手將其打痛。


    如今看來,這五千騎兵已經被袁崇煥成功誘入了圈套。


    如果能將其全殲,將是堪比當年寧遠之戰和寧錦之戰的大勝!


    袁崇煥身旁的祖大弼,已經急不可耐了。


    “督師,我冒著掉腦袋的風險跟建州幹了那麽多天,這必須得讓我來打頭陣吧!”


    “再不放我出手,韃子就要被炮營全打成血葫蘆了。”


    袁崇華失笑道,“你小子,急什麽急?功勞還能跑了不成?”


    “去吧!但你看準那個倒在地上的白甲韃子,可不要讓手下人把他一槍射死了。”


    祖大弼有些疑惑,“這個韃子有什麽金貴的麽?左右不過是個巴牙喇,撐死是個巴圖魯。”


    “這就是你不識貨了,這韃子帶的騎兵全是藍甲,隻有他著白甲,佩藍纓。”


    “著白甲者,如果不是巴牙喇,便是女真貴族,至少也是台吉,甚至可能是貝勒!你還不明白他的身份?這可是一條大魚。”


    祖大弼大喜,“既然如此,我率人趕緊將這條大魚撈上來,豈不是更好?”


    袁崇煥搖頭,“你把大魚撈起來,魚群就一哄而散,隻不過是撈到了一條魚。”


    “但你若以大魚為鉺,整個魚群都是你的,還怕撈不到魚嗎?”


    祖大弼大喜,連聲道謝,就帶領著自己的所部來到山坡腳下,平平舉起火銃,卻對準了阿巴泰身後的正藍旗騎兵。


    一陣槍響,正在奮力用撓鉤救迴阿巴泰的侍衛紛紛倒下。


    也讓前隊**衛阿巴泰的那幾個牛錄哄動起來。


    能陪同阿巴泰身邊衝鋒的,都是對他最為忠心的直屬牛錄,早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會見到主子要挨槍子了,個個亡魂皆冒,膽子大的連忙卸下甲來,就要爬到阿巴泰身邊,將他奪迴去。


    但是人在泥地裏爬行,哪裏能快過鉛彈?


    祖大弼部如同割韭菜般,一排排得將拚死來救阿巴泰的騎兵擊斃。


    爽得他扯開盔甲大叫,“督師用這大魚做魚餌,當真是釣得好魚!”


    躺在地上的阿巴泰則是痛苦萬分,嘶啞著喊叫,讓手下不要再來送死。


    不過,建州自從努爾哈赤以來一直提倡悍不畏死的莽夫精神,這種慣性是很難立刻就消除的。


    見到手下抗命也要來救出自己,然而卻隻是徒勞送死,意識到自己正在被明軍利用的阿巴泰不堪受辱,突然拔出腰帶間的撓鉤,狠狠刺向自己的脖子。


    這位曆史上正藍旗的多羅饒餘郡王,便在此了賬,也讓殺得過癮的祖大弼大唿難受。


    阿巴泰的死不是沒有意義的,原本陷入混亂的正藍旗騎兵這時才清醒過來,主將已死,大汗怎麽責罰都在其次,現在的重點是怎麽活著迴去。


    除了一些阿巴泰的親兵還在情緒驅使下送死,其他人漸漸遠離了明軍的槍口。


    迴過神來的建州騎士們並沒有太多恐慌。


    明軍的大炮和火銃都是有射程的,不可能長出馬蹄來飛奔著追上他們。


    就在這時,草甸的側麵發出猛烈的炮擊聲,比山坡上密集得多的炮彈,唿嘯著奔向這些已萌退意的騎兵的頭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昏君模擬器,開局提審袁崇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淮海老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淮海老人並收藏昏君模擬器,開局提審袁崇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