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的突然夾擊,將佟養性部從中截斷,首尾不能相顧。


    驚嚇之下,本來組織度就不高的漢軍青旗瞬間崩潰,原本剛剛凝聚出些許的集體榮譽感也蕩然無存。


    少部分人沒頭沒腦的亂竄,直到被殺死或者跌倒在泥塘之中。


    大部分人則是想逃,卻進退無門。


    能夠組織反擊,穩住陣腳的漢軍,是一個也沒有,眼見得潰敗之勢已不可阻擋


    好在佟養性素來謹慎,身邊又有大隊親兵保衛,勉強抵擋的住。


    饒是如此,他也沒有心思收攏敗兵,而是自家逃命要緊


    且戰且退,逐漸脫離了與明軍戰團的接觸,算是斷尾逃生。


    然而,沒有了主心骨,佟養性帶去的許多漢軍直接拋盔棄甲,戰栗著向原本的同僚投降。


    很快,本來就以力工民夫居多的漢軍被明軍主將擊潰,隨即向佟養性掩殺而來。


    佟養性肝膽欲裂,卻發現地形同樣限製著遼鎮不能派出大批騎兵過來,隻能沿著田埂追殺過來。


    佟養性福至心靈,立刻讓隊伍裏腿腳最靈活的先行迴去報信。


    隨後指揮著身邊人組成圓陣,盡可能的壓實自己的陣腳,避免二次奔潰。


    然而,明軍像是發現了這一變化,很快也轉變了陣型,兩翼形成了一個夾角,以集中攻擊一點的態勢,猛烈攻擊佟養性陣型的前部。


    傷亡陡增之下,佟養性一直花大價錢養的親兵也戰意減退,開始向後攢退。


    眼見漢軍的陣型就要崩潰,突然空中飛起一波箭雨,射倒了不少站位突前的明軍。


    阿巴泰手挽長弓,緩緩走進佟養性陣型之中,身後則是大批下馬的正藍旗下馬騎兵。


    女真本就善於騎射,下馬之後,仍有挽弓之力。


    見到有主子撐腰,漢軍的腰杆也瞬間挺直了,甚至有了反攻迴去的欲望。


    隻是對麵明軍將領的也是不露破綻,居高臨下,占住了一片較長的田埂,前麵則是長長的泥塘。


    如果阿巴泰還要追擊,那麽先頭部隊就會暴露在火器排射之下,那可是什麽甲都能打穿,更不要說穿行泥濘中,將會使正藍旗蒙受更大損失。


    阿巴泰握緊雙拳,如果此時原本的白巴牙喇兵沒有被黃台吉全部收走,那麽自己還可以命令他們迂迴作戰,尋找戰機。


    但是現在的自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拿對麵的明軍將領並沒有什麽辦法。


    雙方的主將就這樣無言的對峙了一會,隨後默契的各自有條不紊的向後撤退。


    劫後餘生,佟養性的麵色十分蒼白。


    見到阿巴泰後,也是萬分慚愧。


    但阿巴泰卻異常溫和,甚至主動向佟養性噓寒問暖。


    畢竟漢軍的炮營可是建州當前最重要的戰略資產,萬一有個閃失,阿巴泰完全能想象黃台吉的怒火。


    好在佟養性素來謹慎,這次帶往前線拆牆的五千人,也沒有一個是炮營出身,大多是沒什麽技能的苦力。


    阿巴泰鬆了一口氣,但是折損了兩三千人力,也讓佟養性大為肉痛。


    雙方一合計,再如之前一般各自為戰顯然是行不通的,於是決定先由漢軍鋪路,為正藍旗平整土地,正藍旗則隨之前進,保護漢軍的側翼和後方。


    這樣一來,阿巴泰的推進速度便大大減慢,再加上明軍不時的突然騷擾、劫營,足足又過了七天,才重新推進到第二排石牆。


    望著眼前被拆散的石牆,胸口淤積著好大一口怨氣的阿巴泰揚起馬鞭,奔迴本陣。


    “兒郎們,我知道你們在泥地裏蹚了這麽多天,早已都是怒火衝天。”


    “說好的出了遼東去搶金銀,搶絲帛,搶女人,現在金銀在哪裏?絲帛在哪裏?奴婢又在哪裏?”


    阿巴泰的這句話,其實是他在軍中經常聽到的怨言,此時他毫不避諱的講出來,反而激起了士卒的共鳴。


    或高聲狂嘯,或拍打著盾牌和胸膛,表達心中的不滿。


    阿巴泰戟指向前方道,“想要這些東西麽?他們就在南麵!隻要我們去攻克了遼鎮那幾座小小的城堡,破了漢人的山海關,那以後他們的金銀財寶,兒女肥田就任由我們予取予求!”


    貪欲讓他麾下的士兵紅了眼睛,恨不得放開馬韁,直奔南方而去。


    “但是,不是誰都有資格去南方搶劫的,總有人要留在遼東戍守。你們這些人中,不也有不少沒趕上前年入關的盛況嗎?”


    被阿巴泰馬鞭所指,曾經在已巳之變中被迫留守,看著同伴搶來大量財富的騎士頓時一片沸騰。


    誠然,建州製度中,每次出軍劫掠,都會留下相當數量的正兵和精銳留守。


    久而久之,決定誰出征、誰留下的權力,也成為了八旗貴族們駕馭下屬最有力的馬轡。


    “能決定這一切的,隻有汗王。而我們這次出征的目標,就是汗王屬意要攻下的城池,大淩河!”


    “隻有攻下這裏,才能阻止明國向廣寧推進,你們的農奴,才能在廣寧周邊的土地上收獲更多的糧食。更重要的是,你們才能獲得大汗的恩賜,成為首批入關的勇士!”


    聽到這裏,阿巴泰這嫡係五千名正藍旗騎士再也按捺不住,齊齊揮動著武器,口中高喊“入關!”“入關!”


    見軍心可用,阿巴泰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已經讓斥候偵查過,過了這第二道石牆,明軍還沒來得及改造稻田,可以說一片坦途,都是長滿長草的荒灘。


    而那幫之前與自己在泥地裏反複拉鋸的明軍,在丟失了石牆,正沒命地向大淩河堡的方向狂奔。


    被他們困在這裏這麽多天,阿巴泰當然不想放過他們,更不想讓他們迴師增強大淩河堡的城防。


    低頭與佟養性交代了幾句,又留下正藍旗其餘的步卒保護漢軍炮營,阿巴泰急不可耐,便下達了全軍出擊的指令。


    曆經這麽多時日下馬步戰,正藍旗騎士坐騎的馬力也都保存得極好。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他們就看見了遠遠小坡上搖曳的明軍軍旗,還有飄起的炊煙。


    這幫蠢人!阿巴泰獰笑著,沒想到明軍這麽輕易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他握緊長刀,感受著戰馬掠過長草衝鋒的速度感,剛要調整姿勢準備砍殺。


    隻是這時他的戰馬突然停頓,前蹄陷入了原本平整的泥地,慣性將尚是懵懂的阿巴泰整個人甩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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