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證據似是而非,定不了莫驚春的罪,但又與他脫不了關係。


    樓筱跑了一天也沒個確切結果,迎著落日沿河邊慢慢走著,


    隨手折了束野花兒,手裏揉捏完後就往河裏一扔,任它隨波飄零。


    河邊有做完農活歸家的村民,


    牽著水牛到河岸邊,洗去腿腳上的汙泥,再鬆開繩子讓水牛泡一泡身體,


    戴著鬥笠的農夫就坐在岸邊,迎著落日在樹下哼著歌,


    不成曲調,悠閑自在。


    樓筱在淺石灘坐著脫下鞋泡腳發了一會兒呆,水中不過一指大的魚群試探著聚攏來,


    身後馬蹄聲陣陣,嚇得小魚兒瞬間消失不見,


    樓筱抬頭看去,卻見一隊馬車晃悠悠而來,


    聽得聲聲調笑,便知這隊馬車,不是啥正經人。


    正想著呢,身邊老農赤腳踩進水裏,攪起淺灘邊的淤泥,讓河水混濁不已。


    樓筱連忙把腳抽出來踩在石頭上,不知他作此為何。


    “嘖,又是一群賣身的。”


    老農聲音不大不小,對這隊馬車嗤之以鼻,“幹什麽不好咧要做這營生,不要臉。”


    他不說還好,這一開口就吸引了馬車內的注意,


    一隊馬車竟是在淺灘邊停下來,馬兒打著響鼻,馬車內有人竊竊私語,卻沒有下車的動靜,


    樓筱即便離得遠些,聞到了散發的陣陣香味。


    老農趟出水“呸”了一聲,沾滿泥的腿腳洗幹淨,穿上草鞋走遠了。


    而樓筱還在猶豫要不要也離開的時候,馬車內走下來一個少年人,朝著她喊道,


    “嘿!姑娘,這是去雲蘇的路嗎?”


    樓筱搖搖頭,“我不知。”


    本以為這便完了,沒想到一下子各馬車稀裏嘩啦下來數名美貌年輕男女,


    皆身著時興的衣衫,戴了花裏胡哨的發飾,嘰嘰喳喳的各自聊天打鬧。


    樓筱像個格格不入的路人,如今要走還得穿過他們,不走,又不知道他們得玩兒多久。


    “這一路也太累了,連個歇息的茶棚都沒有。好姐姐,你身上可有水喝?渴死我了!”


    一左一右各來了男孩女孩,在樓筱身邊表現的親熱至極,


    她半夜從蕭正度那裏走出來,一身黑衣可什麽都沒帶,


    說什麽問她要水喝,隻是個借口而已。


    樓筱直覺不大對勁,便沒有開口說話,默默趁著穿鞋的工夫,觀察他們的步子。


    這一個個的,都是練家子呢。


    “姐姐長的好看,怎麽不肯理我們?嫌棄我們多話了?”


    無故湊過來的人多是不懷好意,


    樓筱站起身要走,眼神掃過明顯還坐著人馬車,裏麵也有習武之人。


    真是奇怪。


    似乎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當先一輛馬車上簾子掀起,那些嘰嘰喳喳目光爍爍盯著她的男男女女,都立刻表情尊敬的住嘴站立。


    其中一人低了身子上前,馬車內一隻手伸出壓在其肩,


    隨即發上藍雀羽冠先出,一雙上挑眉目宛轉,波光粼粼,斜枝纏花覆麵,


    難辨男女,邪異誘人。


    對方徑直看向她,眼也不錯,


    下了馬車,樓筱才發現其比在場少年高,不過身材薄削,腰細如柳,


    實在不好說,究竟是男是女。


    對方眼神太過熱烈,帶著幾分審視和興趣,


    不算友好,又有隱隱的侵略性,


    樓筱覺得不自在,便點了頭禮貌示意就要走。


    卻聽身後一聲,“站住。”


    誰啊,說站住就站住,她聽話才有鬼了。


    她這人吃軟不吃硬,不理不睬的態度讓人憤怒,


    都不用吩咐,便有人一聲喝道,


    “我家主人發令,竟敢不從?”說完見樓筱頭都不迴,便抽出腰間軟劍向她攻來。


    樓筱聽得破空之聲,終於肯轉身,細軟銀亮的軟劍就要到她臉上了,


    她才身子一側躲了過去,


    緊接著的又是一輪橫掃,樓筱身子後仰,腳下一蹬,便退離數步之遠。


    一切的進攻都落了空,她甚至還手都懶得,拍了拍肩膀,順手就摘了路邊半人高的野草尖兒咬著,


    背對著他們往前,壓根兒不怕來自他們的暗算。


    持軟劍女子迴頭看向主人,見其眼皮一落,便自覺退了下去。


    “好身手。去。”


    覆麵之下的聲音低沉如琴,卻淬著幾分寒意,


    很快身後便有一矯健男子以完全不同的姿態衝上前來,


    眼中血絲帶著殺意,以一種不死不休的方式要把膽敢視主人於無物的家夥,斃於當下。


    如此這般倒是讓樓筱有了幾分興趣,她牙齒咬著的草尖兒從左換到右邊,


    不像剛剛那樣躲避,而是抬起手就和對方肉身碰撞,純拚實力。


    這個人,可不是剛剛那個花拳繡腿。


    隻一掌就對各自能力有個基本了解,對方基礎紮實,和她一樣都是自小習武,


    隻不過步步殺招,完全沒有切磋的意思,不懂江湖規矩,不像是江湖人。


    倒像是誰家培養的殺手死士,沒有自己的意誌。


    打這種架沒有多大意思,樓筱對招間一把將對方推開幾步,他要再來便是腿腳伺候,踹人不分輕重了。


    她倒是手下留情,對方卻是一股腦兒要殺人。


    她被逼得也漸漸下手重了,換了攻勢,力氣也大了,


    身姿反轉間用肘部擊向對方太陽穴,若得中,死的就不是她了。


    她是下了狠手,那邊一句話就把人叫了迴去,


    哪怕被她拍了一掌口吐鮮血,也矢誌不渝遵守命令。


    這次樓筱不開心了,


    “要打就痛痛快快打,不打就少來惹我。”


    她又沒招誰惹誰,這是幹嘛呢?


    “我等不是你的對手。俠士得罪了。”


    先前那持軟劍的女子低頭抱歉,他們的主人還是死死盯著她,一點沒改變。


    樓筱也不是不依不饒的性子,何況說好的要迴去,不然遲了蕭正度怕是又要陰陽怪氣,


    便懶得計較,隻當是哪個江湖門派把她當軟柿子,又發現沒捏住服了軟,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算了,麻煩。”


    樓筱收手站立,一躍而起攀上樹頂,


    踩著一樹枝葉,乘著清風飄然離去。


    安靜的淺灘上,眾人默然站立,那覆麵者麵對手下的不力竟不生氣,


    問道,“如何,看出什麽路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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