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二日


    “喝!”


    “嘿!”


    “喝!”


    “嘿!”


    ......


    張卓剛恢複知覺,一瞬間便坐了起來。


    待發現他此時正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時,雙手直接便向著身旁摸去,想要尋找那把陪伴他多年的陌刀。


    但隨著他雙手不斷的摸索,右肩卻忽然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


    張卓抬眼望去,便發現他的右肩已經被繃帶包紮了起來,整個右臂更是使不出來一點力氣。


    這個時候,他終於聽到了外麵所傳來的士卒操練聲。


    冷靜下來的張卓終於發現他此時正在一個營帳內,至於那柄陌刀,則立在一個架子上,明亮的刀刃依舊在不停閃著寒光。


    起身下榻,張卓慢慢走到營帳門口,一把便掀開了帳簾。


    伴隨著刺眼的光亮,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陌生中又帶著熟悉的營寨。


    陌生,是因為張卓並沒有在這座軍營待過。至於熟悉,是因為張卓已經在軍營之中待過這麽多年,更不止一次親身指揮過秦銳士安營紮寨。


    “張統領,您醒了!”


    還沒等張卓完整地看清楚這個營寨,他的耳邊便傳來了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


    張卓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便發現這人身穿的甲胄雖然並沒有平陽重甲軍們所穿的精良,但那一身正是秦軍中的製式盔甲。


    張卓微微點了下頭,內心之中同時也放鬆了下來。


    如果張卓沒有猜錯的話,這裏一定就是武遂城原本駐軍的所在了。


    “張統領,左庶長曾吩咐過,如果您醒了,便仍您第一時間去見他!”


    聽到這名甲士的話語,張卓便對著他點了下頭,喉間帶著一絲啞意,輕聲說道


    “帶路吧!”


    “諾!”


    伴隨著甲胄的輕微碰撞聲,甲士對著張卓行了一禮後,便向著前方走去。


    “嘿!”


    “喝!”


    “嘿!”


    “喝!”


    ......


    耳中聽著那整齊一劃的聲音,雙眼更是看著那一隊隊身穿黑色甲胄的秦軍正在不停訓練,不知不覺中,走在張卓前麵,為張卓帶路的那名甲士便停了下來。


    “左庶長大人,張統領到了!”


    “進來!”


    聽著大帳內傳來王齕那熟悉的聲音,張卓對著領路的甲士道謝了一聲後,便掀開帳簾走了進去。


    “左庶長大人!”


    “嗯,醒了?先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張卓剛走進營帳內,便對著坐在主座上的王齕行了一禮,待聽到王齕的話語後,便隨意找了一個空著的座位,坐了下來。


    入座後,張卓才發現帳內不僅僅坐著王齕,更是坐著嬴政與蒙恬兩人。


    張卓正準備起身對著嬴政行禮,但王齕的話語卻傳入了張卓的耳中


    “蒙恬,我本以為從小就接觸過兵事的你,即使是昨晚的那種危急關頭,身邊敢戰的重甲士依舊能有三千多名呢,沒想到我還是高看了你,最後殘餘的竟然隻有一千多名!”


    “我隻能說,你這個千長,不愧是千長!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給伱一個機會,隻當做是揠苗助長吧!就是不知道,如今的你還有沒有那個勇氣敢於再次單獨統領一軍?”


    “左...左..”


    聽著王齕那毫不客氣的話語,蒙恬一臉愧色地站起身來,但卻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語。


    王齕看著蒙恬,雙眼之中帶著一絲不耐,沉聲說道


    “蒙恬,你與張卓同歲,他如今不僅身為秦銳士的統領,麾下更是有著三千名秦銳士,你與他相比,難道真的很差勁嗎?”


    坐在座位上坐立不安的張卓完全沒有想到,王齕竟然會把話題忽然轉移到他的身上。


    見此,張卓連忙起身對著坐在王齕左側首位的嬴政行了一禮,沉聲說道


    “末將見過大王!”


    嬴政看著張卓那帶著疤痕的麵孔,想了沒多大一會兒,便想起了當初那個,曾在鹹陽城中,救過他與他母後的那個年輕人。


    正當嬴政想要說些什麽時,王齕那不耐煩的聲音忽然傳入了幾人耳中


    “尚公子,這裏是軍中大帳,是商議軍情的地方!如果尚公子有私事想要處理,完全可以出去!”


    隨著王齕的聲音落下,營帳內的氣氛忽然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嬴政也是完全沒有想到,王齕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語。


    淩晨時嬴政在與王齕相見後,伴隨著王齕的親口述說,嬴政便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雖然此時的營帳之內隻有他們四人,但伴隨著王齕這毫不客氣的話語,心中剛剛升起的豪情,還有那身為秦王的傲氣,依舊讓嬴政很不好受。


    過了半響,王齕微微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尚公子,末將知道在你們這個年紀,心中都有著各自的傲氣,難免年少輕狂。但你們都要記得,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則要一步一步的走。老夫的時間畢竟不多了,如今你們三人依舊年幼,還望尚公子先以國事為重,莫寒了我們這些老秦人的心!”


    聽到王齕那帶著蒼涼的話語,嬴政站起身來,對著王齕深深行了一禮,沉聲說道


    “王老將軍教訓的是,本王受教了!”


    見嬴政如此,王齕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但沒過一會兒,王齕的臉龐便重新凝重了起來。


    “如今武遂駐軍仍有四萬,再加上殘餘的一萬平陽重甲軍,總計五萬大軍。如果尚公子真的想要實現心中的那些理想,正好可以趁著南陽大旱,派遣這五萬大軍攻伐韓國。”


    “攻伐韓國?”


    聽到王齕話語的嬴政,臉色瞬間也凝重了起來。


    沒想到他剛剛才在新鄭城中見到了那個人,沒想到不久之後,竟然要攻伐他的母國!


    王齕看了一眼嬴政,便把目光注視在張卓與蒙恬兩人身上,繼續說道


    “南陽大旱,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再說,如今的平陽重甲軍因為這幾天的動蕩,軍心士氣均有所降低,此時正需要一場大勝來重振軍心。而如今的南陽之地,再合適不過了!至於張卓與蒙恬兩人,完全可以讓他們各自率領一部分秦軍,兵分兩路,盡可能多的占領南陽之地。”


    “由於時間有限,雖然不能完全占領整個南陽,但隻要占領一半,這對於尚公子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功績。尚公子離開鹹陽的消息很多人都已經得知,有此功績加身,不僅尚公子在秦國的聲勢可以提升許多,等迴到鹹陽後,呂不韋也沒法隨意指責尚公子無故離開鹹陽!”


    聽完王齕的話語,嬴政的臉色頓時變的更加凝重了起來。


    雖然嬴政的內心之中很是不情願,畢竟在新鄭城中與韓非的一番交談,讓嬴政那沉悶的內心舒暢了許多。但不得不說,王齕的這個辦法很好。


    王齕見嬴政仍在思考中,便對著臉色同樣凝重的蒙恬與張卓兩人問道


    “你們兩人可有什麽異議?”


    張卓與蒙恬對視了一眼,待看到各自身上的繃帶後,蒙恬便對著王齕行了一禮,輕聲說道


    “左庶長大人,武遂的駐軍一直都是由王琅所統領的。但王琅如今被擒,如果此時率領武遂的駐軍進攻韓國的話,末將擔心....擔心...”


    “擔心什麽?蒙恬,莫非你已經失去了獨領一軍的勇氣了嗎?你要知道,不管領兵的將領是誰,駐守武遂的軍隊終究是我大秦的軍隊!隻要是攻伐六國,我大秦的軍人就沒有後退的。”


    說完這句,王齕看了一樣張卓與蒙恬兩人身上的繃帶,沉聲說道


    “你們身為兵家,個人的勇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依舊是你們統兵的技巧。趁著你們兩人身上都有傷,正好可以讓尚公子看一下你們兩人具體的統兵能力!”


    說完,王齕的目光便著重看了張卓一眼。


    因為蒙驁寄給王齕的信件中,一直有說張卓在統兵攻伐時,經常身先士卒。


    身先士卒固然可以大大提升麾下士卒的士氣,以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戰果。但身為王齕最為倚重的後輩,王齕還是希望張卓能夠學會指揮大軍作戰,而不隻是一個莽夫!


    王齕見張卓與蒙恬兩人全都低下頭後,便對著嬴政說道


    “尚公子,千古一國之夢固然很美好,但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如果你真的想要實現那個夢想,有些事就不得不做!”


    聽到王齕說起那個千古一國之夢,嬴政的雙眼之中逐漸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神采。


    他看了一眼站立在營帳內的張卓與蒙恬兩人,最終還是把視線放到王齕那蒼老的臉龐之上,並重重地點了下頭。


    王齕見此,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便對著張卓與蒙恬兩人吩咐道


    “你們兩人先行離去準備吧,晚點我自會通知軍中所有的校尉,明日開始,攻伐韓國!”


    伴隨著王齕那帶著血腥味的話音落下,其輕輕對著兩人揮了揮手,便示意張卓與蒙恬兩人先行離開。顯然,王齕還有其他話要對嬴政講。


    張卓與蒙恬兩人見此,對著嬴政與王齕行了一禮後,便告退離開大帳。


    出了帳門,張卓與蒙恬兩人互相碰了一下拳頭後,便各自返迴營帳之中,靜靜等待著不久之後的擊鼓聚將。


    “咚!”


    “咚!”


    “咚!”


    三聲鼓響後,營寨內很快便喧嘩了起來。


    但隨著各個校尉的大聲嗬斥,整個營寨內又很快平靜了下來。


    聽到鼓聲傳來,找了許久依然沒能找到驚鯢的張卓,也隻能在鼓聲落下後,與其他校尉一起,向著軍中的主賬匯聚而去。


    不久之後,當所有的校尉們都到達主帳後,王齕便對著眾人說起了明天攻伐韓國的事宜。


    明天一鼓作氣,盡起武遂城中的所有秦軍,直接進攻韓國的前線。秦軍突襲之下,料定韓國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待城破之後,便令張卓與蒙恬兩人各自率領一萬秦軍,兵分兩路,破城占地。


    武遂城本身就身處秦、韓的交界處,各種輜重與攻城器械本就有許多。再加上王齕從上黨到達武遂時,便已經讓大軍開始準備了。


    所以,這次的攻伐雖然比較急,但對於深得秦軍軍心的王齕來說,萬事早就已經俱備。


    至於張卓尋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的驚鯢,此時正與掩日、黑白玄翦等羅網的人在一起。


    與他們同處一片營帳的,則是陰陽家的幾人與鹹陽來的趙高等人。


    此時,在一個很是安靜的營帳內,隻有穿著秦軍製式甲胄的掩日與驚鯢兩人。


    “驚鯢,你很不錯,信陵君已經死了,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


    掩日看著腰間纏有繃帶的驚鯢,沉聲說道。


    “掩日大人!”


    驚鯢雙眼如一潭幽泉一般,非常冷靜地對著掩日行了一禮。


    但掩日的下一句話,卻讓驚鯢緊緊握起了手中的拳頭。


    “所以,你便可以開始下一個任務了!”


    驚鯢握緊秀拳,整個身軀微微顫抖了起來。


    雖然驚鯢在見到掩日的第一眼,心中就已經有所準備了。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驚鯢的內心之中還是湧現出了一絲不舍。


    但沒過多久,驚鯢便把心中的那一絲不舍拋開,轉而對著站立在她麵前的掩日行了一禮,沉聲說道


    “是,大人!”


    剛才驚鯢那細微的動作並沒有躲過掩日的雙眼,但當掩日看到依舊對他恭敬有加的驚鯢後,語氣之中都帶著一絲異樣


    “這次的任務很簡單,我相信你也會很情願的!”


    驚鯢聽到掩日的聲音後,並沒有多說,隻是靜靜等待著掩日的下文。


    “張卓,秦銳士的新任統領。你的任務很簡單,那就是接近他,等待下一件任務!”


    “嗯?”


    聽到掩日的話語,驚鯢直接便抬起了螓首,一臉疑惑地看著掩日。但緊接著,她的瞳孔便不由自主地放大了。


    “你當初為了接近信陵君,在羅網之中學到了很多特殊的手段。我相信,你完全能夠借助這些手段,更好的完成此次任務!”


    說完,掩日便沒有在理會驚鯢,轉而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掩日的時間很緊,他還要去查看一下身屬於羅網的另一件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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