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度既然已經帶了人到來,她便不用再和李懷卿住一起裝妻夫了。


    原本封閉寧靜的村莊一下子熱鬧起來,樓筱一路上看到的兵士比村民還多,


    他們也許不認識樓筱,但樓筱身後緊跟著恭敬的爾柳,便足以說明她的身份。


    那位據說已經被掩埋在礦井中的女皇寵臣——鎮國公樓筱。


    她身上,還披著酉山王的披風呢。


    她是如何活過來的,誰也不知道,爾柳是想開口問,但時機不對,


    她如今正是惱怒的時候。


    一路上陌生兵士低頭行禮,樓筱擺手走過,實在做不出好臉色來。


    偶爾見著滿眼驚惶的村民,看一眼她就立刻低下頭去,身體恨不得縮成一團,瑟瑟發抖,著實可憐。


    樓筱心中歎一口氣,在原本村口的大樹下止步,隻覺得短短時間,村子幾乎變了模樣。


    再沒有老人在此閑聊八卦,


    看似周圍人多熱鬧了,卻隻覺滿眼冷清肅穆。


    她迴頭問爾柳,“酉山王住在何處?帶我過去。”


    爾柳低頭稱是,向著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方向踏上石板路。


    沿路警衛的人從普通兵士到穿著勁裝的侍衛,越加密集,樓筱免了他們的禮,風風火火走過,也不管合不合禮數。


    雕刻精巧的門廊和牌匾前,立著一臉諂媚小心的老者,見到冷臉的樓筱腿一軟就要跪下,被樓筱使了眼色讓爾柳扶穩了,


    才麵無表情的說道,“借貴寶地一用,多謝。”


    “不不不……不用謝,不是,大人光臨寒舍不勝感激……小人福氣還請大人……吩咐。”


    老者慌的手都在抖,接二連三的大人物到訪,隨便一個都讓他一個小小的裏正惶恐不安。


    為的什麽,再沒有比他更知道的了。


    雖然眼前這位活著迴來,但


    此番大禍臨頭,兵士住進村莊,他想讓人把兒孫們送走都不能……


    越想臉上越是灰敗,連眼前女子進了門都沒來得及跟上。


    不過如今他的家也由不得他做主,先前那位大人物帶的仆人足夠多,填滿了家中空屋。


    樓筱在爾柳帶領下進了院門便把披風卸了,裏麵穿的清涼,爾柳急忙低頭不敢細看。


    “準備熱水,我要洗漱。原本的行李都在麽?


    這些天我不在,都發生了什麽,怎麽來了這麽多人?李懷卿都做了什麽?”


    她散開頭發,想再脫衣服的時候見爾柳還在,好歹忍住了。


    在爾柳簡短交代了李懷卿這段時間的動作時,她低垂了眼沉默著。


    爾柳說完一段便住了口,把不準她究竟是在聽著,還是在走神。


    莫驚春的事對樓筱來說一定有所影響,爾柳也沒有想到,那個男人的過去如此精彩紛呈,


    一身不算強的武力,加上一張漂亮的臉,在爾柳眼裏沒什麽特殊來,


    樓筱身邊聚集各類男人不算稀奇,隻是膽敢欺騙於她,讓她生氣無比的,還是第一次見。


    莫驚春……和她一起在礦井裏發生了什麽嗎?


    樓筱不知道爾柳看似平靜的麵龐下藏著多少話,


    等熱水備好後,她前往浴室,


    揮手讓準備伺候的仆人離開,她踏入灑滿了花瓣的熱水之中,整個人沉下去,半晌沒有動靜。


    爾柳在外候著,


    許久之後破水聲起,陸續聽見她撥動水花,不用想就知道裏麵是什麽旖旎場景。


    樓筱心事重重,而爾柳又何嚐不是。


    “爾柳?”


    她望著窗外人影,喊了聲他的名字,


    爾柳立刻收拾心情應了,卻隻得到她的沉默。


    她有很多話說,又覺得盡數堵在喉嚨,不應該說。


    她已經不是雲霧山上一心習武的小女孩,也不是小村裏守著幾畝田地自在度日的小地主。


    在京城的短短時光,並未教會她權力場的運行規則,


    她原本以為來到江湖為師姐辦事,是在自己的舒適圈內,一切都好掌握,


    但為什麽自己消失一段時間,事情就變得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了?


    而且她還無法說出任何不對。


    畢竟,李懷卿如此興師動眾,都是為的自己。


    他成了主導者。


    而樓筱此時,卻不知自己是何定位了。


    這些話要如何與人提起?


    而莫驚春的事——雖說她有被欺騙後的憤怒,但畢竟他為她下了礦井,


    一起經曆過生死絕境,她總歸是無法被李懷卿一語就給人定了罪。


    她要找個時間,親自去看看。


    收拾著紛亂的思緒,樓筱終於問出了一個問題,向爾柳確認道,


    “礦場之事,都解決了?”


    用不著她做什麽了?


    爾柳思索一番後,竟發現確實如此,在他一心一意守在礦井挖人的時候,


    李懷卿竟不知不覺把事情辦的滴水不漏。


    依著賬本,該抓的進了牢獄,在逃的也派了人去追,


    隻留著賬本裏那不知運往何處的礦,還有如今滿地驚惶的村民——


    等候著最後的處理。


    是否結束的太過倉促?


    樓筱好奇道,“他一紙書信,說讓人來,便來了?”


    “是。”


    爾柳向她解釋道,“李家根深葉茂,不足為奇。”


    可是他竟不怕惹了陛下的眼——


    樓筱不想表現的像是嫉妒,但隱約被排除在外的感覺有些令人遺憾。


    “那他說的那些關於莫驚春的事,你可有去證實過?”


    爾柳一下子卡了殼,他根本就沒關注過這件事。


    “那是李家人調查而來,屬下未來得及去探查,但——他所過之處有死亡確有其事,做不得假。”


    隻是究竟是否和他有關,卻很難查證,畢竟他人都已經不見了。


    “那這些村民會如何處置?你可有見到阿毛的姐姐?她應該安全出來了。”


    如果阿毛真的出了事,那個瘦小的女人該怎麽辦?


    爾柳的影子疑惑的抬頭,“阿毛的姐姐?”


    樓筱頓感不妙,“怎麽,她沒出來?”


    “存活的村民都登記在冊,並沒有阿毛的姐姐。礦場坍塌,被埋者無數,她應當沒有活下來。”


    屋中又是一陣寂靜,樓筱有些喪氣的垮了身體,讓熱水沒過口鼻。


    “如果挖出來有疑似的,屬下會及時稟告小姐——”


    人都死了,有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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