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讓樓筱全力運起輕功,要迴到那林間小屋並不算遠。


    隻注意別迷了路,夜色中分辨好方向。


    樓筱其實有些迷惑,麵對黑夜中的山林,沒有一點光的時候,很難找出那藏的隱蔽的破舊小屋。


    她細細尋了好久,才終於見著了那日夜晚,他們困境之時看見的地方。


    隻沒了一點燭光,本就搖搖欲墜的舊屋,看起來就像靜靜趴伏著等待獵物的野獸,幾分兇險在其中。


    樓筱自是不害怕的。


    她站在門前輕輕一推,布滿了蟲眼的門板“嘎吱”一聲打開,撞在了其後的牆上,揚起一陣灰塵。


    樓筱走進屋來,四周靜謐的過分。


    屋中似乎還是她離開前的模樣,那火堆留著一半還未燃盡的木頭,


    而灰燼中無絲毫熱度,甚至還有幾分潮濕。


    沒有人。


    樓筱並不會自欺欺人的喊一聲“阿毛”,在第一時間踏入房間的時候,她就已經基本確認,房中無人了。


    她隻是想要證實一下而已。


    在房屋中,一片淩亂的臥房內,樓筱還看到了她送與阿毛的小零嘴,


    小孩子自以為藏的嚴實,卻輕易的被她注意到了。


    她在等著姐姐迴來,圍在一起吃好吃的呢。


    屋中沒有任何打鬥或血跡,除了沒活氣,沒有一點可疑,


    就像那個叫阿毛的靦腆小姑娘隨時都會從角落裏跳出來,悄悄的觀察她的表情一般。


    樓筱也轉去了把莫驚春封住氣穴的房間,


    她那時把他人給扔在此處便走,原以為他會有眼色的在醒來後自動離開,


    沒成想不知何時在她身上放了蠱蟲,竟還是追了上來。


    土麵上還有莫驚春躺過的痕跡,她看了一眼,就走向了屋後。


    據說發現了屍體的地方。


    新土翻開,那屍體已經另尋安葬之地。


    樓筱蹲下身用手試探土地鬆軟,確實是近日翻過幾次的樣子,


    隻是李懷卿沒說屍體去了何處,漫漫山野,讓她去哪兒找?


    沒有尋到任何可疑線索,樓筱走前拉上門閥,輕輕合攏。


    若李懷卿和爾柳所說為實,那此間破屋,便再也等不到其主人的歸來。


    阿毛的姐姐被掩埋在礦場,而阿毛不知是否喪命於此。


    她想問問莫驚春,他到底有沒有做過此事——可是他跑了。


    離開林中小木屋,她又往就近的縣衙走去,


    附近失蹤或死亡的人皆登記在案,她倒要看看,是否真如李懷卿所說……


    莫驚春手上沾滿了人命。


    天亮之時,她已經探查了案牒,莫名死去的村民籍貫何處、年歲幾何、姓甚名誰……


    有垂垂老矣的農人,中年肥碩的屠夫,還有年紀輕輕愛美的農女……


    皆死於非命。


    樓筱在那一排名字之中,看見了再熟悉不過的三個字,


    莫驚春。


    果然是騙了她啊。


    想起那人一眼就看出自己說的是假名,難道是自有經驗?


    隻是後來他如此坦然地被她叫著名字,根本一點看不出非他所有。


    倒像是自小就被唿其名。


    隻能說,他太會演了麽?


    莫驚春,你真的如此惡劣麽?


    ————


    眼前血色彌漫,又是一場殺戮在漸漸停歇。


    主人對類似的遊戲樂此不疲,


    欣賞著剛剛還鮮活的的生命在他的狗兒手下凋零,比看台上長袖曼妙、腰肢柔軟的身段更讓人著迷。


    莫驚春的匕首插進最後一人的胸口,被滿身鮮血的美人躲過了,卻在自己身上留下一個洞口,


    紅色血液汩汩冒出,莫驚春眼神發直,在對方慌不擇路的起身逃跑時,他竟沒有第一時間追上,而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口。


    耳邊傳來一聲冷哼,


    “廢物,還不快把人殺了。”


    一支冰冷、鮮豔欲滴的海棠花發簪被扔在他臉上,


    莫驚春麻木的雙手接住,視線裏蒙上了一層血霧,被他稱作主人的也不甚清晰,隻見身影漸漸逼來。


    莫驚春不顧身上血液的流失,撐起身子追上那被攔住又甩在他身前的最後一名幸存者,


    手執著主人從發間抽出扔給他的海棠發簪,莫驚春如同一具傀儡一樣,一次次把尖銳的那一頭插入對方的身體。


    是本能,是身體的條件反射。


    那些曾經想要把他壓在身下為所欲為的肮髒,都一個一個死在他手上,


    哪怕被當做提線木偶利用,也在所不惜。


    直到熱血漸冷,莫驚春的視線漸漸清晰,


    死不瞑目的美人血肉橫飛,


    站在他身側的主人衣角冰冷,滿身鮮紅如浴血而生,


    興致勃勃的低頭在他耳後低聲誇他,


    “好狗兒。”


    那帶著香氣的唿吸,如巨石沉重,


    壓的他半身不可支撐的跪下,“多謝主人誇獎。”


    身邊來侍從搬走一具具屍體,臉上毫無驚懼,


    此番劇情已經上演無數次,主人每每膩了男女陪侍,便讓其自相殘殺,


    或以他為餌,借他之手滅了口。


    這樣既能欣賞殘酷血色,又能看他臉上的麻木絕望。


    莫驚春,你可能逃?


    “出去一趟,你遲鈍了。都說溫柔鄉英雄塚,我的好狗兒也到了管不住下半身的時候。”


    袍角旖旎,從莫驚春身後繞到他身前,“你可知道,你不知好歹糾纏著的,是什麽人?”


    莫驚春不知,低頭默不作聲。


    隻暗自悲涼,原以為逃出了掌控,卻不曾想行蹤還是落入了主人眼中。


    “哼,京城裏的大紅人,蕭昭成身邊的寵臣,無半點功績,得了鎮國公之位的私生女。”


    提起鎮國公三個字,似乎想起了誰,“那個廢物還能生出這般女兒,我倒是不信,


    也不知為著什麽,得蕭昭成如此榮寵,怕不是咱們的女皇和我一樣——”


    男女不忌。


    女皇的名字隨口而出,無半點顧忌,莫驚春睫毛顫動,不知如何迴答。


    “我倒要去親自瞧瞧,她有何特別之處,你們一個個的著魔了一般。”


    壓了身體,柔媚的聲音問起莫驚春那個死亡問題,


    “我的好狗兒,她可沾了你的身?


    告訴我,我是女子模樣美?還是男子模樣更勝一籌?


    我若是搶了蕭昭成的寵臣踩在腳下,她可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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