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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做什麽?


    湯往認真端詳樓筱的臉,似乎想認出她究竟是誰。


    可惜樓筱在雲霧山多年,並未直接參與江湖中事,也幾乎不露麵,所以任她如何分辨,也認不出樓筱究竟是何人。


    不過……能教出此等少年才俊的,左不過那幾個人。


    “道義……嗬”,湯往放棄了探查她的來處,眼中似有淚珠,“當傾家覆滅,連稚子都不肯放過,倒在血海灰燼之中時,還談什麽道義?!”


    她見樓筱眼中驚訝,不似作偽,歎道,“你對武林規矩了如指掌,想必曾是江湖中人。


    竟不知你的主子,要滅我江湖,毀了所有門派麽!”


    這又從何說起了?


    樓筱才從鄉村來到京城,怎麽從未聽過江湖中有此風波?


    她莫名其妙的說道,“你湯家兩年前便沒了,怎麽怪到陛下麵前來?陛下即位不久,朝中眾多大事,日理萬機,哪裏有閑心去管你們。”


    她一一提起所知悉的江湖門派,“而且橫劍山莊、大通寺、霞刀門……都還好好的,你在說什麽胡話?”


    “看來你還不知道。”湯往舔舔幹燥的嘴唇,把擋在視線的亂發捋到腦後,“霞刀門,已經沒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樓筱把劍緩緩放下,聽她一一道來,


    “上下百餘人,無聲無息,一刀斃命──用的還是霞刀門自己做的刀。”她諷刺的笑道,


    “隻可惜啊,刀劍無聲,用法卻各有不同。


    官家出身的人使刀劍的路子和我們江湖人截然不同,霞刀門上下,皆是死於官家人手中……”


    樓筱眼神一暗,覺出些不對勁來,“有何不同?”


    她手腕翻轉,自女皇暗衛那裏學來的招式比劃一遍,又用自己常用的劍術挑開她的發帶,


    再一次問道,“有何不同?這怎能作為憑證?”


    湯往深覺她的做法是一種深深的蔑視,是看不起她的行為,


    牙一咬又撲了上去,自護臂上彈出的短刀雖被樓筱輕巧擋住,到底還是在側身時,茜色裏服被從肩頸刮裂開來。


    樓筱有點惱怒對方的無理,原本她是看在同出武林,且有那麽一點淵源的份兒上,想把她點醒,看是否能保住她命的,


    但到底是冥頑不靈,就認了死理不肯動腦。


    甚至還在叫囂著樓筱也是同黨,“你是朝廷走狗,當然替他們說話!說不定你的手上也沾了血!”


    樓筱不耐的舉劍進攻,她懶怠與她講理,當思想已經被刻上深印,想要重新恢複理智簡直太難。


    她在屋簷頂上壓著她打,劍劍封她退路,想逃也逃不得,


    湯往沒多會兒就體力不支,被她的劍刃劃傷手臂,眼見再無力抵抗,


    她掏出兩枚明光彈藥就往樓筱身上丟去,轉身就逃,


    瞅著壽宴處官眷眾多,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家人,若是挾持了個位高權重的,說不定還有逃生的希望。


    嘴上說的做好丟命的心理準備,到底是求生本能強烈,還要為自己搏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兩枚明光彈藥在樓筱身前炸開,煙霧彌漫,將她的身形完全掩蓋,


    宮內觀望之人低低地“啊”一聲,都以為樓筱必定受傷。


    而湯往憑著好輕功身法,避開了各處侍衛們射來的箭羽,迅速往壽宴處而去,


    餘靖扶著老祖宗後退尋找庇護,九白擋在他們身前,眼神卻止不住看向那團煙霧,擔憂自家小姐,


    僅有的侍衛拔刀嚴陣以待,壽宴處亂做一團,部分下人扶著自家主子從僅有的兩扇門擁擠著想走,


    而外國使節有的擠的比誰都厲害,也有的站起身,做出了防衛的姿態。


    逃走的人突然又被堵了迴來,蕭正澤的聲音清脆嘹亮,帶著長居上位者的怒意逆著人流而出,


    “區區刺客,何須恐懼張皇?還怕拿不下麽?”


    他是擔心樓筱才追來,卻沒成想剛好撞到想要挾持人的湯往疾下,他指著目的昭然若揭的湯往命令侍衛們,


    “抓住她!”


    不同於其餘人的退避,他反而昂首向前,大有“你敢碰我?”的架勢,


    湯往伸出手欲抓住他,暗道好個皇家蠢兒!正好——


    周身一陣冷意,身後有破空聲卻不是皇家弓箭,


    求生本能讓湯往想要側身避讓,卻慢了一步。


    一把劍從煙霧中如箭矢帶著長長的拖尾,殺意十足的追著湯往而來,隻不過一瞬就把剛翻身想要躲避的她死死的釘在地上。


    劍身嗡鳴,劍尖入石,離得近的幾乎能感受到地麵的震動。


    一切的發生不過一瞬,快到太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你……”湯往眼睜睜看著完好無損的樓筱,從煙霧中的屋簷一躍而下,茜色衣裳和黑發翻飛,


    腳尖輕點紮入她右肩的劍柄,如一隻雨蝶悄然落地,擋在她與蕭正澤之間。


    她想問,你究竟是誰……


    可是肺被紮穿,喉嚨中一陣腥甜,張口就是鮮血湧出。


    瀚海王蕭正澤驕傲的仰頭迎接樓筱,還被她不輕不重的瞪了一眼,“不跟在陛下身邊待著,到處亂跑什麽?有危險還不躲,傻了麽?”


    有你在有什麽好怕的?


    如果不是人多,蕭正澤定是要黏到她身邊去,隻是他更關心她是否受傷,


    “剛剛那個彈藥……”他眼神瞧著她被撕扯下的茜色衣裳,露出大片皮膚,半個肩背隱約可見,


    剛剛才爆發了力道的肌骨仍舊蓄勢待發,她的身上,可沒有臉那般看起來好說話。


    蕭正澤第一時間瞪向膽敢窺視的人,“把本王的披風拿來!”


    這一次是他為她係上披風,低聲問她,“可有受傷?此人真是膽大包天,罪該萬死……”


    樓筱則側臉望向正在拔出劍要拿下湯往的侍衛們,嘴裏答道,“沒受傷,就是那迷霧裏有毒。”


    正好蕭正度也趕來,他先是確認了她穩穩站著無事,然後令人把湯往抓入大獄。


    “我並未紮入要害,留著她性命。”樓筱怕他們不小心把人弄死了,“審出幕後主謀才是要事。”


    蕭正度點點頭道,“我省得。”


    然而樓筱突然覺得身上一重,蕭正澤無聲的失去意識滑了下來,


    她急忙把人扶住,伸手探他的脈象,大聲叫他,


    “阿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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