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迴說道,詩會上惡徒行兇,林盡染遭炭火傷。元瑤見醫師匆匆趕來治療,便留下申越在屋內看守,獨自迴了房換上一身勁裝,戴上麵紗,匆匆出了驛館。


    江南諸郡倒也不似長安那般,有著嚴苛的宵禁規矩。諸如江都縣、江寧縣等皆是南下重要的渡口,往來南北的客商密集,半夜裏在此下船也並不稀奇。故而這些個有渡口的縣,這宵禁規矩便被黃之屹給免了,遠在長安的楚帝也並未插手這些地方上的規矩。


    而元瑤則是一路風馳電掣,驅馬直奔千金閣,不消片刻,便進了攬月樓。


    此刻樓中也是異常熱鬧,剛在外圍觀的才俊可還未散去,便是在樓中聚著說起方才驚魂未定的趣事。


    “也不知這林禦史是惹了哪戶人家,竟逼的有人上門行兇。”


    “你可低聲些。”一旁的友人輕聲提醒道,看這家夥是喝多了,眼下又是在胡說,私下非議長安城來的官員,當真是不怕被衙役抓了去。


    “有什麽好低聲的。”隻見這學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若非是官官相護,怎···”


    一旁的友人見他更是出言不遜,慌忙的便要拉他坐下。可還未等有多的動作,房門便被一腳踹開。


    原是元瑤在一層並未見到攬月樓的掌櫃薛坤在,本想再去後院尋他,途經清漪姑娘房外,便聽聞這狂悖之言。一怒之下便將房門踹開,門口清漪姑娘的侍女也並未敢阻攔,隻得放這俠女模樣的元瑤進了閨閣。


    “嗬,竟還是兩個讀書人!”元瑤姑娘上前便是將杯中酒潑到二人臉上,嫵媚中又透著冰冷的聲兒問道,“眼下二位可是清醒些了?”


    清漪姑娘聽到這般動靜,慌忙的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問道,“是姐姐?”


    見過元瑤平日裏穿過紫裝常服,卻未曾見過這一身勁裝俠客的模樣,隻是聞聲便能聽出定是元瑤無疑。


    清漪姑娘又是慌忙的問,“姐姐,林禦史可有恙?”


    “無礙!”元瑤隻淡淡迴了一句。


    得了元瑤的信兒,清漪姑娘才稍稍放心些。


    那兩公子被這元瑤潑了酒水哪能善了,站起身來便是怒斥道,“你是何人?竟敢在青樓行兇我等讀書人,你個女子還有沒有羞恥心?”


    清漪姑娘房裏的動靜之大,早已引起一層其他人的注意,紛紛至房外駐足圍觀。


    “嗬,讀書人?羞恥心?”元瑤冷哼一笑,言語中更是冰冷之意,“林禦史在長安時便請當今聖上舉辦科考,給天下學子一個入朝為官的機會,你等讀書人不知感恩,還在背後妄論非議。卻不知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的道理?孔聖人的話倒是真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你等可有羞恥心?”


    聞言這兩個讀書人皆羞紅著臉,卻又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是何人在此喧鬧啊~”


    薛坤此時帶著小廝從圍觀人中開出一條道來,見著背影倒還有些熟悉,隻走到一旁便是認出眼前的女子,趕忙拱手敬道,“元···”


    薛坤頓時覺著此場景下並不好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又倏然改口道,“原來是東家,薛坤怠慢了,請隨薛坤至後院詳說。”


    原來是千金閣的東家,難怪這薛掌櫃如此恭敬,但也從未見這千金閣的東家露過麵,未曾想到竟是個女子。


    見這倆讀書人隻能有些訕訕地拱手敬道,“原是千金閣的東家,今日便是個誤會。”


    元瑤轉過身去便要離開,可又頓下身子,撇過頭去,撂下一句,“這倆讀書人若能高中,金榜題名,再來想進攬月樓的事吧。眼下這學識恐得再刻苦打磨一番才是。”


    薛坤聞言,便擺了擺手,示意小廝將這兩人扔出千金閣。


    元瑤熟絡的領著薛坤進了後院的亭閣之中,因亭閣設於湖中,往亭中而去隻有東西兩向的曲廊,與南岸又有三四丈開外,若不是大聲怒喊,倒也不至於讓岸上的人聽了話去。


    “今日,林盡染遇襲一事可是你安排的?”元瑤的眼神有些許的冰冷,直勾勾的盯著薛坤的眼睛。


    “元姑娘說笑了。薛某哪有那麽大的本事。”薛坤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又不理會元瑤那副吃人的姿態,安然坐於亭中的石凳上,有些戲謔地接著說道,“天公知曉這林盡染是惹了誰。這種事情,姑娘總不能賴在薛某身上罷。”


    “千金閣擺的席麵,用的都是自家的小廝,你薛坤能不知曉這惡徒的底細?莫不是明日你也打算這麽在黃之屹麵前如此分說?”元瑤話中怒意更甚。


    薛坤還甚是悠閑地給自己倒了杯茶,緩緩道,“如何能證明這小廝是我千金閣的人?嗬,自他要決意動手之時便已注定他將死的結局。”


    “將死?”元瑤蹙著秀眉,有些不解,“驛館中有千金閣的人?”


    “元姑娘怎的去了長安,還蠢了些?”薛坤不禁有些好笑,話中的嘲諷之意更甚,“驛館當然有我千金閣的人,不過你們院子目前還是安全的,畢竟誰也不能禁軍侍衛給買通了。不過嘛,往後可說不好。”


    既然不是看押之人將這惡徒暗殺,那便是隻有下毒!這惡徒的餐食中可能投毒,亦或是在行兇前便服下了毒藥。


    見元瑤有些明白的意思,薛坤更是有些‘善意’地提醒,“薛坤可要多嘴一句,元姑娘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下江南一事,貴人已是不悅,如今又為了林盡染來千金閣逞威風,你當真以為這是長安的攬月樓不成?”


    薛坤的話裏話外已然有些威脅之意,前幾日元瑤因香水一事來尋薛坤,倒還能好生相待。畢竟若是這小玩意兒能賺著些銀錢,不過是將這林盡染殺了,元瑤又是陪伴在旁,香水的秘方不過是彈指間便能到手。但今日若是為了這林盡染出頭,那便要看看這元瑤是否真的還一心向著貴人了。


    “你可莫要忘了,千金閣我也是能管的。”元瑤的語氣不容置否。


    “喲,嘖嘖嘖。”薛坤滿臉含笑的站起身來,譏諷之意更甚,“且不說這王翮至今下落不明,薛某且問你,這王翮手中的賬簿現在何處?元姑娘既是下了江南,定然將另一冊賬簿也交到家兄手中。你這攬月樓的東家,早已名不副實了罷?”


    說罷,薛坤離著元瑤是越來越近,卻也不敢更放肆,隻稍稍向前躬身,閉上雙眼,皺著鼻子猛吸一口香氣,不禁有些讚歎道,“元瑤這等佳人,倘若是成了這林盡染的玩物,可真當是暴殄天物···”


    還未等薛坤說完,一陣寒光略過薛坤眼前,一柄軟劍已是架在薛坤的脖子上,淺淺的劃了一道血痕,隻聽得元瑤嫵媚地笑道,“元瑤的味道如何?可是如了薛掌櫃的意?”


    隻見薛坤意猶未盡地吧唧吧唧嘴,恬不知恥地說道,“香氣是極佳的,隻可惜未能品嚐個中滋味。想來,隻能便宜了那小子了。”


    “哦?那薛掌櫃可要再細細品嚐元瑤的味道?”元瑤的嫵媚之意更甚,笑意更濃。


    可薛坤是熟稔這元瑤之人,定然不敢再進一步,眼下自己還未成為一具屍首,已是這女人有所忌憚。若是再得寸進尺,這品嚐的怕不是美人,而是穿腸毒藥了。


    薛坤二指輕輕推開架在脖子上的軟劍,收起那副輕佻模樣,緩緩說道,“黃之屹那邊,我自然能給個解釋。不過今夜恐怕要給個解釋的不是薛某。”


    眼見著曲廊緩緩踱步走來一個黑影,便知今夜的正題才堪堪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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