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王寒潭的臉上,緩緩綻開了充滿惡意的笑容。

    林啾謙虛地笑了笑:“你既是王氏的普通子弟,便該稱唿我為宗主夫人或者劍君夫人,念你年少,第一次便不與你計較了。”

    此言一出,細細.碎碎的惡意自王寒潭身上蜿蜒而來,身後也襲來幾縷,盡數匯入蓮瓣中,那片介於虛幻和真實之間的絕美蓮瓣,由八成漸漸展至九成。

    林啾隨意地掃了眼身後,也分不清惡意來自哪一個或者哪幾個萬劍歸宗的弟子。

    她無所謂地笑了笑——既然業蓮需要惡意,她這輩子就注定得走黑紅的路。

    王寒潭從人群裏拽出一個麵孔豔麗,眼底卻有青黑倦意的女子,指著林啾,惡毒地問道:“嬌兒,你看看,魏涼劍君這個‘夫人’,是不是數日前想要進門分你寵愛的那個林秋?”

    女子抿著唇點了點頭。

    王寒潭咧嘴笑起來,露出一口黑黃相間的牙,道:“嘖嘖,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啊!數日前還將貼身小衣送給我的女人,轉頭就抱上了萬劍歸宗的大腿,了不得了不得!迴頭呀,那小衣我也不敢用來做抹布了,便好好點起香火來供著唄!”

    小衣,來了!

    林啾歎息:“實不相瞞,自家父過世之後,家母憂思成疾,腦子出了點問題。她往外送的那些小衣,其實都是她年輕時候留下的舊衣裳。聽聞你們王家家風很正,想必你也不會去亂動那些衣物,還請盡快將它送迴清寅宗,否則,我隻能懷疑你對家母有什麽不軌之心了。”

    她裝模作樣撩起衣袖抹了抹眼睛,道:“為人子女,本該替家母背了這個黑鍋,奈何如今魔患未除,你們王家同為正道中人,卻虎視眈眈盯住我萬劍歸宗不放,試圖興風作浪。為了這天下蒼生,我不得不實話實說!家父本就是為了除魔衛道犧牲了自己,相信他一定會理解我的不得已。林氏滿門,心懷蒼生,個人的聲譽得失算不了什麽!”

    林啾也沒冤枉鄭子玉,原著中,惡毒女配林秋曾在鄭子玉墓前脫下貼身小衣,說這是娘親年輕時最喜歡的。

    王寒潭嘴角直抽。

    他早知鄭子玉不要臉,卻沒想到這個女兒青出於藍勝於藍,更是不要臉。最可恨的是,明明知道她在胡說八道,偏偏拿她一點轍都沒有。

    “所以,”林啾盯住王寒潭,麵容懇切,“王家這位公子,一定不會對我母親有什麽非份之想吧?為了家母的清白,小衣送還之日,我會想辦法請來幾位德高望重的女前輩做見證。若是王公子已對那些衣物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她誇張地抬起雙手捂住臉,嗔道:“那你可真是再沒臉見人了!”

    這件事情本就是鄭子玉咎由自取,林啾甩鍋甩得幹脆利落,毫無心理負擔。

    王寒潭:“……”

    “丟人現眼!”王天破本欲看魏涼的好戲,沒想到這畫風卻越來越歪了,他惱怒之下,一巴掌扇在王寒潭臉上,“還賴在這裏做什麽!滾迴去閉門思過!”

    這一掌摑得實誠,王寒潭的臉頰頓時高高腫了起來,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

    一張嘴,掉出了四顆牙。

    王寒潭驀地抬頭盯住了林啾,一雙眼睛裏滿是怨毒。

    林啾眼睜睜看著業蓮第二片花瓣妖嬈地綻至十成。

    一股更加強大的暖流自識海湧出,瘋狂地衝刷林啾渾身經脈,極其磅礴的靈氣在丹田中劇烈撞擊,經脈和丹田漲痛得厲害,林啾感覺自己快要炸開了。

    林啾下意識地偏頭去看魏涼。

    他又在神遊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啾發現他的眼底竟殘留著一抹未曾徹底褪去的殺意。

    感覺到林啾的注視,他很明顯地定了定神,上前握住她的雙肩,偏頭冷冷地睨了王天破一眼。

    王天破不敢再留,急急施禮告辭。

    萬劍歸宗弟子個個神色有些複雜,看著魏涼扶林秋坐到旁邊寬闊的白石台上,捏訣替她護法。

    他的聲音極其平穩清冷,一字一句指引林啾結丹。

    林啾此刻已能內視,她強忍著劇烈的漲痛,調動經脈中澎湃的靈氣,讓它們依照魏涼的指引運行。

    經脈已被石鍾靈乳徹底強化過,無比堅韌,煥發出瑩瑩七色流光,而經脈中的靈氣源自識海業蓮,無比精粹。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二者的契合度卻不是很高,細細體察時,發現經脈之中有些淡粉色的透明障礙,使得靈氣運行時扭腰折肚、搔首弄姿。

    林啾睜開眼,喘.息著低聲對魏涼說道:“玉心經影響了靈氣運行,有沒有辦法解決它?”

    魏涼麵孔清冷,微微俯身貼近她的耳畔,聲線暗沉:“我喜歡……筋.酥.骨.軟。”

    林啾唿吸一滯。

    便見魏涼立直了身體,眉眼間俱是冷色,一本正經地說道:“根基已定,無可逆轉。你曾經誤入歧途,後悔已是無用。從今往後,謹記勤勉刻己,或可將影響降至最低。”

    附近幾個萬劍歸宗的弟子默默頷首,一副受教的神情。

    林啾無語地望著他。

    她覺得自己真是長見識了。什麽正道第一人,這活脫脫一個衣冠禽.獸啊!

    她閉上眼睛,繼續引導體內靈氣運行。

    業蓮之上,出現了一星異狀。兩片蓮瓣輕輕.顫動,好像嗷嗷待哺的雛鳥。

    林啾心念一動,憑著本能,嚐試將一縷靈氣引入蓮瓣的脈絡之中,反哺業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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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氣甫一接觸業蓮,林啾頓時感覺到一股極深刻的歡欣雀躍自識海彌漫至全身。打個不恰當的比方,竟像是初生嬰生喝到了第一口奶一般。

    ‘莫非從來也沒人試過以靈氣反哺業蓮?’林啾小小地吃了一驚。

    她身為一個外來客,並不知道修真之人點滴積蓄靈氣的艱辛——試想,尋常人築基之後,打坐一個周天,才能蓄得一絲極細微的靈氣,而這一整個周天中,心中不得有絲毫雜念,一旦分心,則功虧一簣。修真,本就是忍受無邊孤寂的苦行。這樣辛辛苦苦才能得到的點滴靈氣,誰會舍得像她這樣大手大腳,憑著心意亂用?

    旁人得到業蓮,隻恨不能將它徹底榨幹,誰會一擲千金去做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林啾就不一樣了,修為是白送的,石鍾靈乳是白送的,業蓮靈氣更是白送的。輕易得到的東西,她實在是珍惜不起來。

    沒辦法,人性本賤嘛。

    林啾再度引了一縷靈氣進入識海。

    兩片孤零零的蓮瓣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綠植一樣,輕.顫著,小心翼翼地將靈氣分送至整片花瓣。

    林啾發現,介於虛實之間的業蓮凝實了起來,原本它像是用墨汁懸畫在清水中的墨蓮,好似隨時會潰散。而此刻,得到了靈氣滋養的業蓮蓮瓣竟煥發出了金屬般的光澤和質感。

    林啾心有所感,知道隻要用靈氣將業蓮蓮瓣徹底夯實,它便不會因為沒有汲取到足夠的惡意而凋零閉合了!

    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髒怦怦直跳。

    業蓮反噬這種事,她實在是不想再經曆一次了。這次雖然僥幸過關,但誰能保證下一次還有人上趕著給她送惡意?

    萬一今日王氏族人沒有送上門來,她是不是得像書中的惡毒女配林秋一樣,找個修為低微的人活活折磨至死,來維持業蓮不敗?

    一旦踏出那一步,那就再也不可能迴頭了。

    底線隻要被打破一次,後續就會有一萬次。

    林啾心神一定,引導著周身靈氣,緩緩渡入業蓮中。

    修為提升得慢不要緊,反正眼下能對她造成威脅的人隻有魏涼一個。若是魏涼護她,那這天下誰也奈何她不得;若是魏涼要她死,那麽有沒有這一點靈氣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於是魏涼眼睜睜看著林啾在自己的引導下,修為一步一步,義無返顧地往下跌。

    魏涼:“……”

    還沒走開的萬劍歸宗弟子們:“……”原來世間真有這麽愚鈍的人,有劍君親自指引,竟還能越練越迴去了!

    靈氣運行數個周天之後,林啾的修為重新迴到了築基初期。

    識海之中,兩片業蓮蓮瓣徹底穩固了,暗金色光芒幽幽照映著識海,林啾靈台一片清明,整個人神清氣爽。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雖然眼下修為暫時隻是築基初期,但無論體能還是力量,都要遠遠優於她剛穿越的時候。

    更令她感到驚喜的是,識海中的暗金色業蓮,開始緩緩自轉。

    業蓮轉動之時,散發出一股玄妙的牽引力,四周的靈氣開始自發地沁入林啾的體肌,過程雖然緩慢,但卻平穩而堅定。

    此刻的林啾,還沒意識到吃飯睡覺都在修行是一件多麽恐怖的事情。

    她眨巴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望著麵前滿臉鬱色的魏涼。

    她知道結丹之前,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動她。

    女子被采.補過實在是太明顯了,做為正道第一人,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魏涼一定不會自墮聲名。

    ‘叫你喜歡筋.酥.骨.軟!’林啾得意地想。

    魏涼緩緩起身,麵色平靜,道:“雲水謠除固元草之外,還有聚靈姝,服下可增道行二百年,雖千年難遇,但我若想要,便能尋到。”

    他微微俯身,耳語細若遊絲:“王氏宗家,便藏了一株。”

    林啾:“……”

    她懂了,這就是個天涼王破的節奏!

    天生魏涼,便是要讓王家破產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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