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原來還沒整修,整個一層都是他們穆家的,那時候爺爺在工廠上林,上頭看他本本分分一輩子分了這個房子,不大,但也不小了,裝下穆家十幾口子是很擁擠的。

    後來差錢,旁邊的房子砌上的牆,分割出來四個屋子。

    老大,穆銘家一個,老二是二姑家,後來賣了房子嫁給了外地,老三也是姑姑家,賣了房子後換了大房子跟兒子住一起,老四就是穆楚一家了,這麽小的屋子,三室一廳,住著穆楚的父母,穆楚跟穆凱,還有兩位老人。

    那時候家裏條件還不錯,爺爺有退休金,父親在外麵工作,早出晚歸,收入可觀。

    後來父親出事,奶奶奪走了父親的賠償金,沒多久,她母親帶著穆楚跟穆凱改嫁。

    而這個房子,穆楚早從離開前的爺爺手裏買了下來。

    誰想到,到了這時候的穆銘還來要房子。

    盡管她母親很少來,可奶奶生病後的大部分開銷也都是穆楚的,並且在這邊照顧奶奶的也不是穆銘一家子。

    穆楚又是一聲歎息,起來去了正對門的臥室,也是最大的一間臥室,對著門口的牆壁上掛著兩個黑白照片,一個是她爺爺,另外一個就是她父親。

    父親跟爺爺是隔開五年後去世的,照片就是她奶奶掛上去的。

    照片很陳舊了,蓋了厚厚的一層塵土,但仍能看的出來照片上掛著笑容的兩個人,兩個這輩子對穆楚最好的兩個男人。

    “爺爺,爸爸,我來看你們了。”

    頓時,穆楚淚崩。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十多年了,這十幾年來,穆楚代替這兩位早去的男人做了穆家所有能做的事情,可倒頭就來,她卻什麽都沒得到。

    穆家,自己的家,就是自己最親近的弟弟也沒能保護的好。

    “對不起。”

    穆楚無助極了。

    “穆家我盡力了。可穆凱是無辜的。”

    ……

    酒館裏。

    淩承一進門,兩個女人圍了上來。

    “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淩導嗎,今天怎麽有空來這裏呢,您好長時間都沒來了。”

    肖逆眉頭一挑,認識?

    淩承衝肖逆眨眼,“進去吧,這裏的酒水還不錯。”

    肖逆恍然的點點頭,跟著淩大導演大搖大擺的進去了。

    然後……身後也跟來了兩個女人,“這位小哥,以前沒見過,第一次來的嗎,是淩導的朋友?”

    肖逆有些拘謹,盡管這種情況也沒少經曆,但其實對應酬的事兒還是很少的,他不是很自然的點點頭,“還,還行。”

    淩承迴頭看他一眼,笑了,“怕了?”

    “不是,不習慣。”

    “有什麽不習慣,你工作不經常應酬?”

    “還好,我不經常外出應酬。嗯,嗬嗬……兩位美女,我不需要別的什麽服務,我來就是喝酒的。”

    兩個女人一聽,臉色難看了起來,但還是跟著肖逆往裏麵走。

    淩承忍著笑,走在前麵,看似跟兩個女人曖昧不清,其實還是保持一定距離,一根頭發絲都沒沾到。

    “包廂吧,好酒,一瓶。去吧!”

    淩承拽了幾張鈔票出來,塞給了一個女人的包裏麵,自己進去了。

    肖逆立刻追上去,趕在女人跟上去之前關上了房門。

    淩承已經輕車熟路的坐好了,開了電視,撥花生米吃。

    肖逆坐下來開始歎氣,“淩導常來嗎?”

    “嗯,還好。來這裏的一般都認識。你吃點東西吧,剛才在家沒吃多少。”

    淩承仰頭靠在沙發上,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有些困意。

    他的確經常來,但來這裏卻不是為了喝酒應酬,而是睡覺。

    那時候穆楚經常出差,淩承在劇組忙完了迴去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淩承自己睡著不踏實,於是到處走走停停的就來這裏,久而久之這裏成了他能短暫進入夢香的好地方。

    可現在……他抬頭看一眼這裏的裝修,又有了變化,距離上次來這裏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那時候範夢繞的炒作才開始。

    “事情早點過去就好了。迴家睡老婆床最舒服。”淩承感慨的嘟囔了一句。

    肖逆笑笑,說了穆凱案子的想法。

    “穆凱太衝動了,但不應該坐牢,這件事看著挺簡單,可為什麽這麽複雜,我想,該是背後還有別人吧?”

    淩承的眼珠子動了一下,抬頭看著屋頂,安靜的聽肖逆繼續說。

    “你們淩家跟蘇家的關係不好不壞的,我多少還是聽說了的,隻是……淩導,你想過沒有,你自己的事情已經波及了很多人了,可最受傷的卻始終都是穆楚,這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淩承坐直了腰杆子,把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肖逆上下打量好幾遍,“你還知道什麽?”

    “我不知道,隻是猜測。很容易想明白啊。你看哈,我給你分析。蘇景來的時候正好穆楚家出事,然後萬寶庫也就是穆楚的繼父離開了穆家,這一走人就不知道去了哪裏,他喜歡賭博,我估計在外麵沒少欠下賭債,但是沒見他有什麽追債的上門,我懷疑這裏麵有人做莊,將他給圈進去了。然後……嗬嗬,這時候就有人開始接近萬寶庫,說是律師,幫忙打官司。其實萬寶庫沒想打官司,隻是很生氣罷了,畢竟沒了穆家他也活不下來。可事情已經到了時候,想退縮也退縮不成了,那就隻能硬挺著了。你上次跟穆楚端走了賭博的賭坊,可一直到現在都沒什麽消息,你們也見到了跟萬寶庫關係不錯的幾個人,都口徑一致,這能說明……嗬嗬,這一群人都成了圈子裏的棋子,而針對的其實不是穆楚也不是穆凱,而是淩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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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承安靜吃了半盤子的花生米,仰頭喝了口紅酒,味道怪怪的,不是酒的味道是心裏。

    淩承知道,但從來沒多任何人說過半個字,甚至林老。

    但能看出來這件事關鍵的估計不在少數,可當著他的麵說出來的卻隻有肖逆一人。

    淩承覺得,肖逆似乎是真的喜歡上了穆楚。

    換做魏碩,哪怕是葉莊也不會明目張膽的這麽說。

    他這一開口,得罪的可不是一個兩個。

    “然後呢?”

    淩承有撥開一顆花生,花生米扔進了嘴裏,哢嚓哢嚓的吃。

    “然後?然後看你是否想穆楚好了,看你有沒有本事憑借一人之力把蘇家跟淩家都握在自己手上了,如果你做不到,嗬嗬,穆楚也會一直離開你,這輩子都別想在一起了。而我,隻能坐享其成。其實有點小人之心,但事實就是這樣,淩導不承認也沒有辦法。我想說,淩導如果真的為了穆楚好,還是盡早解決穆凱的官司,不然穆凱進去了,穆楚會一蹶不振,我擔心,她人的性格都會邊。穆楚……不容易。”

    肖逆對穆楚家境不是非常了解,但多多少少聽王可可也說了一些,加上自己對穆楚性格的了解,也能猜測出下來的過去過的是多麽的不容易。

    “淩導,為了你能早點脫離苦海,幹杯!”

    肖逆笑笑,舉杯,一飲而盡。

    淩承遲疑了會兒才將紅酒喝光了,自己又倒了一杯,奇怪的味道不在了,換而來的是酒的烈跟醇香。

    他咂舌,嗬嗬一笑,“多謝!”

    兩個大男人隻看著電視,沒營養的娛樂節目,偶爾喝一杯紅酒,沒多餘的交流。

    而穆楚已經哭完了,在家裏收拾。

    老房子她不想賣,可這裏的確很值錢,粗略估算這一個三室一廳一百多平方的房子會賣兩千多萬。

    穆楚很想賣掉,換大一點的工作室,可想到這個房子賣掉了,穆家也就不剩下什麽了。

    在最裏麵一間很小的屋子裏,穆楚翻找出了自己很久以前寫的作業本子,上麵是蠟燭的溶液,旁邊放著空了的火柴盒。

    這裏該是有人住過的,頭頂上的燈也壞了,所以點蠟燭。

    可是……

    穆楚納悶起來,誰會住這裏呢,這裏之前是放雜物的小屋子,一張床勉強擠下去,落腳的地方就沒有了。

    她彎腰下來開始整理,地上狼藉一片,彈簧床上放了許多鍋碗瓢盆。

    叮!

    一個東西滾了出來。

    鐵罐子生了鏽,上麵的花紋已經看不清楚了。

    穆楚用錐子撬了好久才撬開,裏麵是一團團的紙。

    紙很陳舊了,發黃,很脆,用了點力就能被撕壞了。

    穆楚開了外麵的台燈,自己看上麵的字。

    字體很好看,但寫的很零散,好像是日記。

    “好餓,我想吃飯。老母親很累了吧?”

    “哎,殘疾了,就等於死了,心死了。”

    “希望小夕跟小凱別恨我,就當我死了。”

    “老母親說豔紅喜歡別的男人,尤其在我出事之後。那就喜歡吧,她過得幸福就好。”

    “要走了,肯定是要走了。隻是,錢,房子,留給小夕的看不到了吧。老母親偏心,不然我的車子還能賣點錢留給小夕讀書,那孩子讀書好,我高興。”

    穆楚顫抖著,淚水啪嗒一下落在紙上,驚的縮手。

    她慌張找紙巾出來,一點點擦掉紙上的淚痕,生怕擦掉了上麵的字痕。

    在一摞子紙後麵,是一張發黃的存款折,連續打印了滿滿的六頁。

    最後一頁是最後的數額,三十萬。日期正好是父親去世的前兩天。

    裏麵夾了一張卡片,“留給,小夕小凱讀書,這是爺爺和我全部的錢。”

    “為什麽,為什麽會有這個東西,難倒……我爸爸最後沒去醫院,而是拿了賠償金之後在家裏等死嗎,啊?”

    穆楚不敢相信的站起來,四肢都在顫抖,沒站穩的她跌坐在地上。咣當一下,痛的她下整個人都沒了知覺。

    “不,不,我不相信,不……不可能。”

    穆楚重新跑進雜物間,推開彈簧床上的東西,在最下麵是一張早破舊不堪已經發黴的棉被。

    “不……”

    穆楚眼前發黑不住,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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