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度得到消息和嶽鵬宇一起迴來的時候,事情已經無可挽迴。


    正是黃昏時候,夕陽西下,


    橫劍山莊外堵著的人驚慌失措,看見嶽鵬宇迴來忙不迭的求救道,


    “十小姐……出大事了!您可迴來了!”


    蕭正度已經撩起衣角大步踏入,不等嶽鵬宇的保護,他對於橫劍山莊內發生的事,倒是有所猜測。


    無視掉路上欲言又止,橫七豎八的傷者,


    有穿著橫劍山莊統一服飾的,也有潦草的江湖人士,沒有一個身上不帶點兒血色。


    真是什麽人都敢挑釁她了。


    蕭正度急需見到她,畢竟人數太多,還是擔心她會有所損傷。


    推開炎昌院大門,入目便是她垂眸執劍立在水池邊宛如雕像的身影,


    蕭正度輕輕叫了她一聲,“樓筱。”


    她沒有反應。


    他皺了眉緊走幾步,離她不到五步遠便感覺到了一股通身寒意,


    明明她沒有動,他卻猶如被一隻不知藏身何處的野獸緊盯著,琢磨將要下口在他的要害處。


    “是我,樓筱,我是蕭正度。”酉山王殿下直覺不能再靠近,站定了對著她說道。


    許久之後,或許是確定了他不會有威脅,她的身影才軟和起來,


    睫毛顫動,手中長劍垂下,樓筱挽了個劍花,把長劍收入劍鞘之中。


    她這才轉過身來,麵上已是一片溫和,“等你很久了。”


    蕭正度提著的心放下,慢慢靠近她身邊,無視了炎昌院中斜陽下躺著的屍體,鮮血染紅的錦鯉池,


    一派悠閑的說道,“出什麽大事?他們冒犯了你死不足惜,殺便殺了,又有什麽打緊。”


    他根本不問發生了何事,為何會有那麽多人膽敢對她刀戈相見,


    隻維護她,眼也不眨的看著樓筱說道,“橫劍山莊膽大妄為,對當朝鎮國公下手,便是滿門抄斬了也不為過。”


    樓筱麵上幾分訝然,“那倒不必。”


    她從身上掏出這一切的源頭,從密室中拿出的賬本,直接塞給他,


    “你看是你去抓人, 還是讓李懷卿來。”


    蕭正度拿起來隨手翻了翻,正要下令,卻聽見老莊主嶽昆的喊冤聲由遠及近,


    “殿下!殿下!我橫劍山莊有罪!竟不知這不孝子背著我等,幹下了不可饒恕的大事!


    鎮國公大人!您可還安好?草民已經把罪魁禍首綁了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正走進炎昌院的嶽鵬宇,臉上已經不是一般茫然了。


    她不過是去了一趟雲蘇城,緣何橫劍山莊就成了這般慘狀?


    她的江湖好友們,把酒言歡、無話不談的俠士們,為何躺在了地上?


    嶽昆帶著人緊緊綁縛著嶽占赤,把他推到了樓筱的眼前跪下,


    “都怪草民溺愛,對他抱有極大期望,本來準備把橫劍山莊都交付於他,早早便放了權,隻想頤養天年。


    沒成想他竟信了那北漠人的鬼話,將我橫劍山莊所鑄寶劍高價賣給了北漠!然後告知我們都是正常買賣……我們都不知情啊!”


    他說著一腳踢向無法說話的嶽占赤,“孽障!你把我橫劍山莊,推向了萬劫不複之地啊!”


    樓筱連看都不想看他們,甩袖往屋內走去,


    一身血腥急需清洗,她今日狀態有些不對,身體始終在躁動,連蕭正度近前來,她都差點揮劍而去。


    她需要冷靜一下。


    那些瑣碎事交給蕭正度即可。


    酉山王蕭正度在她身後望著她的背影,也隱約覺得她似乎不太對。


    嶽占赤捂了嘴被綁縛著就倒在腳邊,一動不動,蕭正度低了眼用腳尖撥一下他,也沒個反應。


    他當然不會被橫劍山莊就這麽糊弄了。


    “你們的意思,都是他的錯?”


    蕭正度手裏還拿著賬本,語氣裏都是威脅,“看不出來啊,他還能手眼通天致此,比朝廷命官都還能幹。


    你說本王要不要給他個官兒當當,說不得是個治世之才呢。”


    他習慣性陰陽怪氣,叫人把嶽占赤拉起來,“把他鬆綁,我要親自問問。”


    護衛取下堵住嶽占赤嘴的布團,又一巴掌扇過去讓他清醒了,好打起精神聽酉山王的問話。


    “你父親說,都是你一人所為,是也不是?”


    他躬下身,明知故問道。


    嶽占赤眼神幾度放空,不知想了什麽。


    嶽昆在他身後怒罵道,“孽障!還不快快認罪!你要連累我整個橫劍山莊麽!”


    話裏的痛心疾首幾乎要壓垮老莊主一般,不知內情的幾乎都開始同情起那耄耋老人來,


    嶽鵬宇的眼神從躺著的屍體裏移到嶽占赤的身上,她急需要一個人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嗬……是我。”嶽占赤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還有姊妹兄弟們,滿含悲涼的承認道,


    “在橫劍山莊製武器的是我,將其賣入北漠的是我,煽動橫劍山莊江湖俠客圍攻鎮國公的也是我——哈哈哈”


    他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酉山王蕭正度大笑出聲,是嘲笑父親老糊塗了以為推出他來就能撇清幹係,


    也是嘲笑自己,明知道父親是什麽人,還對他抱有期望。


    無論當初是被迫還是有意,為了掙那不義之財與北漠相勾結的時候,結局早就注定。


    嶽鳴宣都勸不動父親,他們明知道劍就在頭頂隨時落下,還是裝作一切都還有可挽迴的餘地。


    “你可知道你所說的都是死罪,還會牽連嶽家每一個人?”


    嶽占赤收了笑,“他們那麽傻,知道什麽呢。”


    他話雖然這樣說,眼卻是看向嶽鵬宇。


    嶽家要說清白的,也隻有她了。


    此時橫劍山莊的侍兒焦急的頻頻抬頭看向嶽鵬宇,在這樣的節骨眼上,蕭正度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蕭正度的護衛把他拎了出來,“何事?”


    那侍兒渾身發抖,跪下就磕頭道,“殿下!小的隻是……隻是來給十小姐報信的,天賜少爺他……他吐血過後暈過去了!”


    “什麽!”再亂的情形都比不上自家同胞血親重要,嶽鵬宇顧不得酉山王在場,喝問道,“郎中呢?!”


    “十小姐……橫劍山莊已經被官兵圍了,出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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