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書中那個世界!

    林啾頭皮發麻, 脊背躥起一股又一股寒意。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抖。

    一隻大手悄悄攏住了她的肩膀。

    “不用怕, ”魏涼的聲音沉沉在耳畔響起,“是‘他們’做的, 借的是不滅印痕的力量。尋到不滅印痕,此局便破了。”

    當著林秀木與淺如玉的麵, 魏涼並沒有解釋得很明白,但林啾捕捉到了“他們”和“不滅印痕”這兩個關鍵詞,心中的迷霧頓時散去了大半。

    “他們”,指的必定是他的來處——天之極的那些人。魏涼曾說過, 他們無法來到這裏,隻能通過一些魑魅手段搞事情。

    所以, 是“他們”利用了不滅印痕的力量, 扭曲時空,讓這座被屠的血城成為了連接兩個世界的蟲洞。

    林啾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無論再詭異離奇的事情,隻要能找到一個比較科學的解釋,好像就變得一點都不嚇人了。

    魏涼頗有興致地打量著她。

    他發現自己的妻子好像非常容易接受現狀。

    林啾很快就徹底鎮定下來,開始有條不紊地分析局勢——

    “所以現在最要緊的事情, 是找到幸存者, 阻止更多的悲劇發生。‘顧飛’方才提過, 說慕容春發現了暗境, 正守在那裏抵擋魔族,所以, 我們要找的慕容春應該暫時還沒有出事。與他們會合之後, 尋找不滅印痕, 破局。”

    林秀木緩緩點頭。

    “昨日,是顧飛最先帶著人進入城中的,”林啾道,“進了城,發現被屠的城池恢複了原貌,他們必定驚心不已,退出城外想要與慕容春等人商議。到了城外沒有找到慕容春,顧飛便選擇帶人返迴宗門。”

    林秀木道:“當是如此。”

    魏涼側頭看著自己的妻子,唇角帶笑。

    林啾又道:“顧飛帶著人迴到宗門,這些門人遇上了這個世界中的‘自己’之後,接二連三便出事了。顧飛發現自己無力阻止這一切,便急急返迴偶人城,想要攔住後來之人,以免重蹈覆轍。”

    “不錯,”林秀木嗟歎,“因為這個世界的‘顧飛’正在外麵尋找魏劍君,所以顧飛迴宗之後幸免於難,又來到了這裏。不幸的是,兩個顧飛,還是在這裏撞見了。”

    想起方才眼前那駭人的一幕,林啾仍然心有餘悸。雖與顧飛不熟,但心頭難免還是有淡淡的哀傷。

    她抿抿唇角,接著說道——

    “而慕容春,是在顧飛等人失蹤之後才進入城中的,他們進入此地之前,已知道這裏有問題。所以,發現城中異常之後,慕容春和我們一樣,應該很快就能猜到眾人已誤入了另外一個時空。是以他們應當不會四下亂走,而是謹慎地在附近尋找脫困的線索。”

    “夫人所言極是。”魏涼唇角微挑。

    林啾知道魏涼早已做出了相同的判斷,否則他便不會讓‘顧飛’迴宗開啟大陣,禁止任何人出入。這是為了防止後續再發生慘禍。

    依著魏涼的脾氣,肯定懶得向林秀木和淺如玉解釋,隻好由她代勞。

    林啾望向林秀木與淺如玉,語氣變得十分凝重:“此刻最危險的人,是淺如玉。方才那個‘顧飛’見到她,神情自然,張口便問她柳清音在何處,這就意味著,這個世界中的‘淺如玉’,也許就在附近。”

    淺如玉輕輕倒抽了一口涼氣,恍然迴神時,已是俏臉發白。

    雖然不知道被未來的自己吞噬之後到底會不會死去,但方才那駭人一幕已在心頭留下了濃厚的陰影,揮之不去。

    誰也不想經曆那樣的事情——身體被活活扭曲拉長,融入另外一具身軀。

    林啾無情地打破了他們最後一絲念想:“你們莫要以為被九十年後的自己吞噬,隻是記憶的融合,並不會死去。不是的,被吞噬,人就沒了。否則,方才顧飛多少應該表現出一些異樣來。”

    “是啊。”淺如玉不自覺地倒退了半步,話也多了起來,“若方才那二人融合了記憶的話,他不該是那樣的表現……所以,他問我柳師妹在何處,是不是意味著——九十年後的現在,我與那位柳師妹一道,身處這桃木偶人城?”

    “不錯。”林啾歎了口氣,“正是如此,此刻,城中應當是三人同行。”

    林秀木臉上漸漸浮起了怪異的神色,似笑非笑地望向魏涼:“那魏劍君可要當心了啊。”

    一語雙關。

    既是要當心碰到這個世界的魏涼,更要當心,攜二美同行被自家夫人撞見。

    魏涼目光不動,語氣淡淡:“不勞費心。”

    他攬住林啾,自乾坤袋中取出兩隻麵容普通的小泥人,手中掐了個訣。

    便見二人身上的氣息迅速發生變化,麵容身形變成了小泥人的模樣,而泥人的五官也開始發生變化,幾息之後,兩個小泥人變得麵容精致、栩栩如生,長相正是魏涼與林啾的模樣,身上還隱隱散發出二人的氣息。

    再看魏涼與林啾,樣貌身形已泯然眾人,像是一對街頭隨處可見的尋常夫婦。

    與泥人對換了外觀和氣息。

    若不是親眼在旁邊看著這一幕,此刻林秀木與淺如玉恐怕已認不出他們二人了。

    林秀木道:“魏劍君,可否借吾……”

    魏涼把泥人收迴乾坤袋,冷冰冰地打斷了他:“我的方法護不住你門人。”

    林啾知道他不是在推脫——魏涼並非與柳清音同行的那個‘魏涼’,而林秋早就是個死人了。也就是說,此刻轉變形貌,隻是為了掩人耳目,並不是為了防止被‘自己’吞噬。淺如玉的情形與他們不同,隻是掩藏氣息和容貌的話,未必就能逃過一劫。

    林秀木見魏涼拒絕得幹脆,隻好歎息著,祭出了那柄青色的寶劍。

    隻見青光一閃,神劍沒入地底。俄頃,淺如玉站立之處冒出一株鬆樹,將她封在了樹腔之中,氣息全無。

    林秀木單手把樹連根拔起拎在手上,正要說話時,眸光忽然一凝。

    他看見,‘魏涼’正穿過城門,直直走來。他的左右兩側各有一位絕代佳人,左邊那位清麗如蓮,眉間繚繞著淡淡鬱色。而右邊那位,皎皎似玉,周身仿佛浮著一層淺淡仙氣,正是淺如玉!

    林秀木喉頭發緊,重重看了林啾一眼,目中滿是感激。

    若不是她及時提醒,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林啾也發現了穿過城門的三個人。

    她忍不住先側頭看了看身旁的魏涼。隻見他麵色平靜從容,仿佛在看著那三人,但任誰也能看得出來,他並未把這幾個人放在眼中。

    此刻,魏涼已用秘法將容顏和氣息置換到了小泥人之中,看起來平凡無奇。然而林啾麵對他時,絲毫不覺他的麵孔陌生,對他身上的氣息也無一絲一毫排斥。

    她有種奇異的感覺——這個人無論裝在什麽樣的殼子裏麵,都可以成功吸收到她的注意,包括烏鴉。

    而正在穿過城門,徐徐行來的那個‘魏涼’,雖然生著完美無缺的容顏,散發出高貴清冷的氣質,但卻像是畫上了一張皮一般,通身上下盡是華貴的虛偽感。

    ‘製作精良的贗品。’林啾在心中默默點評。

    她知道這個‘魏涼’是秦雲奚。哪怕不是事先看過書,她也能一眼就認出來。

    秦雲奚清冷氣質之中透著的那股子陰鬱實在是太顯眼了,也就柳清音這種戀愛腦看不出來。

    此刻親眼看見這二人同行,林啾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秦雲奚明明愛極了柳清音,卻偏要與那麽多女子曖味了。

    畢竟,他是頂著別人的臉和身份,和她在一起的。

    他的心底極度自卑卻不願承認。正因為自卑,他才需要更多的優秀女子圍繞身邊,以獲得虛假的自信。

    她想得入神,沒注意到身旁男人的眼神已變得危險。

    他微微躬身,覆在她的耳畔,唿吸沉沉——

    “好看嗎?”

    她偏頭看他,見他頂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一雙黑眸卻依舊深邃,二人的視線對接在一起時,她情不自禁揚起了唇角,用眼神告訴他她的答案。

    於是魏涼看見,她那雙彎彎的眼睛裏,溢滿了星辰。

    他再一次真切地感覺到胸腔中有心髒在跳動。

    ……

    秦雲奚三人很快就穿過了城門,向著城中走來。

    林秀木急急背轉了身,以袖掩麵。

    忽然聽得淺如玉淡淡“咦”了一聲,腳步頓在原地,怔怔地看著背對著她的林秀木出神。

    “淺姑娘,怎麽了?”秦雲奚低低地問道。

    其實早在這三個人進入視野之時,林秀木早已用秘術變幻了容顏和氣息,但不知何故,他並沒有假裝若無其事地直視這三個人,而是背轉了身。

    不料反倒引起了淺如玉的注意。

    林啾看見,淺如玉的眼眶慢慢變成了粉紅色。

    唇色卻是白了許多。

    半晌,她搖搖頭,語聲微帶哽咽:“無事,看錯人了。”

    秦雲奚的視線沉沉掃過來。

    林啾若無其事地與他對視一眼——她才不怕被認出來呢,書中根本沒有她的姓名,秦雲奚能看出問題才有鬼了。

    隻見秦雲奚的視線漠然地從她臉上掠過,在魏涼身上稍微停頓片刻,然後便落在了林秀木的背影上。

    他微微側頭,對淺如玉說道:“隻是個尋常的元嬰修士,靈氣屬木——是讓淺姑娘想起了蓬萊尊主麽?”

    聲音雖輕,卻瞞不過耳聰目明的林啾等人。

    隻見林秀木豎起了耳朵,凝神想要聽一聽自己近百年後,在旁人口中是個什麽形象。

    “嗯。”淺如玉絕美的唇角扯起淡淡假笑,“我無事。”

    聲音裏卻是帶著化不去的悲傷。

    秦雲奚極自然地抬起手,拍了拍她瘦削的肩。

    看著這一幕,站在另一側的柳清音唇角浮起冷笑,眸中燃燒著冰與火。

    “夫君,”她垂眸斂下怒意,道,“有什麽安撫的話,不妨遲些再說,王佑然已在城中等候多時了。”

    秦雲奚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三分。

    林啾的心,卻是重重一跳,想起了一個極可怕的問題。

    王衛之在這裏?!

    如果王衛之就在這裏,那麽,隱在他身後的那個“卓晉”,會不會與他同行?魏涼遇上這個世界中的自己,會不會也……

    她的心像是一個沉重的皮球,忽地下墜,“嘭”一下觸底,然後彈跳起來,“噗通噗通”地亂蹦。

    她猛地仰起小臉,急切地望著身旁的男人,眸中滿是擔憂。

    魏涼見她像一隻乍然受驚的小動物一般彈了起來,不禁失笑,順勢將一個輕輕的吻印在了她的額頭上。

    “無需擔憂,我不喜那小子,斷不會與他同行。”

    “誒?”林啾表情凝滯,呆呆地望著魏涼。

    她好像並沒有和他聊過什麽前世今生的話題啊。他怎麽知道她知道前世的卓晉是他?他怎麽知道此刻她在擔心什麽?他又怎麽知道她要問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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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瞪了他半晌後,林啾吐了口氣,心神鬆懈下來——真的,替他操心什麽的,那真叫皇帝不急太監急。

    那一邊,秦雲奚聽到王衛之的名字,臉色已難看得快要繃不住了,他冷硬地問道:“他何時到的?”

    其實是想問,柳清音何時背著他,與王衛之聯絡上了。

    柳清音唇角微挑,眼中閃過淡淡的快意:“便是昨夜如玉姑娘舊疾複發,你替她不遠千裏跑到雲水謠尋藥之時。”

    秦雲奚輕輕吸了一口氣:“清音,淺姑娘這一次舊疾複發,是因為替我擋那一記神魂重蕩的緣故。”

    柳清音輕飄飄地淡笑:“我知道啊,我也十分感激呢,要不然我也不會讓王佑然四處尋找那髓玉花的線索了。他已尋到了暗境的位置,等到取了髓玉花,替如玉姑娘治好舊疾,便能了斷這樁因果,預備飛升之事了。”

    聞言,林秀木忍不住放下了掩麵的衣袖,目中閃爍著細|碎精芒。

    短短幾句話,信息量太大了。

    蓬萊盛產髓玉花,淺如玉若是需要髓玉花治疾,何需求這兩個外人?迴宗去取不好麽?

    所以,她是叛了?

    還是說……那件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林秀木微微眯起了桃花眼。

    林啾此刻也在思考同一樁事。她悄悄別開了臉,眼角不斷抽搐——該不會是,王衛之那小子,把蓬萊的髓玉花給搞絕種了吧?!

    要不然淺如玉想要髓玉花,為何不迴蓬萊去取呢?何必找什麽暗境,這麽麻煩。

    暗境中發生的事林啾倒是了若指掌。前頭的機關陷阱倒是小事,唯有一具隱在陰暗之中的幹屍特別棘手。秦雲奚追那幹屍,不慎與柳清音淺如玉二人分開,沒想到那幹屍狡猾至極,竟是藏身附近,待秦雲奚一走,便出手偷襲淺如玉。

    秦雲奚發現上當,迴轉過來時,恰好看見柳清音擋在淺如玉身前,替她挨了一劍。

    事後,他再也無顏與淺如玉曖味,而淺如玉也感恩慚愧,獨自遠走,再也沒有出現在這二人身邊。

    從前林啾倒是沒有想太多,畢竟淺如玉隻是個女配,雖然不惡毒,但所有的女配都是要千方百計粘在男主身邊的,三人同行,也不稀奇。

    但如今林啾與淺如玉已有過接觸,在她看來,淺如玉並不是那種拉得下臉來,死皮賴臉跟有婦之夫廝混的女子。

    秦雲奚曾欠她人情,現在要去暗境取髓玉花來還她人情。事情本來很簡單,隻不過秦雲奚自己心思不純,才掀起了醋海狂潮。

    這麽看來,淺如玉最終的離開,或許根本不是什麽愧疚,隻不過是交易完成,各迴各家。

    林啾忍不住瞥了眼身旁的林秀木,以及被他拎在手中的淺如玉。

    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她也開始看不明白了。

    淺如玉對誰都是淡淡的,像是隨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漠不關心。而林秀木這個人,永遠一副虛偽假麵,對誰都溫和客套。

    這樣兩個人,就算再過一萬年,應該也是現在這種平淡如水的上下級關係才對。

    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淺如玉看到一個相似的身影便紅了眼睛?

    果然看書不能看表麵。

    林啾撫了撫額,看著秦雲奚三人從麵前走過,踏上最寬敞的街道。

    “跟上。”林秀木眉頭微擰,抬腳便走。

    於是三個不倫不類的元嬰散修,便大搖大擺跟在了那三位仙氣飄飄的高階修士身後,穿過三條街道,到了一間古樸的黑木茶樓下。

    二樓窗邊,靠坐著一個風流倜儻、眉目英俊的青年,紅色發帶順著窗欞垂下,肘彎倚著窗榻,食指點著額側,神色略微有些陰鷙,正是王衛之。

    見到柳清音的那一刻,他的臉上不由自主地綻出一個巨大的笑容,舉手招唿道:“清音,這裏。”

    等到秦雲奚三人上了樓,王衛之這才裝作忽然看見旁人的樣子,驚詫地對秦雲奚說道:“喲,劍君也來了,何必,你陪著你的淺姑娘,我與清音替你去暗境走一遭便是了。”

    “佑然。”柳清音迴道,“已經十分麻煩你了,怎好意思再讓你涉險?你且先迴去,迴頭我再好生謝過。”

    王衛之挑眉:“我想要的你又不給,你還能拿什麽謝我。”

    “佑然!”柳清音輕輕跺腳,“別亂說話。”

    “好了好了,再說下去劍君大人又得衝我拔劍了。”王衛之嬉皮笑臉,“如此,我便先走一步了。清音啊,記住你我的約定,王氏宗婦的位置,我永遠給你留著!劍君若是與這位淺姑娘不小心深入交往什麽的……你便是我的了!”

    柳清音俏麵微紅,嗔道:“別胡鬧。”

    王衛之嘿地一笑,從乾坤袋中摸出一張牛皮紙,紙上用黑墨繪出清晰的紋理。是一份地圖。

    他將牛皮紙遞給柳清音,道:“那我去了,迴頭再聯絡。我已有了一些線索,下迴見麵,我帶來的東西應當對你飛升大有裨益。不過,這是你與我之間的秘密,別人,想都別想。”

    秦雲奚立在一旁,怒意沉沉已快要壓製不住了。

    王衛之哈哈大笑,展開雙臂,像一隻紅白相間的大鳥一般,從窗口一掠而下。

    林啾:“……”

    她側頭去看魏涼,隻見他滿臉嫌棄。

    坐在正對麵的林秀木已是目瞪口呆,饒是極注重身份臉麵的他,也忍不住把雙手在唇邊合了個喇叭,悄悄對魏涼說道:“要不,還是吾獨自在這裏守著吧,賢伉儷可以四處逛逛別的?”

    他是真情實感地震驚了。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家夫人看到數十年之後,自己左擁右抱,被別的女子喚作夫君,那將是怎樣一幕血流成河的景象。

    而麵前這個劍君夫人,好像呆呆傻傻的,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原來陷入情愛的女人,是真的看不到自己夫君的背叛嗎?

    說句心裏話,林秀木很想搖醒這個傻女人,對她吼一句:“喂,你夫君出軌了!就在你麵前啊!當著你的麵爬牆啊!你是不是瞎啊!”

    然後坐山觀虎鬥。

    遺憾的是,隻能想想。哪怕看魏涼再不順眼,也不敢這般公然得罪,畢竟……還有求於他。

    林秀木同情地看了看林啾,歎了一口老母親般的長氣。

    那邊,秦雲奚三人坐了下來,將地圖鋪在桌麵上。

    他的臉色陰得滴水,柳清音卻視而不見,美眸中帶著一絲勝利的笑意。

    她是早已看明白了,自家這個夫君就是這麽賤,隻有用王衛之來刺|激他時,他才無心與別的女人眉來眼去。

    茶樓雖然寬敞,但整個二樓上的氣氛卻是壓抑又沉悶,好像擠在了逼|仄的夾縫中一般。零星幾個修士漸漸坐不住了,一個接一個離開,偌大的二層樓上,就隻坐著秦雲奚三人,以及林秀木三人一樹。

    秦雲奚與柳清音都沒顧上別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歡得失之中,唯有淺如玉,在看完地圖,默默記下之後,美眸一轉,看向林秀木。

    林秀木下意識地垂下了頭。

    旋即,他仿佛有些懊惱,複又抬起頭,望向淺如玉。

    便見淺如玉眸光一顫,別開了頭。

    她的眼眶又一次微微泛起了紅色,這一次,那道長長的紅紋自眼尾向著鬢發蔓延,淚意仿佛有些壓製不住了。

    她並沒有刻意避著人。

    她的神情帶著淡淡的疲倦,好像並不在意世間的一切,也無需在旁人麵前掩藏心事。

    於是林啾一眼就看了出來,淺如玉喜歡林秀木。即便轉換了時空,隱匿了氣息,她也敏銳地在這個毫不相幹的人身上察覺到了他的影子。

    這份喜歡,恐怕還不是一星半點。

    平時還真看不出來,完全看不出來。

    她的視線落在了林秀木手旁的那株鬆樹上,暗自沉吟。

    所以,林秀木他知道嗎?他對淺如玉,又是什麽樣的心思?

    兩個姓林的開始操心起了彼此的婚姻大事,都在為對方歎息。

    而淺如玉的頻頻迴眸,很快就引起了秦雲奚的注意,隻見他緩緩起身,向著林秀木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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